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清道:“可是大人,你也不能一点也不担忧呀,进来几日连陛下那里也不去了……”
狐星河鼻尖动了动,哼哼道:“最近几天陛下正烦着呢,我要老去转悠,触了霉头就倒霉了。”
邓清不是狐星河肚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狐星河的打算。
狐星河之所以这几日没去炎帝那儿,正是用的欲擒故纵的招数。前些日子与炎帝同寝之后,狐星河担心去得太频繁,进展太快,会让炎帝本能地抵触。索性以退为进,在炎帝对他最感兴趣的时候消失几天,这样炎帝才会挂念起他来。
若是炎帝心里有他那么一分位置,差不多这几日就该来找他了。
狐星河心里的小算盘打得精明。
邓清见说不通也说不赢狐星河,叹口气:“大人,水要凉了,我去给你拿衣服。”
邓清绕过屏风走出屋子,一出房门瞥见琉璃殿大门走来的身影,顿时一个激灵,刚想喊出那人的称呼,那人就扬手制止了他。
邓清把话也咽进喉咙,之前的担忧着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惊讶。他没想到炎帝竟然会出现在琉璃殿!
舒曲离这次只简单带了几个宫人。
他没让宫人出声,径直来到狐星河沐浴的房间。隔着一扇纱的屏风,舒曲离见到狐星河的背影。影子映照在屏风上,如同一副用墨画成的画一般。
画中人的趴在浴桶上的手臂,靠在手臂上的头颅,披散在背的长发,全都清晰映照在屏风上。
他没说话,绕过屏风,见到趴在浴桶里的狐星河。狐星河背对着他,还以为是宫人邓清进了房,他带着鼻音哼哼道:“邓清,给我捏捏肩膀。”
舒曲离眸中如黑墨翻涌,内心瞬间浮现出暴躁的情绪。他的气势陡然冷下来,似乎连空气都低沉了,无声孕育着风暴。
舒曲离眸光幽暗落在狐星河白皙瘦弱的后背上,两扇蝴蝶骨因为趴着的动作格外显眼,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舒曲离一想到有人用手抚摸在狐星河的皮肤上,心中便涌上强烈的不快,只想把抚摸过这皮肤和见到过这背影的人,砍去双手再挖去双眼。
狐星河见久久没人动弹,声音拔高了一点:“你干嘛呢,快点!”
舒曲离漆黑精致的眉眼盯着狐星河的背部,抿唇一语不发走上前,他纡尊降贵伸出自己雪白修长的手指,带着施舍一般的心态触碰在狐星河的肩膀上。
狐星河一缩脖颈,发出一声轻呼:“好凉!”
他笑嘻嘻回过头,手中的一捧温水向着身后站着的人泼去:“给你洗把脸!”
措不及防被泼了一头水的炎帝:“……”
看清楚自己泼的人是谁的狐星河:“……”
第15章
……
狐星河坐在床脚,抱着双腿,一张小脸埋在腿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圆乎乎的大眼睛,老鼠一样盯着炎帝。只要炎帝一抬眸子,他就缩回视线。
舒曲离修长精致的眉眼微挑,就这么冷冷看着狐星河。狐星河自知有错,小声道:“陛下,阿狐不知道是你在我背后……我怎么知道你会在阿狐洗澡的时候来……”
舒曲离靠在床头,身上已换了一身衣服,他斜睨狐星河:“你是说寡人不该来?”
声音冷如金石,听得狐星河身子一哆嗦。他也不抱腿了,立马蹭到舒曲离边上,也不挨着舒曲离,就用一双眼儿眼巴巴看着他:“陛下来看我,阿狐高兴还来不及,就怕……就怕……”
狐星河眼睛一眨,下一刻泪珠在眼眶滚动:“就怕陛下有了新欢,就忘了阿狐。”
舒曲离的视线落在狐星河脸上:“新欢在哪儿?”
狐星河不说话。
舒曲离红唇微勾,神态张扬,逼问狐星河:“寡人问你,新欢在哪儿?”
狐星河被舒曲离充满压迫力的目光看着,低下头半晌,才从嘴里小声吐出几个字来:“太后的侄女……听传言说,很漂亮……”
舒曲离心中知道狐星河是装的,只是偶尔逗弄一下,觉得分外有趣,因此乐得看狐星河演戏。听到狐星河提到“太后侄女”这几个字,他本想逗弄这只小东西说,若是真美,寡人就专宠她,不要你了。
但舒曲离瞥见狐星河泛红的眼眶和微红的鼻尖,心里微痒,觉得狐星河这模样显得格外的可爱又可怜,像极了一只被抛弃在荒野中的小动物。
即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狐星河的伪装,舒曲离的心还是莫名软了一丝。不过舒曲离不会因为这一丝的心软而放弃戏弄狐星河的机会。
于是舒曲离还是恶劣的说出了那句话:“若是真美,寡人便专宠她,不要你了。”
狐星河眼眶更红,他被炎帝这么一戏弄,竟然真的内心生出几分莫名的委屈来。只觉得自己实在艰辛!
从人人示好的九尾狐仙沦落至此,每天小心翼翼看炎帝脸色行事,费尽心思勾搭炎帝却收效寥寥,前些日子还因为多睡了两个时辰被炎帝罚抄书!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在天界的时候武睿帝君就一直看他不顺眼,现在神识分裂了还要这么来折磨他!
狐星河一时悲愤涌上心头,假哭着也多出几分真心,哭得委委屈屈,抽抽噎噎。
舒曲离被狐星河哭得心烦,眉头一蹙,锋利的眉眼自带了几分冷。他修长凤眸斜睨狐星河,打算看看狐星河还要假哭多久。但看着,舒曲离却察觉出几分不对。
狐星河哭得伤心不已,看起来并不似伪装。
见狐星河真哭,舒曲离莫名心头烦闷。只觉得这后宫男女但凡沾染上一个“情”字,就变得莫名其妙令人厌恶起来。
舒曲离冷眼瞧着狐星河:“哭够了么?”
狐星河抬头看着舒曲离,抽噎的声音一顿,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声来。但眼泪一来哪能这么容易就收得住?狐星河脸憋得通红,一串泪珠就这么无声的滚落。
这无声的一哭比之前呜咽半天要有杀伤力得多。
舒曲离的心仿佛被这一串滚烫的泪珠烫到。他坚硬如黑色顽石的冷漠黑心,竟被这泪珠砸出一个小小坑洞。
舒曲离奇异道:“有那么难过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狐星河更是觉得委屈极了,哭得就跟天上下雨一样,简直没个停的时候。
狐星河每留一串泪,舒曲离的心就一颤,同时从心底涌现出强烈的自得。这些泪是为他哭的,都是真的。原先是他看错了,原来这小东西还真是爱他的,竟因为一句不要他的话哭得这么伤心,看来这小东西已经爱他及深了。
原先心里的那点厌恶早已被大雨冲刷消失不见,舒曲离就这么静静看着狐星河哭,狐星河每哭得伤心一分,舒曲离的心里也就更愉悦一分。
等到狐星河哭够了,委屈发泄完了。舒曲离这才难掩神色的满足道:“哭够了,还哭么?”
狐星河总算是见识到舒曲离的无情无义,他原先还以为舒曲离对他有那么一点上心,但此时看来,舒曲离那点动心跟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的动心没区别。
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面前,哭来也没用,徒让人看笑话罢了!
羞恼涌上心头,狐星河声音闷闷地带着鼻音道:“哭够了。”
舒曲离看着哭肿眼的狐星河:“更丑了。”
话虽然如此说,舒曲离的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眉眼带着嫌弃之色,等了片刻,用恩赐般的语气道:“看在你对寡人情谊深厚的份上,寡人不见那个太后的侄女便是。”
说罢,舒曲离斜眼瞧着狐星河,等着看狐星河欣喜若狂的神色。
狐星河用袖口擦着眼泪:“哦。”
舒曲离眉一抬,下一刻狐星河已换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表情,眼眸晶亮望着舒曲离,扑到舒曲离身上,抱住舒曲离的胳膊。
“陛下真好!”
舒曲离措不及防被这么一扑,身子一僵,正对上狐星河澄净的黑眸,如同雨后洗净的湖泊,干净明亮,里面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
这种感觉很舒服,舒曲离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伸手拦住狐星河的腰肢,按住狐星河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故意冷着语气道:“老实点,睡觉。”
……
第二日,炎帝上朝去了。
醒来迟了的狐星河不出意又被罚抄一个时辰的书,狐星河磨着细牙,心里愈发记恨上舒曲离。
他不情不愿地抄著书,邓清急匆匆进来,在狐星河耳边道:“大人,那位太后的侄女已经被太后接到她那里了,带了一堆衣物首饰,看来准备在宫里长住了!”
狐星河道:“哦。”
邓清焦虑:“大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我听太后的身边的女官说,上奏你的折子越来越多了!”
狐星河:“我知道啊。”
邓清急道:“大人!”
狐星河被邓清吵得无可奈何,只能放下画鬼画符的笔,转头看着邓清:“邓清,我知道你替我着急,但眼下我又能做什么呢?”
邓清道:“大人,这段时间你多见见陛下,让陛下多在你这儿,这样就没空去理会太后的侄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