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裴叙淡淡道:“若段教主想说的事是有关缺月楼与定王,那么我已经知晓,并且安排下去了,请段教主稍安勿躁。” “你真的知道了吗?那你告诉小叙了吗?” “告诉了。” 段宁沉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我明天再来,和你商量其他事。” 裴叙听见他要离开的声音,眼睫颤了颤,突然出声道:“段教主晚安。” 段宁沉似乎是愣了一下,外面静默了几息,才有声音道:“晚安。” 他走后,门被敲响了。 “进。” 聂礼悄然推门而入,“主上,已查明,段教主方才去找了缺月楼少主。” “恩。” 翌日清早,裴叙起床,用完了早饭,喝了药后,便叫人开窗透气。 段宁沉再次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桌前喝茶的裴叙。 “喂,你是不是怕输给我,所以才闭关这么些天的?”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得意地问道。 裴叙示意旁边的侍从给他上茶,一边不咸不淡地道:“段教主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那你倒是和我打啊?你不和我打,你就是害怕了!” 裴叙看他一副嚣张的模样,淡道:“段教主的激将法总是很低劣。” “啧!”被对头讽刺,这令段宁沉颇是不爽,正在他思考一个高明的激将法时,聂彬稳步走了进来。 段宁沉倏地站了身,“是你!” 他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三年前把他挂到了城墙上的混蛋! 他对于聂彬的印象仅限于此,殊不知聂彬对他可是老熟人了。 聂彬客气地道:“段教主好。”说罢,他看向裴叙,恭声道:“盟主,阳山派送来了拜帖。” 在裴叙看拜帖的时候,段宁沉盯着聂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聂彬。” “我要和你切磋!” 聂彬依旧客客气气,“聂某在盟主麾下效力,切磋一事该由盟主批准。” 段宁沉看向了裴叙,“李盟主,你同意吗?” 裴叙折起了拜帖,将它放在了桌上,抬起了眼眸,淡道:“随你。” 段宁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对聂彬道:“快答应!快答应!” 聂彬只得应了下来。 他们将比试的时间定在了明天正午。 聂彬退下后,心情大好的段宁沉开始与裴叙谈正事。 他把昨夜与荀葭的对话悉数告诉了裴叙。 裴叙问道:“段教主打算怎么做?” 段宁沉反问道:“如果我不找他,你又打算怎么做?” 他找荀葭“合作”,无疑减少了裴叙的麻烦。 裴叙从屉中取出了一本文书,递给了段宁沉,“你看看吧。” 他不知道上次秘籍字迹的问题出在了哪里,因此他提前让侍从重新誊抄了一份。 看完后,段宁沉问道:“这计划是你与小叙一起谋划的吗?” “无关。” 段宁沉于是放心地吐槽道:“你可真够阴险的。全江湖都被你耍得团团转!还好这次我是和你合作的。” 裴叙淡声道:“段教主想夺轻岳教的权,或许还可以多做一些事。总归我已经与你开诚布公,只要你不破坏我的事,其他我不会管你。” 段宁沉摸了摸下巴,“你与我开诚布公——该不会是小叙要你这么做的吧!我可不觉得你会主动把这事告诉我!” 裴叙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随你怎么认为。” 段宁沉陡然一惊,“该不会你把这事告诉我,也是你的算计吧!你想利用我给你达成某个目的!” “段教主未免也过于草木皆兵了。” “我现在觉得你这人太危险了!我以为你光正伟岸,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武林盟主!”他突然警觉,“你真的会履行我们之间的诺言吧?你最后会给我解药的吧?” 裴叙:“……段教主现在才考虑这个,为时已晚。” 段宁沉嘿嘿一笑,站起了身,“我开玩笑的!小叙既然那么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我接下来打算去找袁聆歌忽悠一波。” 袁聆歌? 裴叙皱起了眉,“她……” “放心!我和她打过几次照面,知道怎么应付她!”段宁沉挥了挥手,“我走了,我走了!” 他走后,聂彬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躬身问道:“主上,明日属下与段教主的比试,是否要让他胜?” 段宁沉这人,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作为自家主上的心上人,聂彬可不敢再得罪了他。 裴叙将文书收纳到了屉中,淡道:“在比试中全力以赴,是对彼此的尊重。” 聂彬心头一凛,忙道:“是属下自作聪明了,请主上恕罪。” “你去吧。” 裴叙拿起了那份阳山派的拜帖,上面说是明日将至,署名是龙飞凤舞的“林复罡”三字。 阳山派这次带队的是林复罡。 林复罡作为颂道玄录的真正修炼者之一,过来就是凑个热闹。他的信在前几天送到了。 自从他们出师后,他们的师父便在天下云游,不知所踪。 将颂道玄录的前四层给了段宁沉的事,裴叙告知林复罡如果找到师父,就替他把这事告诉他。 林复罡的那封信就是说已经找到师父,并且把这事告诉他了。后者表示他们也是功法的所有人,这种事无须向他报备——除非是收了徒。 不过信中,林复罡个人对于他这么做的目的,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问他是不是和魔教教主好上了。 裴叙只觉得头疼。 段宁沉和徐荐相遇,麻烦已经是够多的了。再加个林复罡……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乱子。
第七十六章
经过这么些天的努力,裴叙总算是在元国公一事上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他已经安排了下去,料想不日就会有结果。 心情放松了下来,他喝了药,睡了一下午,出了汗,低烧也退去了。 因此翌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聂彬没有将与段宁沉的比试放在心上,依旧在兢兢业业地办事。段宁沉不到正午就跑来了,聂彬恰好奉命出武林盟办事去了。 “出去了?该不会他也怕输给我了吧?” 段宁沉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此时满头大汗,身上的单衣都已经被汗湿。他立志这次要一雪前耻。 裴叙道:“段教主先坐吧。他很快就会回。” 段宁沉热血上头,正是状态最佳的时候,哪能坐下败了自己的兴致,是以他回绝道:“不必了,我站着就好!” 裴叙没有说话,只是在喝茶。 段宁沉瞅了眼他,道:“你整天坐在这里喝茶写字,压根不像是武林中人,我也从来没见你习武,你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 裴叙搁下了茶杯,淡道:“早些年的成果罢了。” “你这么松懈练武,你现在的武功肯定没我好。等我打败了你的属下,我就来打败你!” 正在这时,聂彬一脸急色地进了门。 段宁沉见到他,当即眼睛一亮,道:“诶,你……” 他的话刚起,就被聂彬的声音给压了下去,“盟主,大事不好了!徐向磊大侠被人给当街杀害了。现在南街那边陷入了一片混乱。” “徐向磊?这名字有点耳熟。”小声嘟囔着的是段宁沉。 裴叙皱了皱眉,站起了身。 出了这件事,段宁沉与聂彬之间的比试自然就没法如约进行。 裴叙他们赶到南街时,官府的人已经到了,并且将百姓疏散,把被害人的尸体给圈了起来。 站在外圈,仍可通过衙役间的空荡看到,尸体仰躺在地上,七窍出血,双目圆瞪,嘴巴大张着。 段宁沉看了眼,忽然一拍手,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他是谁了!那个最初传‘颂道玄录’的人!” 裴叙自然也没忘记,徐向磊之前还来找过他请罪,内疚于因自己私事而把江湖搅乱。不过,他是真心这么想的,还是单纯怕武林盟主迁怒他,那就不好说了。 死人,他见得再多不过了,自不会因这陌生人的死而感到伤怀。他关注的是杀徐向磊的人。 “凶手是洪长风吧?听说徐向磊把他家人都给弄死了。”段宁沉喟叹,“然后徐向磊的家人又向洪长风报仇。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说话的工夫,捕头朝他们走来。 “李盟主,别来无恙。”捕头客气拱手道。 “任捕头,别来无恙。”裴叙道,“谢大人近日可好?” “知府大人安好,劳您挂心。”捕头又说道,“这次的受害者似乎是江湖人士。李盟主可知他的身份与底细?” 裴叙道:“他叫徐向磊,在江湖上小有名声。任捕头可有询问目击者?” 捕头点头,“听说他是行走在路上,突然暴毙身亡的。仵作正在验尸,判断其死因。”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揣着袖子的段宁沉身上,“方才,这位小兄弟似乎提到了疑似行凶者。” 段宁沉与官府的人接触不多,也就是半年前企图借用官府行事时,贿赂了一官员。他们沆瀣一气,段宁沉有对方的把柄,对方也不敢得罪了他,所以段宁沉行事说话都很随心,没有顾虑。 但现在面对一个正经的,一看就雷厉风行的官府衙役,他这个“朝廷钦犯”自然要尽量降低他的存在感,以避免麻烦。 他摆了摆手道:“我瞎说的,你别在意。” 捕头见他跟在裴叙身后,也只当他是裴叙的亲随,又见裴叙没说什么,便也不挂在心上。 “李盟主,那任某就继续执行公务了。您请自便。” “恩,任捕头辛苦了。” 看捕头走开,段宁沉用手肘顶了顶裴叙,小声道:“喂,你是用什么办法和官府关系这么好的?这些官府不是最瞧不起我们江湖人吗?” 裴叙躲开了他,瞥了他一眼,淡道:“武林盟也负责蜀州城的治安。”说罢,他跃过了围线,走向了尸体。 段宁沉跟在了他的身边,嘴里嘟囔道:“明明我们轻岳教也维护隆宁的治安,为什么官府还对我们人人喊打呢?”他非常酸。 仵作在解剖尸体,那血淋淋的场景叫有些衙役转过了身,不敢看。捕头则是在勘察周围的蛛丝马迹。 过了一会儿,仵作站起了身,对不远处的捕头道:“大人,可以确定,死者乃是中毒而死。” “中毒?”捕头走了过去,“砒霜?鹤顶红?” 仵作摇了摇头,“下官从未见过这种毒。死者的胃炸裂了开来,五脏均有轻重不一的损伤,血液呈淡淡的紫色。此毒应该在他体内潜伏了一段时间。” 捕头又问:“可以知道他是何时中的毒吗?” 仵作道:“下官无能。” 尸体被缝合好了以后,抬去了府衙,判案部分得交给知府来进行。一部分衙役在此清理现场,另一部分的衙役根据“徐向磊”的名字前往各大客栈,去找他住的地方。 裴叙与段宁沉回了武林盟。 待进入了主院后,裴叙瞥了眼身后优哉游哉,心情丝毫不受影响的段宁沉,问道:“昨日你找袁聆歌,结果如何?” 中毒而死。 袁聆歌的天煞宫素来以制毒而闻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