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张凌岳小心问。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凌岳抓着他的手臂,“这里是幻境啊,我们会出去的!”
“叮铃~”
“看,夜心哥哥给的铃铛!”
张凌岳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老乞丐旁的小孩摆弄着手中的铃铛,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夜心哥哥给我的,他说若以后再有人欺负我,铃铛一响他就能来保护我了!”
张凌岳脑内一阵刺痛,呆滞在那里,小孩口中的名字,他不止一次从夜君那里听到过,那个令夜君倍加珍惜,思念,甚至悲伤的哥哥,他到底是谁,而现在他们所处的,又是什么地方。
还没待张凌岳细想,夜君忽然抱住他,将下巴抵在他头顶上。
张凌岳有些喘不过气,但夜君的力气实在是大,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张凌岳能够感受到夜君忽然增快的心跳声,以及他急促的呼吸声。
“求你,不要走了……不要……真的求你了……我好想你……”颤抖的哭腔撞击着张凌岳的心,夜君将他抱得更紧,“真得好想你……”
“叮铃~”
“你说我现在摇铃铛的话,夜心哥哥会不会来?”小孩在原地转着圈地晃铃铛。
老乞丐面露焦色的看着他,道,“小心点,别摔着啊阿焕……”
“啪!”
灯笼掉在地上。
视线变黑,耳边的铃铛声消失。
张凌岳脑子里嗡嗡直响,现在是回来了吗?
方才那个小孩,老乞丐叫他阿焕……
夜君还是紧紧抱着他,嘴里不停喃喃道,“不要……不要走……”
张凌岳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柔声道,“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
夜君的身体猛地一僵,便不说话了,他慢慢松开张凌岳,可张凌岳的双手却还是环在他背上的。
“张……凌岳……”
张凌岳抬头,笑道,“我们回来了!”
夜君一怔,又一把将他抱住,
“是,回来了。”
张凌岳安心地将头靠在夜君胸前,“你不是要保护我吗,怎么自己吓哭了?”
张凌岳已经大概清楚那幻境里是什么了,可他为什么会被拉入这其中,难道,那只灯笼真的有问题?
夜君的心跳渐渐平稳,张凌岳也不询问幻境中的事。
“我们去吃东西吧。”夜君平静道。
张凌岳点点头,他们二人分开,将灯笼捡起来。
夜君看着灯芯闪烁的灯笼,垂眸道,“长丝灯,灯芯长燃不灭,却也只是自顾亮着,从不会灼烧他物。”
原来这灯的名字叫作“长丝灯”,张凌岳忽然好奇道,“那这灯罩是用什么做的!”
夜君的目光从灯笼上移开,拉着张凌岳另一只手便大步往前走了。
……
这顿饭吃得稀里糊涂,他们回来的路上也谁都没有说话。
一进屋夜君便将张凌岳按在了门上,张凌岳睁大眼睛,“你做什么!”
夜君微微拧起眉,他先是低下头看向别处,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将放在张凌岳肩膀上的手拿下来。
张凌岳站在原地没有动,夜君转身背对他,小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张凌岳问,“哪样?”
夜君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说,“或许……或许……他不是……而他……在怪我?”
张凌岳听着夜君渐渐急促的声音,略担心地
走过去,小心翼翼道,“阿焕……”
夜君没有理他,张凌岳又试着道,“你好些了……”
“啪——”
夜君忽然转身打了张凌岳一巴掌。
这一掌打得着实不轻,张凌岳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他的脸本来就小,夜君这一掌几乎使他整张脸都感到火辣辣得疼。
张凌岳的脑子有些昏沉,他捂着被打到的那半张脸,一时恍然无措。
夜君蹲在他旁边,眼神犀利,张凌岳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谁知夜君却一把将他的衣领抓住。
张凌岳想张口说什么,嗓子里却涌上一股酥麻肿胀的疼痛感。
夜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张凌岳整个人爬在他身上,可随极又被他给推开了。
张凌岳的背撞在了门上,他一手捂着脸,一手紧张地扣着门板,夜君朝他走过来,张凌岳小声道,“阿焕……”
一开口,却是不争气的哭腔。
夜君在离他只有一拳的位置停下来,他双眼猩红地盯着张凌岳,语气中满是怨恨,
“张凌岳!都是你!都是你!”
张凌岳不知何时起,竟发出了小小的啜泣声。
夜君并未因他这样而心软,他将张凌岳捂着脸的那只手拿下来。
道,“你抖什么?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说着,他的脸离张凌岳又近了一分。
张凌岳小声道,“……我……我要找我哥哥……”
夜君一把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到床上,按着他的肩膀道,“整日找你哥哥找你哥哥,你哥哥能干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
张凌岳眼神一滞,“你说什么?”
“张凌岳!张家欠下的债,就得这样一个一个去还!”此时的夜君并不觉得面前这个一脸惶恐,眼角含泪的人有什么值得心软得,继续说道,“你哥哥,就是下一个!”
“你胡说的!”张凌岳忽然伸手去推他,夜君眼疾手快,将他的手禁锢在头的两侧。
“张凌岳,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落得这样!”
张凌岳还沉浸在张耿那件事上,他身体颤抖,目光惊慌,“……你胡说的……我哥哥他……他活得好好的……”
“别做梦了!”夜君吼道,“我今天就吃了你,看你到底有没有仙根!”
说着,夜君便张着大口朝张凌岳的脖子咬去。
“啊————”
此时睡梦中的张耿忽然惊醒,他顿了顿,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朝门外看了看。
外面黢黑一片,连丝月光也没有,除了树叶落地的悉嗦声外别无他音,张耿疑惑道,“方才是做梦了?”
他又不放心地朝外面看了眼,随后便回去继续躺下了。
——
此时,张凌岳正被人捂着嘴巴,脸色苍白,眼神惶恐,双手被一只大手固定在头上方,脖颈间细细的血流,淌到了身下的褥子上。
夜君舔了舔嘴边的血,声音小而有力地说道,“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被引来的人,可都得死!”
张凌岳闭上眼睛,随着胸膛一起一伏地哭了起来。
“啧!”夜君皱了下眉,刚拿开捂着张凌岳嘴巴的那只手,谁知张凌岳竟一扬头咬了上去。
夜君松开另一只手,又是一巴掌朝张凌岳打去。
这下张凌岳双手解脱了,他也顾不上方才那一巴掌的火辣感,趁夜君不注意,疯狂地朝门的方向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凌岳,还没睡吗?”
原来,张耿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便来看看张凌岳睡了没有。
就在张凌岳稍稍一愣的空隙,他的身体便被后面追来的人给禁锢住了。
夜君揽着张凌岳的肩膀,让他紧紧贴着自己。
他低头对张凌岳小声道,“你叫啊,只要门一打开,你哥哥死得更快!”
张凌岳紧握拳头,恶狠狠地瞪了夜君一眼。
“凌岳,是睡了吗?”
张凌岳盯着门,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凌岳?”张耿开始在门外小声嘀咕,“睡着了怎么也不将灯息掉!”
再这样下去,张耿恐怕要进来吹灯了,张凌岳急忙道,“哥哥——”
“凌岳,吵醒你了吗?”张耿道,“看你房里灯还亮着,嗯……睡觉不要忘了灭灯啊。”
“知道了哥哥,我要睡了,你也……你也回去睡吧!”
“好!”
张耿的身影在门外一晃便消失了,张凌岳松了口气,夜君却轻轻笑了起来。
“张凌岳,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啊!”
“要你管!”
张凌岳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猛地挣脱开夜君,随后慢慢蹲下,将头埋在膝盖上,小声呜咽了起来。
张凌岳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打过,而这短短几月时间,却被人狠狠打过三次。
第一次,是被策鬼婆抽得那一鞭子;第二次,是被夜君抓着头发直至昏迷;第三次,夜君不仅狠狠扇了他两巴掌,还咬破了他的脖子!
当然,这还没算上夜君每次发疯时,在张凌岳身上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疤。
……
夜君看着张凌岳,眼中尽是嘲讽,“张凌岳啊张凌岳……”
“不要叫我!”
张凌岳埋头大喊着,“滚出我家!”
夜君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我是说,张凌岳啊张凌岳,你可真令人失望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多有骨气的人呢!”
“滚出我家!”
张凌岳抬起头,满脸泪痕,“滚!”
夜君挑起一边的眉毛,“你是觉得你够凶,还是觉得,我会听你的话?”
张凌岳不去看他,夜君嘲笑道,“呵呵,若你说‘滚’我便滚了,那岂不是很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