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泽明显看出他的紧张了,“以夏悼的资质,能胜崇修仙人,却胜不了殷王,你大可放心。至于夏悼,我们自是准备了东西,引他来帮我们。”
殷烈不做声,他的心跳地有些快,并未因冷寒泽的话而放心,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被阴谋的味道熏着了。
“你随我走,我带你去见见那东西。”
“你这么好心,给我讲你们的阴谋,是想将我也变成你们的一环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愿让齐问得逞,且想看看他全盘打算落空时的模样。还有,你的饭我很喜欢,崇
一切都消失了,只剩那些灯被罩上一层朦胧的味道,殷烈停住了脚步。
“我不想去。”他道。
冷寒泽停下看他,殷烈的身姿很是修长挺拔,脸好看异常,与殷王却差了很多。
被护在殷地的两百年,使殷烈经历的事太少了些。殷地人对他的宠爱,使他对人世间的算计并无太多认知。
“那便回去吧,太晚了,再不回去,崇修仙人该出来找你了。”
“带我去能做什么?见到那物,将那物偷偷带回吗?还是将它弄坏,使齐问再无法对夏悼交代,使夏悼不助齐问。这一切你便可做,如是真与齐问有仇,这仇藏在心里,越少人知道越好,凭什么讲给我听,让我去做这事。”殷烈板着脸,直视着冷寒泽。
他的气息很冷,使这雾气都有些带冰。
“我虽与齐问有仇,忍了这么多年,报仇也不在这一时。将为夏悼准备的东西弄丢或弄坏,齐问也不会有大的损失,至多是失信于夏悼,惹夏悼不快,却不会伤齐问的命,而我必使齐问生疑。你不同,如夏悼同意为这东西伤崇修仙人的命,崇修仙人便危在旦夕了。我与你有缘,又吃了你的东西,卖你一人情,做不做全在你。”冷寒泽站在雾中,他的确懒得做这一切,对复仇一事都无多在意。
崇修仙人那么想复仇,是因他与父母妹妹感情深厚。而他甫一出生,便被齐问养着,怎么可能将复仇真看地那么重。
这世上要想自己过得好,便得学会超脱,不去想俗间的事。
崇修仙人一生的错便是他永远学不会超脱,而只会逃避,麻木自己。
“我可以去见见那物,但要与晋仇、我爹说一声。”殷烈觉得这事不简单,冷寒泽十之八九在说谎,但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他,去见见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夏悼前来,夏悼又是怎么活几万年的,这东西听着一点都不像真的。
冷寒泽站在原地,像是睡着了。
殷烈在空中划出几道痕迹,告诉晋仇与殷王,他要出去一下,如久久未回,记得来找他。
他爹殷王可能不知他在说什么,但以他爹的警惕性,应该过不久就会试着联系他。
但是,殷烈的手有些抖,他也不知他爹会不会来。如果是一年前,他是全不会怕这些的。可现在,殷烈放下手,看着那些向远方极快飘去的墨色,走向了迷雾中。
第28章 齐地疑云(五)
崇修仙人坐在屋中,殷烈正是少年爱玩的时候,常常外出,他便不问殷烈去做了什么。
就像在晋家时,他是愿意放任殷烈的。只是要保证殷烈的安全。
“主上,殷烈不见了。”属下跪在地上向他汇报。
他面色凝重,一句不说,敢让殷烈出去,是他在殷烈身边派了人,现在派的人回来了,殷烈却不见身影。
挥手命属下告退,他站在窗边,伸手将窗外弥漫过来的墨色接在手中。
上有殷烈的字:子时未回记得找我。
将手中墨色加重,崇修仙人使其飘向殷地后,悠悠地叹了声气。
推开门,他迈入了夜色中。
殷烈已随冷寒泽走了很长时间,齐家的风带着海腥味,使他想早日回殷地。
“还要多久?”
“已到了。”冷寒泽停住脚步。
他们的面前是一扇铜门,高愈两丈,玄绿色,平展一片,无任何装饰。
冷寒泽将手放在上面,微微一推,它竟然就开了。
跟在冷寒泽身后顺着门缝走了进去,殷烈听见门自行关上的声音,厚重而吱呀作响。
通道内并无光,全是暗色,其中隐隐有彩色的画面在流动,画的可能是齐地的列祖列宗,殷烈猜测着。
冷寒泽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别往四周看,容易出事。”
这带着困意的声音在通道内回环,响了几遍,“容易出事……出事……出事……”
殷烈心中泛起抹凉意,任冷寒泽拉着,一步步慢慢往里走,直到出现亮光。
“前面就是夏悼喜欢的东西,齐问特意寻来的,一面镜子,传闻是十万年前的宝物了,虽然里面的灵气已消耗殆尽,却还是能看见最后的场景。”
“什么场景?天塌地陷,夏被殷灭吗?”
“殷烈,夏不是被殷灭的,是被天所灭的,连带众仙家,一切化为灰烬。否则怎有现在的修仙界?修士无法飞升,崇修仙人又为何是天道下第一人?以往那些强者都死了,像团烟雾般,禁不起天的一阵吹拂。”冷寒泽的声音依旧带着困意。
却使殷烈有些发寒,他一直觉得天很好,泽被万物,他爹虽不喜欢天,他却是不以为然的。
哪怕是冷寒泽如
从眼前的古镜中发出。
这镜子像是被火烧了,不要说圆润或是棱角,便连镜子的形状都有些叫人瞧不出来,镜面上全是灰,斑驳的裂痕交织在每一处,血深深渗进去,蔓到不知名的地方,与镜子融为一体。没有手柄,没有装饰,只宛如烧焦的黑铁。
“将法力注入进去,便可看见最后的画面。”冷寒泽道。
他将镜子从台中拿起,交到殷烈手中,殷烈的手指修长有力,在这漆黑发亮的地方虽有些冰凉,却很稳。
“不要摔它,一摔便坏了。”冷寒泽又道。
殷烈点头,将法力注入,他不敢一下子注入太多,便温和地,一点点往里灌。
镜中果然出现了画面,四周的景象都消失了,他不再身处黑暗的通道,而是来到了悠远寂寥的旷野。
空中的云厚积千层,繁繁复复,仿佛跳起便可触碰到。
委实太过静了,什么都没有,恐怖异常,连飞鸟都无处寻。
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殷烈惊地险些出声,但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天便塌了,数以万计的飞鸟齐落,原来不是空中无飞鸟,而是被云遮住,又被云遮起,如今第一滴雨降下,云层仿佛裂开一道口子,再无法承受这一切。
天轰然间塌了,殷烈被重重的雨滴拍打在地上,陷进沼泽般的泥里,一个字都无法发出,远方的巨响却在不断传来。
透着抹古远,难以知其意,殷烈听了很久,才知道这是在催人命。
有什么东西跌落了,越来越多,砸在地上,呻吟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殷烈用手抵着地面,努力抬头,看见了和水一般多的血。
天静止了,雨不再下,血中生火,熊熊燃烧着,很多人在争执,于这烈火中,妄图得知真相。
从镜中猛然惊醒,殷烈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粗重地喘着气。
他握着镜子的手有些抖,两只手交握着才不至于颤抖。
眼前的火仍在燃烧着,远方却有些声音传来。
殷烈一开始未反应过来,只当是久远前的争执,缓了一刻,才觉得异样。
他是在齐地的密室中,冷寒泽带着他进来的,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影。
“那面镜子你是不打算与我吗?”,一个透些模糊的话传来。
殷烈愣住,觉得这声音自己方才隐隐听过,却远比这道稚嫩,说的话也不一样。
“尊上帮我齐地一忙,无需杀崇修仙人,只将他重伤,我齐地自会将古镜交与尊上。”是齐问的声音。
殷烈看着手中古镜,终还是觉得需先隐匿自己的身形。
将镜慢慢地放在台中,如冷寒泽拿起它时的动作一样。
待放稳,殷烈方准备起身,便感觉手中一顿,那面盛放镜子的台如雾般消散,不见痕迹,而他方才放上去的镜子因没了支撑,正在跌向地面。
没有任何迟疑地伸手去接,却还是晚了一步,镜面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暗黑的小块儿。
“你在干什么?”齐问的声音突然传来。
殷烈呆呆看去,发现自己已没了逃跑的机会。
他心跳地又开始快了,仿佛危险将近,而他无法逃避。冷寒泽早已不知去哪儿,这明晃晃是个骗局。
“为何不握紧它?”齐问旁边的人开口。
他坐在安着木轮的椅上,整个人飘渺如白月,每一片肌肤都是透的。
声音也是轻飘飘,使人难以触及,殷烈却知道,这人是冷寒泽口中的夏悼,他肯定是怒了。
“我不是故意的。”殷烈只能说出这般拙劣的话来。
椅上的人不看他,只盯着地上那破碎的镜,“但你还是错了,错的人该承担后果。”
他伸出手来,朝殷烈微点了下。
殷烈觉得呼吸变了,他难以动弹,感到喉间一股血腥气。整个人被扼住,生命开始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