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药师结巴道:“那...那我们可怎么办?要...要不然逃...逃吧。”
沐棠摇了摇头,“不可,首先要沉住气,不能惊慌,你越惊慌便越自乱阵脚,这种掠食动物便越会得寸进尺,其次,更不要背对它,它会将你看作是被猎者,最后,更不要逃跑,你愈跑它便愈追,其实狼怕明火,但这只雪狼饿的眼睛都发绿了,即便防火恐怕也没什么用,能做的就是相信镜和,毕竟他从小就在大漠猎狼,杀的狼没有百也有数十了。”
沐决明哼了一声。
沐棠莫名其妙的看了沐决明一眼,“你干嘛?”
随后沐棠忽然又明白了什么,嗤笑了下,“我俩猎狼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沐决明神色愤愤,又是我还没出生,又是我还没出生!
雪狼仰天正当长啸,钟镜和一刀斩于身下。
雪狼的狼头沿着平滑的刀口渐渐下移,最终坠落于地,露出滑润如鸡血石的断面,顿了十撮之后,失去头部的狼身虽仍屹立不倒但却猛地喷出如柱的鲜血。
“这...这就死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钟镜和道。
张老药师打了个哆嗦,用力的眨了眨眼,倒落在地上的狼头死不瞑目,瞳仁里布满狰狞的血丝。
狼血顺着乌金雁翎刀上的凹槽滑落,先是小股流下,随后变成血珠一颗一颗滴下,张老药师看着地上的这一滩狼血又狠狠的眨了下,再睁眼的功夫,这刀竟如图刚出鞘一般崭新,滴血不沾,不知道是流干净了还是被这刀给吸进去了。
池雨侧耳一听,听到有肉爪踩雪之音,“狼群?”
☆、雪崩
这雪狼死前的长啸虽被钟镜和一刀切的戛然而止,但仍传到不远处的狼群耳中。
狼群闻讯而来。
钟镜和微微抬刀。
“镜和”,沐棠看向钟镜和,“不可,还有张老药师。”
若是只有他们几人,这狼群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现在带上了风烛残年的张老药师,还是要保证老药师的安全为第一位。
沐决明背起张老药师,要向斜上横峰跃去,身处高位,易守难攻。
“诶诶”,老药师急忙摆了摆手,“再往上雪莲花就难找了。”
“您的命比雪莲花更重要。”
沐决明背着张老药师跃上横峰。
几人断后,祝落一挥手驻起一道火障,钟镜和在后镇守。
这火障烈焰灼灼,其势甚高,狼群在火障之后低啸徘徊,不甘于到嘴的猎物就这么跑了。
片刻之后狼群聚集一团,如叠罗汉一般挨个叠起,几只狼凭借前肢的发达肌肉弹跳跃起,腾空凌跃,挟风而来,奋力跃过这火障。
张老药师鬼使神差的回头一望,钟镜和浴于火海之中,刀影翩飞,如罗刹恶鬼转世,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狼群受挫,呜嚎唳啸,但很快却又蜩沸起来。
是尸鬼。
尸鬼慢慢靠近,狼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一炷香后,头狼决定放弃进攻钟镜和一行,转而攻向尸鬼。
尸鬼里稍有神智的懂得化用灵力,而众数则是赤身肉搏,头狼先是稍稍后弓,随后猛地扑跃至尸鬼身上,利爪挖眼,犬牙咬食。
尸鬼再有灵力也毕竟是凡胎□□,被头狼这么倏地一爪立刻半边脸皮都垂落下来,露出血红的肌肉纹理来,若是凡人此时早已吓破黄胆,但偏偏这尸鬼不是凡人,擒住着头狼毫无章法的张口就咬,势必要连毛带皮啃食下来喝狼血,食狼肉。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头狼吃痛,狠狠一爪携带掌风而至,顿时尸鬼半边脑子都被轰了下去。
纵使这一行人皆见过尸群,但大多是因斩杀至急,只见得眼前血红一片,从未如此细观过惨绝人寰的画面,一时间心中都有些毛骨悚然,张老药师更是几欲昏厥,唯有钟镜和面色如水,处之淡然。
若是常人失了半边脑子必定血溅当场一命呜呼,但毕竟这尸鬼并非常人能比,如此这般依旧行动自然,喋血不止,甚至是更加疯癫。
头狼乘胜追击,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将其首级一吞而尽。
这尸鬼失了头颅之后竟还依旧屹立不倒,挺了几秒,双手在空中乱舞了几番,这才轰然倒地。
其他狼群见状一拥而上,将这尸鬼开膛破腹,肠胃扯出,断壁残肢一片,场面鲜血淋漓。
这一个尸鬼较这一群狼来说肯定是不够吃食的,几只狼甚至因为赃物的纷争而内讧起来。
“他们要内乱了?”
池雨见状问道。
钟镜和微微摇头,“狼群是不会内斗的。”
果不其然,头狼嗥鸣几声之后,两只狼各自后退了几步,转而又眈眈的注视起火墙之后的钟镜和一行人来。
头狼在火障之外转悠了几圈之后身影便消失在视线之中,只剩下几只皮毛带血的雪狼依然徘徊在火障后面。
“他们要退了?”
池雨问道。
“不,他们是要前后夹敌。”
钟镜和冷静道,“我和祝落留下在前,沐决明和棠哥看好身后的断壁,你在中间护着张老伯。”
火障之后的几只狼躬身窝成一团,似是放松警惕的模样,但钟镜和深谙狼性,知道他们是在等待时机。
他们身后的岩壁陡峭,怪石嶙峋,视线受阻,沐决明拉着沐棠挡在自己身后一副保护的姿态。
什么啊。
沐棠在心里嘀咕。
我才是兄长好吧,别一副把我当小孩的模样。
沐决明好似知道沐棠在心里嘀咕一样,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
钟镜和所料不错,这雪狼果然想声东击西,让他们腹背受敌。
一只狼仰头凌空跃起,沐决明手中的梨花花枝立时甩出,状似柔若无骨开着细白花蕊的花枝居然和银钩一样刺穿狼颚,如鱼吞饵,将雪狼的的脑骨给捅了个对穿。
花枝穿过脑骨,狼血顺着枝桠流向细白花蕊,沾了血的白色花骨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盛开到颓靡,雪狼先是挣扎了几下,随后竟又不断有细小花枝从他脑内,眼眶攀附而出,它抽搐了几下后四肢便垂然不动了。
沐决明这时机找的极巧,从狼喉内直穿脑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一头雪狼。
“你怎么知道它刚好要张嘴?”
“人在仰头的时候除非有意控制,如若不然在大多数情况之下都会微微张嘴。”
沐棠试了下,果真如此,也不知他是如何发现的。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沐棠看向沐决明。
沐决明附在沐棠耳边,“喝哥哥血的时候知道的。”
沐棠抿了下嘴,属实不好发作。
沐决明收回花枝,这探路之狼便软软的坠下山崖。
其余卧在峭壁之下的狼群见第一头探路的狼死相如此之惨,在石上先是磨了磨爪子,而后纷纷跃起。
沐决明与沐棠两人同时出手,一时之间沾满狼血的花瓣儿如雨簌簌飘落,暗香袭来,其间还夹杂着狼群的几声凄厉的惨叫。
而另一边,祝落甩出火鞭,如当空流金,将凌空扑来之狼拦腰挡下,烧的这狼脖颈之处毛皮顿焦,这雪狼立时便想在雪地里打滚降温,但钟镜和却不给它机会,一刀将狼头斩下。
“又是尸潮?!”
池雨惊道。
尸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狼血的吸引,密密麻麻的从周围林中走出。
逐渐将一行人困到这断崖之上。
张老药师瘫坐在地,“都怪我出门那天没看黄历,以往我独自一人上山采药可从未遇见过一个尸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人独自喃喃了几句,忽又想到了什么看向身边的几人,“对,对,我一人独自采药从未遇见过尸鬼,怎么和你们在一起就灾难连连,不仅是我,就连桃花源也....”
沐决明低头看着张老药师,“你若现在离开我们,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张老药师立时噤若寒蝉。
尸鬼一鬼面对一群雪狼虽鬼单势孤,但是这么多尸鬼袭来那就如蝗虫过境,一人不留。
即便雪狼将一个尸鬼抓的穿肠流肚,但这群狼身后还数以千计的尸鬼在等着迫不及待的分食狼肉,分饮狼血。
很快就有雪狼体力不支,尸鬼们蜂拥而至,徒手破开其柔软腹部,拉出肠胃大快朵颐起来。
风水轮流转,刚刚有一尸鬼独战群狼,现在就有尸潮瓜分群狼。
雪狼很快抵挡不住群尸的攻击,将尾巴夹在腹下妄想逃跑,但却奈何身不由己,即便头狼带领着狼群在如海的尸潮之中左冲右撞,却依旧无法杀出一条生路来。
很快这群雪狼便被尸群啃食的一干二净,连骨渣都没剩下。
看着这群啃食群狼的尸鬼们,一双双蓝眼灼灼的望着血肉,面部扭曲狰狞,沐棠不禁愈发的怀疑起来,活死人真的是天择吗?如果活死人真的是天择,那为何他们是从尸鬼恢复神智演变而来,这种茹毛饮血,浑浑噩噩只知食肉饮血如行尸走肉一般,真的会是上天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