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点酒,平阿公说带酒好,庙里那路神仙爱喝酒。”
“他胡咧咧的吧!他上哪儿能知道人家神仙好哪口?”
“可不呗,我也觉得。我跟你们说啊,老李头不让我往外说,你们自个儿心里知道就行,他说他觉得那平阿公不太对劲儿,他从乱葬岗带出来的东西,好像会动。”
“你这人不讲究,大白天的,你说什么鬼故事呢?不跟你扯了,我家屋檐儿还没补完呢!”
“哎哎别走啊!我一开始也不信,可他说的有模有样的,说他布里裹着的好像是一条眼睛冒红光的狗,隐约还露出来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看上去特别像国舅爷的呸呸呸,那姓喻的以前腰上挂得那块!你说他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嘘——大街上不能提那个人的名字,小心被这个!”说话人伸出泥泞的手,一把将率先挑起话头的那人嘴给捂上了。
“对对对,不能提不能提。”
“都散了吧散了吧,一会儿官兵来了!”
“哦呦,回家咯。”
“但我感觉平阿公说的那个庙可以去试试看!”
“再听一两个故事回来也很赚!”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预算五万字的前传完结了,权谋太难写了,写到后面把我自己都尬得不行,感谢坚持下来的姐妹们我爱你们,等全文完结了会回来好好修一修前传部分!正传周二开更!小皇帝没有好下场的大家放心,小狐狸的复仇过程会以戏文的形式出现,然后感觉总缘更不太好嘿嘿 以后一周五更 晚上八点更 周一周四休息 有特殊情况会在评论区里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54章 序章(一)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呀!”
“皇上呢!皇上怎么样了!那舞女呢?”
“是那个舞女捅的,那个的舞女……她!她有一半的脸是白狐面,你们可瞧见了?太可怕!”
相传故事的原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除夕夜,那时得了失心疯的皇太后刚殁,即日便下了一整天的雪,入夜才见缓。
皇宫里一年一度的盛大金龙宴照常进行着,皇帝还称这是瑞雪兆丰年。
不过当时万物平静,没人意识到即将开始宴会,会成为独独为燕南皇二世举办的盛大葬礼,且陪葬者数以千计。
其中身份最高的,当属驻守边塞大半辈子的倒霉王爷。
“他那样信任你,你却一言不发地撤走了兵?”
老王爷昏黄的眼球被火光映得晶亮,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眉目含春的可人儿,很难想象,从那样丰满的红唇里泄出来的声线,听来竟会觉得如此的刻薄冷厉。
“我也是没有办法,但当年他拿我七旬老母做要挟!我也……”老王爷憋着气道。
火势已然蔓延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将周围的空气都烧灼的滚烫,吸入到嗓子眼儿里走一遭,可真不是什么好滋味。
“女人”眼里虚假的娇媚转瞬间就化为了冷淡与不屑,“她”做作地拎了拎身上被撕扯烧毁到所剩无几的几块艳红的布料,扭动着细腰徐徐绕过被捆绑在椅子上的老王爷,还顺便带下一罐老王爷挂在大斩刀上的一小壶马奶酒。
酒罐摔破在地上,似乎在为层层跃起的火焰贺鸣,“她”便无所顾忌地向火焰中走去,黑亮的长发遇火即成烟。
“下一个,是谁来着?”
不过一眨眼的光景,火光里款款走出一个半边狐面的娇俏少年朗。
*
“这戏文的后半部分,大致就是围绕着这样一个故事展开的。”
小七解说完毕就抱着手臂识趣儿从棋盘旁边退开半步远,为了给台上画着半边狐面,小步走下台来的角儿让条路出来。
“全本剧名叫《燕南山》,我家老板方才在台上唱的,就是选自第三幕《破佛刃》,狐妖刺君,讲得就是那狐狸炼化成妖艳的舞女在金龙宴上魅惑皇上,趁着最后一个甩袖的动作,将预先藏在袖袍里的破佛刀甩出,扎死了皇帝。”小七见他走来还需些工夫,便开始见缝插针道:“您有所不知,我们自南边来,每当唱到这一幕,那人流都是爆满!”
身着青黛色锦缎旗袍的女人看上去似乎有些动容,长指甲在象棋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另一只手里轮番上下的两颗核桃都磨得更响了一些,但她得压着,她知道这压的可不仅仅是心,还有给出去的价钱。
“是挺不错的,你家老板一开嗓我就知道他是个人物,起舞时,瞧那儿身段也属上层,捧一捧,想红不难的。”她拿腔拿调地说着,不过她既然可以半点不避讳地将他们优点摆出来,自然也就毫不避讳这其中的缺点。
“但是,”她语气骤然加重了起来,“这不符合史实啊,街上光屁股娃娃都知道那喻恒是个不忠不孝之将,犯了叛国这等大罪,你们给他洗得倒是干净,而那燕南皇二世是个出了名的勤政王,开疆拓土,忧国忧民,这才累死在了金龙宴上,怎么到你们那儿就成了昏君了,还被藏在袖袍里的破佛刀刺死?再说那破佛刀可足有半人高,你往袖子了塞一个我看看!”
“瞧您这话说的,不知道还有野史这么一回事吗?”
她这话一出,小七一下就不乐意了,他们一路走来,她是瞧见他家老板因为这事儿和人吵了多少回架,第一次见的时候愣是惊得她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
她毕竟见惯了她老板那副出淤泥而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儿,哪知道背后竟还藏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泼妇样儿。
不过她此刻的惊讶也无异于当时,还没等她抢在老板之前好好表现表现,膝窝就被老板脚下踩得花盆鞋踢了一脚,连带着整个人直接打着弯扑倒在了地上。
“这位姐姐说得是,您若介意我把名字都换掉就是了,分成方面也好谈的,姐姐怎么合适怎么来。”青年微微俯下\/身,手肘撑在棋盘上,撞开几个无足轻重的马,把自己的小花脸儿凑到女人面前,软着嗓子说话,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儿恰到好处的弯着,朱唇一起一合。
小七僵硬地从地上抬起头,一脸被雷劈到了似的看着自家扭捏作态的老板,面前这女人虽然模样够漂亮,可一打眼就能瞧出,这是能给他当妈的年纪,还叫人姐姐?莫不是方才在滑步台上转圈的时候,把脑袋里的水和脑浆掺乎到一块了?
“哎呦喂,这小嘴儿可真甜,姐姐可当不起,叫我梦姨就行,你怎么称呼呀?”
称自己为梦姨的女人不由得心花怒放,到了她这个年纪,又守着这么一个不赚钱的茶楼,已经很少有年轻男子主动凑上来献殷勤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倒是遇上了个这么漂亮了,而且那双眼像是能凭空射出几个小勾子,引得人乐此不疲往他眼底坠去。
“梦姐叫我什么,我便叫什么。”
“瞧着话说得,哎呦!可是总得有个艺名,等班子凑齐了,晚上我就在茶楼门口挂你们的牌子,上面总要写个角儿的名啊。”
两句话的光景,那梦姨的音调也被拐的如山路十八弯,怎么嗲怎么来,小七寻思寻思,干脆躺着不起来了,这画面真是看不得,再看下去,她鸡皮疙瘩都要起到脸上来了。
“我叫珞珈,”狐面少年笑了笑开口道,视线却从梦姨的脸上游离开,落到了棋盘之上,在楚河二字上稍作停顿后,便又含笑着望着梦姨的眼,补充道:“楚珞珈。”
“我一定会成为这青阳最红的角儿,姐姐可要记好我的名字。”
*
从这叫桃源里的茶园出来,迎面就卷来一阵掺了梨花瓣儿的风,些许从楚珞珈的鼻间上掠过,留下一点点微甜的梨花香。
小七怀里抱紧了他的旧皮箱,寸步不离地跟上去,还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瞄,生怕他一回身趁自己不注意过来抢皮箱。
她是在北上的路上遇见这个疯疯癫癫的戏子的,当时夜半三更的,他戏服都没脱,半个身子埋进了人家的院子里,后面露出来一半撅着的屁股,扭来扭去地往外移动,她愣愣地站着瞧了一会儿,然后就见他从墙壁上的洞\/口里拖出来一只满眼绝望的大黄鸡,自个儿脑袋顶上也都是鸡毛。
那时她刚死了酒鬼爹,母亲被要债的逼急了,索性带着她去青阳投奔在当地大户人家做工的小姑妈,结果半路遇到洪水冲散了她们娘俩,正当她流落到这儿开始沿街乞讨的时候,就碰见了这个偷鸡的戏子。
但这戏子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好戏子,为了让她闭上那张准备叫人的嘴,不情不愿地分给了她那只鸡的一条腿。
在那之后她就开始跟着他,看着他白天被拒,晚上偷鸡,一来二去还免费看了不少戏,以至于后来胸有成竹地给他提出了一些不太成熟的建议。
比如。
“好多家老板都说你资质不错,你要不要先进个江湖戏班子,跟着唱几场,也练练别的戏,以后一定成角儿!”
但这疯子倔得很,眼尾一挑啥也不听,说这一曲他唱了一辈子,一辈子也就唱这一曲。
瞧吧,死鸭子嘴硬,活该他流落街头。
可是这骨头这么硬的一个人,不知为何到了青阳这地界儿,突然就对变通这个词儿就开始无师自通了,还运用自如,给那茶园老板娘忽悠得从此拿他当救命稻草,对他的到来能拯救这生意不景气的祖传茶园一事深信不疑,赶忙吩咐下人去把茶楼里最大的一件床铺收拾出来给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