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比试分十场,一日一场,无甚新意,想看便留下,不想看,离去也无什么损失。”齐地修士已在颁布规则,这东西听着便枯燥地紧。
众地修士前来此地,虽大部分是为看崇修仙人,却也有小部分是真冲着比试来的。
齐地作为大的修仙门派,本在法术上有自己的新意,现在看样子却是不准备展示在众人面前了。
“只是何意?只办十场,还是一日一场?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凡间的比试,再怎么慢,一日也能办完十场,齐掌门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
“可这比试本就是由他与殷王之
场中的人声越来越大,纷纷杂杂,齐问却还是优哉游哉的。
第一个比试的人已上,竟是冷寒泽。
“不是两人对试吗?怎么就一个人!太敷衍贫道们了。”
“嘘,这位据说是齐地的二把手,连齐掌门都极为听他的话。”
“可他一人又能有什么新意。”
“不知,但李道人,你眼前是否有些昏,我怎感觉看到了幻影。”
“有什幻影,只是眼前出现了一些殿宇,飘飘然地,隐在云雾中,看不分明。”
“可我看到的与你全部相同,是片荒芜的旷野啊。”
……
殷烈听着那些话,渐渐沉默了,他没看旁边的崇修仙人,因为他看不到,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只一片空寂,站起身,殷烈明白自己这是中冷寒泽的法术了。
不知道晋仇正在干什么,应该没中法术,那自己等下便会被他叫醒了。
殷烈站在原地,拉伸一下自己的身体。
听见了他爹的声音。
“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可以出生后再想。”是晋仇那个王八蛋,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会出生,所以不给自己起名。
真是,殷烈一腿半蹲,往下抻着另一条腿,听着那些他都不大记得的话。
无非是晋仇一味地逃避。
晋仇跟他爹说根本没孩子,说他肚子里怀的是假的。
可能的确是假的,他们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是他们生的孩子,哪怕是自家爹,在外的话也是他同女修生的自己。
晋仇更是在天下传播灭情绝性的思想,休说是男子之间,便连正常的男女之情都要被人揣测。
“殷烈,你在想什么?”一个懒慢的声音插入,殷烈撇了下嘴,明白这是冷寒泽的声音。
“什么都不想,你又是在想什么?”
“想着睡觉,吃完饭便睡。”
“呵。”殷烈笑了声,然后他便醒了,晋仇正看着他。
“你的底子不够稳。”稳的话不会轻易中术。
殷烈撇嘴听完晋仇的话,站起身,不准备再待下去了。
场中人渐渐醒来,交口分析着方才那法术是如何趁他们不注意施出来的。
还能怎么施,山窝,有草木瘴气
只是自己知道又能怎样,还不是中术了。
殷烈踢了块石头,向客栈中走去。
冷寒泽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今晚我带你去一处。”
“今晚我不出门。”
“一顿饭交换一个秘密,你会喜欢的。”
“我什么都不喜欢也不想给你做饭。”殷烈声音低沉,隐含怒意。
“你这样会吃亏,齐地不是殷晋两家,对这里我要比你熟地多。”冷寒泽睁眼,他那浅色的眸中是深渊般的冷静。
使殷烈的心有些发寒。
第27章 齐地疑云(四)
殷烈从山窝回到客栈后,便开始炖鱼,一锅好鱼总是要细炖的,他以往没时间,便不在意这事。
这次他要显露自己的手艺,就格外认真了些。
冷寒泽说告诉他一个秘密,他喜欢秘密。
日头越来越高,又渐渐落下去,夜色弥漫,崇修仙人回来后没有说话,殷烈便未去打扰他。
他细细炖着鱼,将它装在瓦罐中,听着外面的虫鸣。
“扣扣”地敲门声响起,是冷寒泽来了。
“你动作未免太慢。”殷烈将瓦罐递到冷寒泽手中,关上门,悄悄走出了客栈。
离客栈不远处,有棵大树,此时树下无人,大多聚在酒馆里、暗舟中讨论着白日的事。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快点说,我还要回客栈。”殷烈夹了块鱼,塞到嘴里,鱼刺都被炖化了,且本来也不多,他便努力吃着。
说是给冷寒泽做的,却不想让冷寒泽占太大便宜。
所幸冷寒泽也并不在意殷烈的举动,他只是看着殷烈,不知为何,殷烈觉得他那透着睡意的眼有些清醒地瘆人。
“你知道天下的孤儿那么多,齐问为何收留了我吗?”
“不想知道。”
修仙界讲天命,如是冥冥中注定了齐问会捡到冷寒泽,那一切也没有深究的意义。
而且孤儿不孤儿的,有时候殷烈自己与孤儿并无多大区别,但又不同,他是有爹的。
“齐地一直以来被殷地管束着,那时殷王还是天下的主人,殷王阏商残暴,恨不得将天下灵气敛入殷,使众人无法修行。”冷寒泽讲着,他的语气很平。
殷烈却怒了,“我先祖不是那种人,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吃我的东西了!”
“殷王阏商的确有此嫌疑,你不信便不讲了。只是那时齐地的先祖已无法忍耐,不是无法忍受殷王阏商的残暴,而是无法忍受自己一直为臣,修行永远不如殷王的命运。于是那一代的齐侯找到了楚地的巫祝,问如何能使齐地摆脱自己的命运,巫祝以其损命而不肯算。齐侯强迫巫祝,于是巫祝道,用心智交换结果即可。”
殷烈笑了,“巫祝一直是站在殷地这边的,怎么可能帮他们算。”
但之前的
“巫祝的确不愿,她只是让齐侯献上自己的心智。”
“嗯,听着跟街谈巷议似的,没有根据。”殷烈盘起腿,靠在树上。
片刻后想起什么似的,又将盘起的腿打开,顺便伸展了一番。
“巫祝说整八千年后有子降生,如其愿,可帮齐地得修仙界。”冷寒泽的声音很轻,他看着殷烈,听着殷烈的大笑声。
“你是说那孩子是你?你是在夸耀自己吗?论起身世来,我的都要比你的曲折。”殷烈站起,踱着步,有些危险地看着冷寒泽。
冷寒泽并不惧他的直视,这世间能让冷寒泽的情绪大幅波动的事物似乎已消失了,他那双透着理智的眼眸中所迸出的只可能是对事物的探知了解。
“你的身世当然曲折,殷王冒着大不韪给崇修仙人生子,却被暗算,失去了殷的天下,你更是死而复生。但有些事物的出生本就是不知不觉,没有迹象的。”
殷烈觉得今夜的风有些冷,但他相信冷寒泽不会凭空说出这种话来,因为冷寒泽看着是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说出这种没有边际的话,往往意味着,这话是真的。
“所以,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殷地早已不是修仙界的主宰了,当然齐地更不可能是,晋仇虽然无能,命却很好,爱他的人很多,信他的人也很多,这些人只听他的鬼话。”
“可人心易变,如若崇修仙人的法力不复,便从天边跌下来了。”冷寒泽喝了口汤。
“我是齐问从河边捡来的不假,我无父无母却不是被人抛弃,而是齐问杀了我父母。八千年前的巫祝推出了时间,八千年后的齐问用自己的眼推出了人,那个人便是我,他说要将我从家中带走,享尽荣华富贵,我父母不信,便为他所杀。由此,我不到半岁便被他抱来了。”冷寒泽丝毫不悲伤,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殷烈听着这件事,他不问冷寒泽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冷寒泽既然知道他是晋仇与殷王所生,当然更该知道他自己的身世,“我是晋仇的儿子这事,是天下皆知了吗?”他突然问。
冷寒泽摇头,
毕竟崇修仙人在关键的那几百年一直在闭关。
“你当着齐问的义子,却想着害他?”殷烈笑了,他觉得这事很熟悉,晋仇也被殷地灭了满门,他接近自家爹,给出了足够的报复。
“今日的秘密便是讲如何害齐问的。”冷寒泽此话讲完,周围便更静了。
“我在齐地待着,自然要帮齐问做事,殷王已不是天下的主人,齐地要想夺得修仙界,便应从现今的修仙界主宰,崇修仙人身上下手,而崇修仙人不如殷王的,恰恰在于法力。”
“除了我爹,谁能赢得了晋仇。”晋仇好歹活了六千年,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冷寒泽低头,殷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年才十三,就算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打得过晋仇。”
“对,所以我让齐问找了另外一个人,与殷地也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你直说,休让我猜来猜去的。”
“是从夏地来的,叫夏悼。”
“嗤,夏悼不是最后一位夏家的家主吗?十万年都过去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夏地与世隔绝,为殷所灭后,再不出现,夏悼当时未死,便有可能活着,他资质虽平平,活几万年,修为也不弱了。”
“就算修为不弱,也活不了那么久。更何况,你们有何办法将他叫出来帮你们。”殷烈后悔了,早知道冷寒泽跟他讲这些,他便带个法器,给自家爹传音,夏地与晋地没仇,与他殷地却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