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才哭嚎道:“不要!!!求你别伤害池雨哥哥,我愿意继续当叫花子给你上供钱财!”
男人狠踹了一脚承才,“吵什么吵,一会儿就轮得到你了。不仅你,还有你妹妹!”
承才一听自己妹妹也要遭殃,更是哭嚎不止。
男人嫌烦,一脚将承才踹晕过去,“现在安静许多了。”
他对池雨笑了笑,你这么好看被做狗熊有点可惜了,还是跟承才一样,当个叫花吧,说不定路人看你可怜,还能多给你点钱呢。
池雨趁机抬脚狠踹了男人裆下,男人顿时痛不欲生,手上也随之一松。
池雨立时爬了出去,还不忘捞上承才。
“嘶——”
池雨头皮一痛,男人又拽住了他的头发。
“没想到你还挺能闹腾的?”
男人拽住池雨,用这地牢之上的锁链将他紧紧缚住。
这铁锁连着一旁的机关转轴,转轴一转,铁链便随之升起,池雨也被吊在半空之中。
男人阴狠的笑了下,“看你这会儿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男人一松转轴,铁链失去控制,顿时下坠带着池雨浸入水中。
浑浊的水不停地从池雨的耳鼻灌入,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起来,想要挣脱束缚着他的铁链。
这男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对于时间的掌握算是炉火纯青,看着池雨的挣扎渐渐微弱了起来,又等了一会儿才慢慢拉了上来,但还不到一口气的功夫,又把池雨狠狠的坠了下去,带起一串气泡。
池雨头脑昏沉,喉间遏制不住的发出急促的哽咽声。
窒息,
呼吸,
窒息,
呼吸。
水面破碎,外面也漆黑一团,池雨像一条被波浪遗弃了的鱼。
“明珠,明珠。”
模糊而又温柔的女声从水底传来。
有人在叫他。
池雨心里迷迷糊糊的想道。
附着在他身上温顺又无害的水珠在恍惚中仿佛变成了雪霁盐粒朝他簌簌而来,带起满身的寒意。
“我要走啦。”
女人俯下身轻柔的摸了摸他的脸,身影在逆光之中逐渐消散,“明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流萤停了?”
沐棠道,“可这四周是个死胡同啊。”
这是中阙贫民区的最荒处,这死胡同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褪了色的防雨布遮掩在破旧的马车,坏了的筛子与一堆四分五裂的灯笼躺在一起。
“灰尘!”
祝落仔细观察了一番,“这块防雨布上的灰尘与别处相比起来是最少的!”
掀开这层防雨布,果然出现了一条通向深处,黑不见底的石阶。
弥留之际,池雨竟然听见了祝落的声音。
是幻觉吗?
是幻觉吧。
“祝——”
池雨吃力的张开嘴,发出蚊蝇一般的声音。
绳索再次下坠
水流倒灌,喉咙哽塞,一个字却也发不出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寒意自池雨的脊椎末梢升起,而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直到这男人把池雨再一次从水中提起,池雨浑身浸水,在这阴冷的地牢里,他的皮肤显出一种冰雪般的冷白色。
可惜了,男人心想,可惜是个男儿身。
就在男人走神的这一刻,池雨坠满水珠的睫毛帘子猛地扇动。
冰剑乍起,男人身后暴溅出了朵盛开到荼靡的血花。
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竟然被刺了个对穿。
恰巧祝落一行人赶来看见这一幕。
这一剑的狠戾,这一剑的决绝,完全不似平时痴痴傻傻娇蛮的池雨挥出。
嘀嗒——
血滴坠落的声音在这隅黑暗的地牢里被无限放大。
血液顺着池雨手中的冰剑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不知浸了多少鲜血而变得乌黑的地面上,在这空旷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
男人话还没说完,祝落一道火鞭直接捆住男人,将他甩了出去。
池雨朦胧之中感觉自己被人放了下来,按理说溺水较轻者会呛咳呼吸急促,但池雨整个人都四肢冰凉,几乎丧失了意识。
原本会撒娇黏人的小傻子如今变成这幅模样,祝落呼吸急促,感觉像有把烧到淬红了的刀子扎进心窝里。
“池雨…”
祝落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捋臂伸之压住池雨腹部,池雨骤然痉挛,吐出大口原本被呛在腹部的水来,但池雨仍然没醒,祝落又用吹气疗法捏住池雨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吻向池雨,如此反复连续了十几次左右,祝落听见池雨又重新有气流呼出才松懈下来。
承才此时也慢慢转醒过来,急忙凑到池雨身旁。
祝落转头看向承才,“你带他来的?”
虽然祝落脸上面无表情,但承才这小孩子的心绪十分敏感,他一下就感知出祝落生气了,不仅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他在中阙靠偷鸡摸狗讨饭为生混了这么多年,偶有被当场抓住,往往是跑为上策,跑不过人家,也就打不了挨一顿打罢了,但承才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害怕过,他两腿颤颤,身上还穿着昨日池雨与祝落给他买的锦衣华服,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蹭上大片灰泥。
“对不起”,承才害怕到语无伦次,双手紧紧的绞着袖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妹妹还在这里,我不想抛下她....”
“所以你就带他来这儿?!”
祝落双目有些微微赤红,池雨现在的心性甚至可能还比不上承才成熟。
祝落怀中的池雨突然咳嗽了一番,眼睫眨了眨,慢慢转醒。
池雨拉了拉祝落,小声糯糯道:“是我的错。”
“他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吗。”
祝落心力交瘁,感觉就像自己养了两个孩子一样。
沐棠诶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这人好生脸熟?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祝落抱着池雨直起身来,环顾四周,只见这地牢阴森,监里还锁着几只狗熊,此人正是在街上领着狗熊卖艺那人,可沐棠又从未去看那狗熊作诗,却又是如何觉得这人面熟?
“我想起来了!”
沐棠赫然一拍手,“这不就是赵衡吗?!”
赵衡?!
这二字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这赵衡不就是那个凭借人鬼斗成功从下阙进入中阙的人吗?
是了,从进入中阙看见这男人的第一面起,祝落就觉得眼熟的很,觉得似曾相识,是了,原来自己是不曾见过这人,而是见过他的石像。
在下阙里,人们为了供奉他,求取能在人鬼斗中胜出,甚至专门建了一座庙来供奉他,谁知这赵衡却在中阙混到了如此地步。
男人捂着腹部的伤口瑟缩在一旁,“我不是,我不是赵衡....”
沐棠又仔细看了一番,“你就是赵衡,你与下阙人所供的那石像,眉形一样,面部骨骼走向也极为相似,只是那石像看起来更眉清目秀一些,而你看起来更凶恶一些。”
祝落阖上池雨的双眼,打了个响指,顿时有禁火卫从外面涌入,“你是不是赵衡,待审讯一番后就知道了。”
禁火卫拖着这人,池雨那一剑把他给刺了个对穿,禁火卫拖了一路,那血便流了一路,在湿泞阴冷的地上留下了道蜿蜒曲折的血痕。
“我不是赵衡,我不是赵衡....”
男人似是痴傻了一样捂住脸,小声喃喃道。
就在这男人要被拖出去之际,他猛地暴起扒住墙边,“你们上阙的祝大公子怀里的人是个活死人!!是个蓝眼的活死人!!!!!!”
男人喊得撕心裂肺,“他为了一个下贱的活死人竟然要审讯我!!!!!审讯一个中阙人!!!!”
这些禁火卫充耳不闻,一根一根的把男人扒住墙的手指抠下来。
“是活死人啊!活死人!”
男人似疯狗一样拽住一个离他最近的禁火卫,贴上去道:“曾经食人肉喝人血的活死人!!!!”
禁火卫训练有素皆面无表情不疑有他,并没有人因为这男人口中的活死人而质疑祝落,连头都没回一下。
男人看着这一切恶狠狠的淬了一口被越拖越远,整个地牢里回荡着他的咆哮和怒吼“凭什么!!!!凭什么!!”
承才扫了一圈,小心翼翼的拉了拉沐棠的衣袖。
“怎么啦?”
沐棠半蹲着问向他。
承才指了指那些待在牢里的狗熊和小叫花子们,“能把他们给放了吗?”
“人是肯定可以放”,沐棠迟疑了一下,“但是这些狗熊....要把他们放归山林吧。”
承才低头小声道:“他们不是狗熊,他们是人。”
“是人?”
承才点了点头,“这些人有些是赵叔拐来的,有些是被他捡来的。长得好看的就留下来当小叫花,为他乞讨供钱,长得不好看的,就用哑药灌哑,浑身用针刺之,趁血热时,将兽皮裹在身上,这样人血、兽血交粘生牢,永不脱落。”
☆、姘头
几人听了皆大骇,这赵衡当真是残忍如斯。
拐卖儿童,无论是在寒毒爆发之初还是在现如今皆是重罪中的重罪,不仅要凌迟处死,财产断付被拐儿童之家,罪犯家中的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亦要被流放出城,为从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