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岳点点头,怪不得有时常听人说,若是有人在梦里时常梦到自己死去的亲人,并不一定是这人思念故人而成,而是这故人心愿未了,在找阳间亲人帮助自己完成生前未完成的事。
又或者是,死者本想快些投胎转世的,奈何亲人的思念一直牵制着他令他无法脱离尘世,他才跑到梦里将亲人多多安抚。
但是这死去的人一旦转世,无论亲人再如何想梦到他那都是不可能的了……
夜君继续道,“还有,就是这人生前受人压制太多,死后怨气积累,化作厉鬼,冲破地府枷锁束缚,在人间行凶。”
张凌岳点点头,不知那“相弘鸟”算不算是厉鬼。
“还有一种,说是鬼,但其实是精怪,他们是人修炼而成,或是人间器物成精而生,这种也是不归地府的,比如黄父鬼,琵琶鬼还有三首蚨。”
除了最后一个,前两个张凌岳都没听说过。
“但是还有一种人……”夜君继续道,“他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人间找不到,地府找不到,天上也找不到,无论如何,就是没有这个人了……”
张凌岳还是想赶紧入正题,问道,“若有一正怀有身孕的妇人死了,她腹中孩儿将会变成什么?”
夜君道,“腹中胎儿若未成型,那便没有魂魄投胎而附,因此,就不是鬼,也归精怪一类。若成了型了,那便是鬼,心智不全的鬼,是最难弄的,就连母体,可能都驾驭不了。”
“那你算是心智不全吗!”
张凌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先不说这样很没礼貌,在张凌岳心里就夜君这个情绪不稳定,又时常性格不定的精神病来说,说他有病可是大忌,之前有很多次夜君忽然暴怒,都是因为张凌岳说他不正常导致的。
张凌岳看着夜君,已经做好了他随时发怒的准备,但这次夜君只是稍稍一愣后,笑笑说道,“我怎么可能是呢,我娘是将我生下来的。”
张凌岳微微松了口气,道,“啊,我也是我娘生下来的,不过我没见过她,我出生时她就死了,说不定你还在地府见过她呢!”
张凌岳本来是为了稍稍缓和下气氛的,谁知夜君竟嘴角含笑地道了句,“真好!”
真好?
张凌岳不明白他说的什么真好,可这里面的哪个字有一点“好”的意思?
夜君继续道,“但你有哥哥。”
他们二人四目相对,张凌岳能够看清楚夜君眼里的水色,心中暗惊:难不成哪句话让他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他要哭了?
张凌岳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不不,没人管自己才好呢,想做什么做什么,也没人说自己。”
“咚咚……”
传来敲门声,张凌岳道,“谁啊?”
门外传来弱弱的声音,“二……二少爷……我是张劲……”
张凌岳将门打开,张劲看到他后,一下就朝他跪下了。
张凌岳想着他可能昏迷刚醒,赶紧上前去扶他,张劲道,“二少爷让我跪您吧,不要让我起来……”
张凌岳也不去劝他了,道,“你若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张劲道,“二少爷,我不是故意撒谎的,我只是听宗主嘱咐他人叫你吃饭,我看那人似乎有事,怕误了二少爷吃饭,才……才擅自替他来叫的。”
张凌岳不用问也知道,像他这样一个被做成了“拘魂活人罐”的人,心里一定缺少些安全感,因此脱身后,便想早些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免得自己哪天再被捉回去。
第37章 三魂归路,七魄居身
“我不曾怪你的。”张凌岳道,“你不必如此惊慌。”
张劲缓缓抬头看向张凌岳,眼神胆怯中夹杂着许许期待,“我能不能,常伴二少爷于……”
“不能!”在屋内听了许久的夜君走过来道,“他马上就要跟我走了,你不能跟着他!”
在夜君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张劲跪着的身体猛地往后晃了一下,随后身体微微蜷缩发抖。
张凌岳知道张劲很怕夜君,或许是因为他之前总是被些鬼怪附身操控,即使不会法术,久而久之,也会对那种令自己丧胆的鬼气产生一种熟悉感。
每次夜君靠近时,他或许是又想起可那些可怕的惊悚岁月,因此才会发抖。
张凌岳微微朝后方转头,道,“什么?”
夜君此时已经站在了他一旁,对着跪在地上的张劲道,“他不需要人照顾,你去别的地方吧。”
张劲低头不语,原来还发抖的身体慢慢变得平静。
张凌岳欲将张劲扶起来,可张劲却侧了下身躲开了张凌岳朝他伸出的手,张凌岳一怔,张劲道,“是……是我……不自量力了,如我这般肮脏的人,被人所救已是大幸,又怎可妄想再受人恩惠。谢过二少爷一餐之恩,但也只能来日再报了!”
说完,张劲便跑着离开了。
张凌岳忽然有种要追上去的冲动,但那脚终究是没迈出去。
夜君在旁边轻笑,“你还真想留他不成?”
张凌岳瞥了他一眼,舒了口气道,“你说话也忒不好听了。”
夜君看向他,“不好听?我又没骂他没说他,如何不好听了?”
张凌岳转身回房,夜君跟过去,“你根本就不知道‘招魂活人罐’的危险,也不知道你哥哥为什么要将他带回来。”
张凌岳摇摇头,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你以为谁都跟你这般冷血无情。”
不久后,天色已经晚了,张凌岳将灯点上,向还未离开的夜君道,“你今夜不走吗?”
说着,屋外忽然狂风大作,窗子被刮得吱呀响,张凌岳边将窗子关上边道,“看来要下雨了,天正入秋,要越来越凉了。”
身旁的夜君轻轻来了句,“张凌岳,你不跟我走吗?”
张凌岳浑身一阵发冷,他看着夜君,从另一扇窗子外吹进来的风,扬得夜君的头发有些凌乱,再加上此时他面色苍白冷峻,面无表情,活活像一只正在勾魂的鬼。
张凌岳将那扇窗子也关上,有些心生试探地道,“我在这里活的好好的,为何跟你走,那里又黑又冷,待久了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再转身去寻那人,那人已经不在房里了。
张凌岳有些失落,怎么又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外面的大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息停的,张凌岳只知道他整夜睡得都很安稳,睁开眼时已是晌午。
张凌岳起来床后洗了把脸,肚子也有些饿了,可现在不是吃饭的点,要想吃东西还得去外面。
他刚要出门,却和纪子欲打了个正面。
可此时的纪子欲却不像从前那般神色轻松平常,而是眉宇间微微多了些愁绪。
“张兄在不在?”
张凌岳方才看到他时便已经心生疑惑了,他当是纪子欲与张耿昨日没回来呢,没想到竟看到纪子欲一个人,还是来这里找张耿的。
“我,我不知……唉你……”
还没待张凌岳将嘴里的话说完,纪子欲就已经越开他大步朝里走去了。
张凌岳这时也顾不上饿了,急忙跟了上去。
……
“张兄,你在不在!”
纪子欲拍了几下门,随后门被打开,张耿站在屋内,笑道,“子欲,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纪子欲推开张耿便进屋了,还没待张耿反应,纪子欲已经将门关上了。
他们两人似乎都没看到正走过来的张凌岳,因此,张凌岳就这样被关在了门外。
张凌岳正欲推门而入,但忽然心生好奇,想听听他们两个在里面说了什么,这纪子欲今日来势汹汹又搞得如此神秘,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将耳朵耳朵贴在了门上。
“子欲,昨日你喝醉酒出洋相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哈哈哈——”
“哎呀,你……不是这个!”
张凌岳心中暗喜,终于抓住点纪子欲的小秘密了,之前都是他告状,将大家颜面扫地,这次自己也得去打听打听他昨晚出了什么洋相!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开心就好了!
他继续听……
“今日我爹他……他逼我娶亲!”
“哈哈哈哈,看来纪伯父是将我的话认真了。”
“你……你昨天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将你送回家后,与纪伯父闲聊了几句而已。”
“闲聊?”纪子欲的语气越发急促,“那怎么聊到……聊到我取不娶亲了,我又没说过要娶亲!”
“唉?谁说没说过,你昨日醉了之后,一直说要成亲,我看你是自己一个人太久了,早就想找个姑娘了吧!”
“我……”
“这种事情有什么啊,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若你不曾醉酒,难不成一辈子憋在心里不说吗?况且你也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你爹说不定早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你……”
“子欲,真的没什么的,你不要太憋屈自己了。你不知道你昨日有多吓人,我看你就是憋久了!”
“哎呀!你……我不跟你说了……”
“子欲,子欲?你怎么不理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与那胡家大小姐自小便有婚约,我爹之前从不提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