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雨气鼓鼓的把头撇过去不理祝落。
祝落没忍住又戳了下池雨的脸颊,“明珠,明珠别生气了啊。”
池雨还是背过去不理祝落。
祝落想了想,指尖一挥现出几只流萤似的萤火,池雨登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从被子里奋力的伸出手去抓那几只萤火。
只见原来那几只萤火登时变成一簇焰火,把池雨吓得猛的往后一仰,跌进祝落胸膛。
祝落嘴角弯起,连带着胸膛都微微震动,池雨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本来皮肤就白,这样更像是桃花晕染开来,绯红一片,捏了捏池雨耳垂,发现他左耳垂下有一点朱砂痣,被烛光一照艳的很。
祝落把池雨整个人圈在怀里禁不住像撸猫一样摸了摸他耳垂,池雨先是缩在祝落怀中,随后又手忙脚乱的挣扎起来。
☆、猫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幼稚,但心里又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不闹你了,睡吧睡吧。”
祝落感觉自己像养了别扭的猫
半夜雨落屋檐,祝落梦见水汽氤氲下起了连绵又缠绵的雨,倏地掀开被子,池雨小心翼翼的蜷缩在一旁流泪,憋的大气都不敢出。
祝落愣了一下才道:“又哭了?”
捏住他的下巴,才发现这小傻子哭的满脸都是泪。
祝落衣衫不整,只着一身白色单衣,露出凶悍而又利落的肌肉线条来,像只懒洋洋的豹子,随时蓄势待发,准备一击毙命,但说话的语气却是难得的温柔,“怎么了?饿了?渴了?冷了?”
小傻子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饿了?”
祝落穿上外衣下楼找老板娘要了一叠红豆糯米糕上来。
祝落把碟子塞到他怀里,“吃吧,都是你的。”
这红豆糯米糕口味甜糯,还带有丝丝香气,池雨忘了流泪,只是呆呆的看着这盘糕点。
“啊,张嘴。”
祝落做着啊的口型。
小傻子依然不张嘴。
“怕有毒?”
祝落笑了下,眼尾上挑,“你这会儿倒精明起来了,看着。”
把这瓣糕点喂到自己嘴边,小傻子突然着急了起来,作势要去打祝落。
“没毒,干嘛打我。”
小傻子着急的指着盘子。
祝落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舍不得吃?”
“吃吧吃吧,红豆糯米糕这种糕点有的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祝落又掰了一瓣,捏住他下颌直接喂了进去。
他倏地睁大瞳孔,在火光映衬下,像一汪月亮搅碎在池雨眼中。
“明珠这二字是有点窠臼”,祝落低声笑了下,“但放在你身上不落俗。”
祝落靠回软垫上,看池雨小口小口吞咽。
祝落逗了逗池雨,池雨无暇应付祝落,依旧自顾自的塞着糕点,看样子可能是真饿极了。
祝落看着池雨吃了两碟还没有停势,便把盘子举了起来,“都吃了两碟子十六块了,不能吃就别吃了,别吃积食了,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池雨懵懵的抬起头来,嘴角还粘了几粒米。
祝落一手举着盘子,一手冲池雨摆了摆,“不能再吃了。”
池雨慌忙之中比了一个一。
这几日的默契,祝落瞬时就懂了池雨想要再吃一口。
“不——能”,祝落放慢了说话的速度,“不——能——再——吃——了。”
池雨显然懂了,一头愤怒的拱在祝落的胸膛上,因为还不太会说话,所以喉咙里发出嘶嘶呵呵的气音来,像只刚刚生出利爪的小奶猫,爪子还没磨利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抓人,呜嗷呜嗷,奶凶奶凶的。
“你生气也没用”,祝落漫不经心的道,“愤怒是无能的表现。”
池雨转而又改变了策略,不再撞向祝落胸膛,转而变得怀柔起来,用额头顶着祝落胸膛,发出了种黏黏糊糊类似于奶猫撒娇的声音,像把小钩子一样,一下一下勾着祝落的魂,即便叫着,还不忘抬眼看下祝落,时刻注意着祝落面部的细微表情。
祝落被池雨磨的没了辙,“好吧好吧,再吃一口。”
谁知池雨心中的一口是剩下三块一齐塞进嘴里。
祝落突然胸中的闷气不打一处来,“看看你这幅样儿,有奶就是娘,有食就是爹,别人给你块糕点你会不会就跟着别人跑了?!”
池雨吃惊的睁大眼睛,嘴里鼓鼓囊囊的看着祝落。
过了一会儿,祝落拈了小半块红豆糯米糕边尝边道:“跑就跑吧,跑了就别回来了。”
极夜这两天一过,天空中又慢慢能见了点儿光亮,一有点光亮,下阙的人们又忍不住出门在街口瞎侃。
“听说咱们这儿失踪了的那几十个人,都死了!猜猜是怎么死的?”
赵三娘又压低了声音,“被剥皮抽了玄脉而死!”
麻子脸自嘲道:“只有中阙人和上阙人的玄脉才叫玄脉,咱们的那叫髓。”
赵三娘呸了张麻子一声,继续道:“往常那些作案的立即就能被抓着,不像现在这个死了几十个人都不知道,你们说,这不会不是人吧,是不是城墙哪破了?尸鬼偷偷溜进来食人了?还是以往哪个在人鬼斗中惨死的冤魂回来复仇了?!”
另一大汉道:“嗐,这城墙外阙每日都有士兵巡逻,若是破了也会及时补上,再者若是这城墙真破了也就破了,反正先死的肯定也是我们,谁让我们在最外面呢?咱们啊,也就是这贱命一条,不过话说回来,这抽髓魔若是人倒也真不是个东西,为了进入中阙竟甘心踩着周围乡里乡亲们的尸骨上去,大家都住这一片儿,平时有个什么困难,乡里乡亲谁不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哪个不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动物尚懂报恩,更何况人?依我说,这抽髓魔若是个人,当真是畜生不如。”
赵三娘揪着那大汉耳朵道:“你又知道了,你又行了,你又能了?!还不赶紧去练功,你看看,隔壁老王,多积极,一天到晚瞑目静坐打气练功。”
大汉委屈道:“我又不是那块料儿,我们这些下阙人能进入上阙,不亚于天上掉馅饼,肯定轮不着我们家的,再说我帮你下地干活不是挺好的...”
一个面容可怖的少年神色平静的端着食盒经过,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这少年的脸简直不能称作是脸,用面目可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少年的脸可能只有巴掌大小,但大大小小的疤痕以及糜烂的水泡布满了整张脸上,最可怕的是,他的右眼被什么利器划过一样,竟然没有瞳孔!
直到他走远周围人才逐渐又重新讨论起来。
“这人要在这儿住到什么时候?我可受不了!”
“是啊是啊,每次他经过我都不敢直视他那张脸,太可怕了!”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连续做了一周的噩梦都没缓过来。”
“这人还护那李老太护的挺紧的,跟李老太门前一条看门狗一样。”
“诶,你说丽娘不也经常去找李老太,怎么近些日子来都没见到她?”
“不会....不会丽娘也?”
那女人猛抽了口气,“被抽髓魔给抓走了?!”
麻子脸道:“你可别瞎说!”
“那你们说是这少年可怕还是那抽髓魔可怕?”
赵三娘道:“我看啊,这俩一样可怕!”
“奶奶,我来了。”
少年人的嗓音本该清圆玉朗,可他的声音就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粗糙。
李老太眼盲,背对着门低声絮语道:“啊渐,好孩子,不用再来管我这老太婆了。”
啊渐并不回答只是把食盒打开,先端出了碗糙米粥,一口一口喂着张老太。
“奶奶,吃。”
“奶奶老了,不中用了,连牙齿都掉没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落叶归根……”
啊渐突然停在那里,拿勺子蹭了蹭碗沿,“别这么说,奶奶,你救了我,是我的恩人,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好孩子,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啊渐喂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放回食盒里。
“让奶奶摸摸你伤好的怎么样了?”
李老太还没把手放在啊渐腰间,就只见啊渐一反波澜不惊的模样,目光狠凌厉的看了过来,随后又不露痕迹的后退了几步。
啊渐在一旁注视着李老太伸手直直的摸到桌角。
这才缓缓开口道:“奶奶,真的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奶奶就放心了。”
啊渐的神情又松懈下来,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奶奶,你……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
“以后?”
李老太哂笑了下,“我行将就木,还不知道能不能见着明天的日头,谈什么以后啊。”
啊渐迟疑了一下道:“我……”
李老太张了张嘴,有点费力的出声道:“我知道,你本不属于这里。你打开靠左墙边儿上的柜子,第二阁白色褥子里面有个东西,你帮奶奶拿过来。”
啊渐谨慎的开了柜子摸了摸,摸出来一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