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离这儿远吗?”
“有些远的。”
祝落思索一阵儿,“现在光线太暗,若是明天一早,这树下的尸鬼还未散去便去那瀑布。”
池雨瞬时明白了祝落的意思。
恐惧消退,疲倦立时涌了上来,池雨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困吗?”
“不困。”
“我困了。”
池雨哦了一声。
“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池雨歪在祝落胸膛上,眼一阖一阖的,“你好幼稚,我现在都不听睡前故事了。”
祝落稍稍换了个姿势,让池雨趴的更舒服些,“我幼稚。”
池雨小小的嗯了一声,“你幼稚,你不成熟。”
“我以前都给你讲睡前故事了。”
池雨的头原先一点一点的,听闻祝落所言又微微抬眼看向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一码归一码。”
祝落不说话了。
池雨抬头看了眼祝落,“好吧好吧,我讲。”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故事是什么呢,故事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池雨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
祝落看了看池雨,池雨的眼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阂上。
他没忍住,又轻手轻脚的捏了捏池雨脸颊,捏的池雨皱眉,又要有转醒趋势,祝落这才收了手。
☆、斩狼
晨间第一缕阳光照进层层如盖的枝叶,祝落伸手捂住池雨眼睛替他遮挡阳光。
“我不睡懒觉的!”
池雨把祝落的手拨掉。
“好好好,你不睡懒觉。”
池雨揉了揉眼,又努力的眨了眨,“下面的尸鬼怎么还没走啊,我们不会一辈子就要住在树上了吧。”
祝落逗他,“住树上不好吗?就咱们两个人。”
池雨迟疑了一阵儿,“还是算了吧...这里既没有红豆糯米糕吃也没有话本看。”
祝落听闻恶狠狠的把池雨抱着掉了个个儿,让池雨面对面的朝着自己,“你说,是红豆糯米糕和话本重要还是我重要?”
池雨眼神东瞟西瞟的不敢直视祝落,“你...你怎么能与红豆糯米糕和话本相比。”
“完了”,祝落作心碎状捂着胸口,“我还没话本和红豆糯米糕重要,是我比不上他俩吗?”
“不,不是啊”,池雨突然回过神来,“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
“不行”,祝落学着池雨以往的模样用头抵着他,“你必须做个选择,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他俩重要?”
池雨猛地一闭眼,“你重要你重要你最重要!”
祝落哼了一声,“看你不情不愿的。”
池雨撅着嘴,“你好幼稚,还与话本和红豆糯米糕吃醋。”
祝落也学池雨撅着嘴,“我幼稚,我就幼稚!”
“你!”
池雨没想到祝落大大方方的承认,一时不知道说何,只道:“随你吧!”
尸鬼在这树底下来回转了一晚上仍旧精神不肯离去,而更有甚者化用灵力劈向这棵古树,这尸鬼虽无神识,但架不住尸多势众,臂粗的古树真被劈的有些摇摇欲坠。
祝落无法,只好在树周围升起一道火墙。
很快烈焰升起,烤焦的尸鬼与燃烧的花草树木杂糅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诡异的腐香。
他小心的将火势控制在既不烧到古树也不燃起大火的范围之内以蓄存灵力。
但如此这般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们走。”
祝落道。
“去哪?去瀑布?!”
祝落一挥手,火墙立刻灭了下去,丧尸继续前仆后继的袭来,带着池雨飞跃而下,脚踩尸鬼。
池雨领路,二人依旧脚踩尸鬼,只是这越靠近瀑布,越枝繁叶茂起来,二人劈开枝叶,
这瀑布如裁素练,飞流直下,如雷声轰鸣。
“过!”
池雨化水为浮冰,二人如履薄冰飞快过河,身后的丧尸前赴后继的没入水中,被激流卷走。
到达了对岸池雨还没松口气又忽想起,“我们怎么找沐棠他们?”
“无碍,我在镜和身上设下流萤,跟着流萤走便是。”
池雨看着流萤从祝落腰间的无事牌上飞出,下意识的也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那块。
祝落余光扫到了池雨的小动作,“你还记得这块无事牌是谁给你的吗?”
池雨摇了摇头。
“算了,想不起来就罢了。”
“那你这块无事牌是从哪来的啊?”
祝落珍惜的摸了摸这块无事牌,“是我娘留给我的。”
“无事牌寓意平平安安、无事烦扰,你娘一定很爱你。”
祝落微叹了口气,“但是她早就不再了。”
池雨手无足措,“对不起”,紧接着他又道:“但我也很爱你。”
他看着祝落,“我是认真的。”
祝落眉眼一弯,“我也喜欢你。”
池雨哼了一声,“敷衍。”
二人随着流萤走了一阵,一路上一个尸鬼竟也没遇见。
池雨啧啧称奇,“不知道昨晚那么多尸鬼是从何被引来
“他们回来了!”
沐棠最先看到他们几人,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祝落还未张嘴,池雨便抢先道:“没有,没有受伤。”
“伤哪了?”
池雨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没有,真没有。”
“伤在脚踝。”
祝落道。
沐棠掀开裤脚,这伤口竟已愈合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个看不真切的紫黑牙印。
池雨自己也颇为吃惊,就算沐棠之前给的药再好,也不可能一夜恢复至此。
祝落也称奇,“昨晚还渗着血呢。”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沉默了起来,虽然他们不愿直面,但是越来越多的事实在告诉他们,活死人也许真的是天之所向。
祝落注意到这周围又零零散散的躺了几个尸鬼,不知道这尸鬼到底是从何而被引来。
几人休整片刻向山上行进。
在山脚还是阔叶林,越往上走,树木逐渐便为针叶,地上甚至还有些积雪,温度也渐渐降低,变得寒冷起来。
云低暮薄,天色瞬间阴沉下来。
池雨拈了拈飘到手心的雪花,“下雪了。”
张老药师咳嗽了几声,“看这乌云是急雪欲来,还是先找个山洞躲避下风雪。”
风雪渐渐变大,雪粒密密麻麻的打落下来。
不远处的传来几声狼嚎。
“这里还有狼?”
沐棠道。
钟镜和警惕的把住腰侧的雁翎刀。
“无碍无碍,不用这么紧张”,张老药师摸了摸胡子,“人不犯狼,狼不犯人。”
话音刚落,一只通体毛发雪白的雪狼从坡后探出头来,眈眈的看着这一行人。
钟镜和看着这只雪狼,“话虽如此,但还是不可不警惕。”
几人且走且停,最先还是钟镜和注意到了不对。
“狼一般是群体狩猎,发现猎物之后不会立即捕食惊动猎物,而是与其他狼一起满满包围猎物,一只狼迷惑引诱猎物,使猎物陷入困境,其他狼随之不断缩小包围圈,等猎物被完全包围之后,头狼便会带领群狼发动攻击,狼的习性大多相同,寂寥境的沙漠狼是如此,雪狼肯定也是如此。”
张老药师迟疑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钟镜和双手握住狼骨刀柄,压眉直视着雪狼的双眼缓慢拔刀,通体乌黑的雁翎刀与乌金刀鞘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张老药师很少见过这位身披软甲的年轻人,他在这一行人中,似乎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既不如沐决明般时而撒娇使性时而锋芒毕露,也不如沐棠任诞自流,更不像池雨懵懵无邪,而是一种平澹无奇的淡然,甚至时常会让人产生一种泯然众人矣的感觉,但当他拔刀之时却有一种沉默如万钧雷霆的分海开山之势。
雪狼后退了几步,而后又后肢猝然发力如闪电一般窜向钟镜和。
雪狼前爪一收,凌空跃起。
只看见一道乌金色的残影如蛟龙出海从刀鞘中而出,迎头劈向雪狼。
雪狼借刀一跃勉力躲开刀刃,但即便再快也快不过钟镜和的刀风,它脖颈处的一小块雪白的皮毛瞬时脱落,与残雪融为一体。
它呜嗷惨叫一声,往后推了几步。
“可...可以了吧”,张老药师采药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这种情况,吓得面如金纸,“万物有灵,得饶人处且饶人。”
钟镜和头也不回道:“急击,勿失。”
话音刚落,雪狼猛地咬向钟镜和四肢,既然给不了当头一击那便攻其底盘。
钟镜和单手劈斩,雪狼等的就是这一刻,它立刻回身一跳准备咬向他的脖颈。
钟镜和嘴角向上弯了一下。
瞬时一勾一贴、一扶一搓,乌金雁翎刀如金乌展翅,虚实相生,硬是将平平无奇的寻常招式使出了出圣入神的地步。
雪狼一声惨叫,一截毛绒绒的尾巴断落在地上,溅出血迹。
沐棠向张老药师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但这狼可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