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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卿 完结+番外 (谷草转氨酸)


  他打了个哈欠,侧眼看棠仰。清雅与意气风发并存,微卷的睫像是蝴蝶安静地伫立。只要静默的审视,他身上那些稚气便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种长生者独有的恣意或安宁。明堂看得失神,正愣着时,棠仰眼都不睁,低声道:“少胡思乱想,别人家里。”
  他心虚地收回视线,嘴硬说:“我没有。”
  棠仰仍是闭着眼,闻言自己笑了下,伸了个腰半俯在桌上。他一手支着头,望着明堂似笑非笑道:“我鼻子可比你灵。”他故意往前凑到明堂颈间半吸了口气,低声说,“你身上像是要烧起来了。”
  本来明堂还没什么感觉,被他这一连串搞得真开始燥了。他晓得棠仰说的其实是气息,不由低头嘟囔说:“这都能闻出来吗,这怎么能闻出来呢?”
  棠仰不置可否,只乐得快要仰倒在明堂怀里了。明堂顺手一把揽住他,低头也嗅了下棠仰颈间,愣愣地说:“等下,你身上有香味。”
  “胡说,”棠仰虚推了他一把,“没有。”
  平时棠仰身上确实充其量有点皂角的味道,今天却有些淡淡的香味。明堂按住他手又吸了口气,更愣了,“是梨花哎。”他歪着头思量须臾,明白过来自己被棠仰带跑偏,与其说是“闻”,不如说其实是感觉到了气息。
  藏在棠仰那如雨后草木般的妖气之后,细嗅清新淡雅,又充满了浪潮般的烈、靡靡的艳气,盛情而绽的欲、即将在下一刹那凋零的颓唐寂灭。
  明堂口干舌燥起来,两人气息交织在一起。滚烫的,靡靡的,愈加难舍难分。两人不知不觉望着对方的眼睛越挨越近,眼见就要亲得难舍难分。明堂那手已经抓着棠仰的手了,忽然一声闷响传进了耳朵。身后,门半开着,浓稠的黑夜间有张煞白的脸不知何时探进来,正趴在门上吐着长舌、咧开嘴角望着两人。
  饶是他俩也吓得头皮一麻,不由骂了句脏话。那煞白脸的人倏地一下缩回脑袋,嬉笑声却不断,明堂抓起棠仰就追,奔到屋外,只见一黑一白两个人影迈着小碎步飞快地往远处跑。二者戴着高帽,那白面人还回头看了眼后面,笑时猩红的舌头上露出尖利的牙。
  月光下,他们身后果然拖着长长的影子!明堂拉着棠仰拔腿去追,黑白两人小步跑得极快,但明堂也不慢,两班人距离很快便拉近了,黑衣人两嘴片子和脚下一样动得飞快,边笑边道:“套他套他,快套他!”
  白面人不知从哪儿摸出根打了扣的麻绳嘻嘻笑着就往后抛,棠仰脚下顿住拉着明堂半退,绳套在半空中套空,白面人不慌不忙一收,这一晃里两班人又拉开了距离。明堂抓着棠仰手腕咬牙再追,棠仰边跑边抬手,两旁野草疯长缠向那黑白两人,谁料变故再起,黑衣人与白衣人转向草甸,竟在空中一缩,凭空消失了!
  棠仰抬着的手,野草扑空,两人都是一怔,冲到刚才黑衣人白衣人的位置,哪里还有影子。眼瞪眼须臾,明堂嘶了声,嘟囔说:“该不会真是阴差,被哪位法师喊走了吧?”
  棠仰恼了,放下手气道:“就是有也是妖师,不能不管!”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练邪法的妖师养了阴兵在拘人生魂炼术。可两人分明看到了黑衣人白衣人踩着影子,明堂揉了揉眉心,叹气道:“还是该把春雪压过来,叫她看眼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棠仰乱出主意说:“要不,你干脆同本地城隍联络下,借个阴差力士啥的来帮帮忙,反正东河县有人乱拘生魂,管管也算他们分内之事。”
  明堂摇头,“还是算了,我单打独斗惯了。”他说完才想起棠仰这不还站这儿呢,棠仰撇撇嘴说,“先看一眼吴良友有没有事吧。”
  拐回去敲开了吴家的门,开门人是吴嫂,她和吴良友都没敢睡,脸容憔悴地又要给两人倒水喝,虽然直说不必,架不住吴嫂热情。吴良友则是一个劲儿请坐,想问怎么回事又害怕,犹豫不决。明堂随口讲了几句不打紧的话,余光瞥了眼一言不发的棠仰,发现他垂下的长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长长。他眼睁大了些,抓着棠仰的手腕冲吴良友干笑道:“先这样吧,我们走了。”
  吴良友张嘴就想挽留,明堂极快地拽着棠仰手腕把他整个人一转,自己站过去掩住他身形,边把不明所以的棠仰往外推边回头说:“没事的,你们可以休息,不打紧,我们走了,呵呵。”


第62章 第十桩往事
  两人一阵翻箱倒柜摸出了剪刀,得亏方春雪家属实没什么东西,不会有负担。剪子生了红锈,勉强能用但钝得很。这档子功夫里棠仰头发一直快长长到地上了,他接过剪子连剪再摩、拉拉扯扯半天才把腰下的头发全修掉,参差不齐像狗啃的似的。
  “我帮你剪齐。”明堂刚说罢,还没来得及够到剪刀,泛着棕色的发便立刻又生长到了腰下。棠仰一转剪刀把重新握好,蹙着眉继续剪。
  屋子里只剩下剪刀的咔嚓声,满地都是头发,明堂去寻扫帚,便扫边说:“这不清理干净,下回她回来还不得吓死。”
  “烦死了!”棠仰越剪越暴躁,动作更加粗暴起来,仿佛扯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头发。明堂瞥他一眼,背过身去状似漫不经心道:“你看,一整个春天呢,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他倒懂什么叫机不可失。棠仰仍是绷着脸,一声不响的。明堂有些受挫,偷偷叹了口气,身后棠仰蓦地抬手,把头发直接从肩下剪掉了。听见动静,明堂转回来吓了一跳,扔掉扫帚俯下身摸着他侧脸哄道:“好好好,你不喜欢听那我不说了,别拿自己撒气。”
  “没有。”棠仰推开他的手,长发眨眼就又快长到腰际。棠仰一手攥着自己头发,一手拿着剪刀,“回家再说。”
  明堂一愣,这话岂不就是松口的意思。他心中暗喜,棠仰咔嚓几下把头发直接齐肩剪掉,明堂凑过去就在他嘴上飞快地亲了下。两人分开,莫名其妙地盯着对方看了须臾,明堂狭着眼睛笑起来,低声道:“我还是头回听你管回方宅叫回家。”
  棠仰自己也怔了下,颇为烦躁地摆手,“说顺口了。”
  两人默了片刻,明堂摸了摸下巴,呆呆地说:“你头发怎么不长了……”
  棠仰顺着他目光低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头发真的停下不长了!这儿长一截,那儿短一根、乱七八糟地垂在肩上,他懵了,大骂一句扯了扯发尾崩溃道:“你倒是停在该停的位置啊!”
  谁也不知道头发为什么不长了,明堂哭笑不得,只能先拿剪刀帮他大概修齐整了些。这这下可好,棠仰看着年岁也往下减了,明堂是觉得挺好看的,但看看棠仰脸色,愣是没敢说。
  头发的事暂且不用管,两人趴在桌上休息到天亮,醒来后腰酸背痛。吴嫂送了些吃的过来,一问才知道吴良友放不下田里,又下地干活去了。明堂和棠仰商量罢还是打算再去别的人家看看情况,多收集些有关假无常诸事,尽量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妖邪作祟,然后今晚就拿下。
  东河县是附近最大的县城,大致打听才发现假无常只出没在县郊。两人往县南面一户人家去,男主人正是被活活吓死的那位。棠仰无精打采,哈欠连连。他正揉眼,明堂目光一扫,站住脚步说:“你头发又在长了。”
  棠仰也停住,低头一看可不是嘛。可惜无门没带剪刀,两人慌里慌张一番,棠仰扯着自己头发大声道:“之前为什么不长了,做了什么来着!”
  经他提醒,明堂顾不上半信半疑,忙抓着他肩膀低头就亲了过去。两人试探着颔首,见头发真的停在肩膀稍下一寸的位置,都松了口气。明堂可谓乐不可支,真是白捡的占便宜机会。
  县南挨着东河水,春季万物复苏,野草尚且柔嫩,随风依依。有水又覆盖绿植,是棠仰喜欢的地方,若非此处离喜子殒命之处极近,他大抵会扬着嘴角走慢些。明堂刚想抓着他走快些,迎面走来了一大一小两人。远远的,能看到那小孩子很活泼,拉着长辈的手蹦蹦跳跳,明堂仔细辨出那两人面貌来,嘟囔说:“商康和商念。”
  棠仰一愣,不由就想躲,无奈大道平坦,要躲也没法地遁了。商康领着儿子走进了才看见两人,也是愣了下,有些尴尬地拱手打招呼说:“两位,好久不见。”
  商念倒不怯生,手里抓着糖葫芦,对明堂连连招手兴奋不已,“大哥哥!”
  商康也拿着些拨浪鼓布老虎一类的小玩意儿,估摸着是带孩子到县内玩去了。明堂笑笑,摸了摸商念脑袋。商康在旁边几欲开口,又咽了回去,高大的汉子脸色不好,明堂看出他有话来,直言说:“当家的,有话不妨直说。”
  商康犹豫了下,吩咐商念说:“念儿,你去那边玩会儿吧。”
  商念很听话,闻言自己跑远了些追蝴蝶去了。等他跑走,商康才挠挠头,叹了口气说:“二位,若是方便,可否请你们去看看我娘。”
  “李蓉怎么了?”棠仰蹙眉立刻问说。
  商康抿嘴,似乎不知从何开口。他垂着头思量片刻,才低声说:“自从我爹走了后,我娘……偷偷找来好些个师娘问米。”他还没说完,棠仰声音提了起来,高声打断说,“她问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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