那只手果然听到他了。它拿着那把尖刀戏谑一般晃了一晃,突然高高地举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在胸膛炸开了。程骄手指微微痉挛了一下,等待着那一刻,却突然有什么东西死死地缚住了他的胸口,程骄大惊之下,被勒得吐出胸膛里最后一口气,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眼前最后一幕画面,是那把刀,终于还是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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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跟你说不能这么玩!一定会出事的!现在可怎么办!”
“真……真死了?”
“都硬了!”
“不至于吧……按说时间,时间算好的啊……”
“爷啊,他这么只小崽子,又饿了好些天,你算的那个时间,不一定准吧?再说你发现没有?他下水之后,身上的味道,是不是没了?”
“难道……不会吧……我看走眼了?别怕别怕,这样,丛音,你去收拾收拾贵重东西,咱跑吧。”
“咱新买的大宅子呢,不要了?”
“……一时之间忘了,那要不,咱直接漂了他?”
“哎。我这就把他从涟水洞推出去,一刻钟就能卷到海里去了。”
“哎,等等!你拉他上来的时候,可看到了?开鳞没有?”
“不可能,开了鳞就死不了了。再说他都一幅死鱼样了,我没看。”
“混账!开了鳞的漂出去被人看到要出大事的!快去看一眼。”
“我不去,要去你去,我再也不替你干脏活了。他是我拉下去的,我害怕,我不去。”
“作孽啊,我真是,捡你不如捡个龟,什么都让爷来,要你干什么。闪开闪开,一边儿去。”
程骄睁开眼睛,抓住了正摸向他肋间的一只手。
商别云本来是抱着摸一具尸体的准备伸的手,骤然之间被这具尸体握住了手腕,正骇得要放声大叫之际,却对上了程骄的眼睛。那个混合着极端的仇恨与冷漠的眼神,在一瞬间刺穿了商别云,让他没叫出口的声音,一瞬间化作了冷汗,从头顶渗了出来。
程骄剧烈地咳嗽起来,松开了商别云的手。刚刚那个眼神可怖的人仿佛只是商别云一瞬之间的幻觉。此时在眼前的,分明又是一个溺了水脆弱不堪的孩子了。
丛音扑过去看程骄,商别云看着自己手腕上浮起的红色掌印,发了会儿呆。
丛音见商别云呆愣着,一边给程骄顺气,一边急得吼:“爷!过来啊!没死,别害怕!”
商别云:可得了吧你,他死没死我不比你清楚?手腕差点被捏断的又不是你。
那边丛音见他不吭声,又嚷道:“爷是不是怕他告咱们?那不能的,咱救了他命两次呢。”又去拍程骄的脸:“你不会告我们的是吧,我们是好心呐。是吧?是吧?”
商别云看着被她拍得又要晕过去的程骄,心想着自己这几年确实有些撞邪门,净捡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不行,得抽空去湛明那里走一趟,求个符啊坠啊之类的回来辟辟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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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骄再睁眼的时候,看着眼前拔步床细密精致的雕花,愣了一下,再一转头,看到一大一小主仆二人,正蹲在床边,眼巴巴地等着。
见他醒来,丛音高兴地跳起来拍手,可能是庆幸自己到底没算是杀人吧。商别云比起丛音来安静了不少,只是笑了笑:“哟,醒得挺快。”
程骄看着他的笑和眼角的那颗痣,跟落水前看到的最后一幕重叠了起来。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嗯。”
丛音高兴地不行:“灶上有鱼片粥,一直热着呢,我去端过来。你肯定饿了。”说着便小跑着出了房门,没一会儿又探头进来:“忘了问了,你吃不吃姜?”
程骄嗓子还难受着,便对着她点了点头。丛音得到回应,一边嘟囔着“比他可好伺候多了”之类的话,一边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她一走,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商别云箕坐在床边的矮榻上,神色悠闲地看着程骄,也不开口说话。程骄总觉得他的眼神似笑非笑,觉得有些不自在。踌躇了半天,想出了一个开场白:“商……”
话未来得及出口,便被商别云截断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5章
程骄一惊,待抬起眼来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不是生气发难,而是实打实地发问。只是面对这样的问题,程骄自己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鼻子开始发酸,他赶忙把头转到床的内侧,不敢叫商别云看见自己的表情。
从商别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盖在被子下面的,一小段梗着的脖颈,倒像是在赌气。
商别云反思了一下,自己提的问题好像确实有些歧义。他想着自己今天把这孩子害得不轻,难得有些惭愧,便耐着性子,拍了拍程骄的背:“生什么气啊?你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程骄却没有反应,不回头,也不说话。
商别云两只手指捏住程骄后脖颈上一块皮肉轻轻晃了晃:“我也不是为了要害你死才推你下水的,我要是为了害你,我费这么大劲儿把你带回来做什么。你也太小器了些。”
程骄在商别云的手碰到脖子的时候缩了一下,便再没动静了。只能见到被子微微地抖着。
商别云等了一小会儿,见他还是没动静,便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我要不是为了……哎说白了都是误会,可你总不说话,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误会啊。刚才我检查过你的身体了,你确实非我族裔,可又对我们知道得不少,总得给我说清楚,我才能定到底能不能留你啊。”说着他干脆把鞋一甩,两膝跪到了床沿上,双手往床的内侧一撑,横着跨到了程骄身上,歪着头看他的脸:“我说你……”
程骄的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另半张脸上是皱成一团的五官,做着在哭的表情。商别云稍微凑近了些,他的脸上却见不到一滴眼泪。枕头上有一小片湿,却是他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唇上的血流下来,一滴滴浸成的。
商别云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指垫在了程骄的唇间:“啧,脏死了。丛音给你新换的枕头。”
程骄慌着松开嘴,睁开了眼睛。看着枕头上的血渍露出慌乱的神情来,用袖子徒劳地擦着,正着急着,瞥了眼商别云,见他坐了起来,正举着手,盯着手指上沾上的血。
程骄没来得及过脑子,直接半坐起来,两手握住了那根手指。
两个人都是一愣。
正愣着,听见丛音推门进来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呢?”
程骄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商别云已经把手指举得高高的了,献宝一样给丛音看:“喏。”
丛音倒吸一口凉气:“他咬你了?!!”
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扔,急匆匆跑到程骄面前兴师问罪:“你咬他了?!!”
程骄哭笑不得,连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商别云笑得捂着肚子歪倒在床上。丛音凑近了一看程骄嘴上的伤口,又看到枕头上那一小片血渍,不知为什么,显得更生气了,拉着小脸不吭声,走到桌子边摔摔打打地摆起饭来。
商别云心里没底,也不敢笑了,陪着十万分的小心开口:“开个玩笑嘛,难不成你见我没真的被咬才生气的?”
丛音把碗重重一摔,回过身来面无表情:“爷,这人到底留不留?要是留的话,洗衣做饭这些活,咱可得好好分一分了。要不你们不知道干活儿有多辛苦,光知道糟践。”
商别云倒是没想到她气的竟是这个,一时有些失笑。但可巧,要不要留下程骄这个问题,又这样被抛了出来。商别云不知道程骄会作何反应,只是这回答,也到了非要不可的时候了。他收起了眼神中的笑意,却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就要取决于他的答案是什么了。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呢,对吧,程骄。”
听着他的声音,程骄莫名地心中发紧。本来经过刚才那一番闹腾,他心中的情绪淡了不少,几乎要认为商别云是心软好亲近的了。可此刻听着他玩笑一般说出来的话,不知为何心里明白得很,自己只要有一个字答得不和这个男人的心意,要面临的,可能就不是被扔出府去这么简单的事了。
可那些荒唐陆离的缘由,那些日日在做的噩梦,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那是真的,连他自己都无数次怀疑过,又怎么说出口讲给别人听呢。他踌躇了半晌,最后只能说出口一句:“我没有骗您……”
他也知道这这句话听来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听起来更像是欲盖弥彰的辩解,于是只好羞愧地低下头来。
商别云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骗我。要是让你这么个鳞都没长全的崽子骗了,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活到龟肚子里去了。”
程骄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慢慢地睁大了。
商别云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帕子,细细地擦着手指:“我循着血的味道在那个酒馆等了你七天,原以为是你的血,如今你洗干净了,倒发现不是。那个被我们漂了的尸体我看过了,是个普通人。所以你身上的血是谁的?又是谁告诉你下雨时去海边可以等到我的?是谁教你说那句‘我除了你,没办法去找别的人’的?是同一个人吗?这人现在在何处?死了还是活着?你与这人又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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