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愈沉下声音猜测:“她的孩子。”
爱弥雅对这个妈妈感情淡薄,看着她就与看着陌生人无异。
伊莲恩在休养的这段时间里,从未见过爱弥雅也没有一点想起过她。她本性不改,反而越加放纵。阿尔与她感情破裂,在面上却没给磨坊镇人看笑话的机会,他一如既往地带她去度假,打马球,没有人会说他们夫妻关系不好。
但是镇上所有男人都见过这个女人出入在那个俱乐部里,醉醺醺地走出来时,身边已然跟随着一个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钱的没钱的,伊莲恩都勾搭上了。
一夜情的事情,没有谁会当真,她也一样,但是这些人力总有食髓知味后念念不忘的,自己送上门来。
她杀死这些黏上来的男人,抛尸随意,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到这个有钱的寡妇身上来,金钱与□□,是最公平也最不公平的交易。
听到这,秦愈已经大概能理清这一切。
阿尔的执念就是爱弥雅,据蓝帽子所说,阿尔正是因为那个盒子是他死时最后一个身边之物,怨念全部集结在上。现在礼盒既然被人拿走了,那么极有可能,鬼影会再次回到这里。
而门里有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爱弥雅不在那里。
“她无处不在。”
白帽子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引起了秦愈的注意,他还没问这是为什么,一旁的葛鄞便开口道:“她死了。”
“啊??死了?”秦愈难掩震惊之色脱口而出,他指着发出声音的屋内:“她怎么死的?我怎么不知道?”
葛鄞说得轻描淡写:“你不在的时候,她从窗台上跳下去了。”
这一句话一下勾起秦愈一段回忆,那段记忆原来不全是伪造的。在学校旁边掉下来的小女孩,原来是爱弥雅。
这么一想,秦愈倒是慢慢注意到了其他的细节,譬如为他清理伤口的老医生,路上被他撞倒的笑得像狐狸的男人,还有蛋糕店里腼腆的少女……
现在才反应过来,秦愈简直无语至极了。
“有人去安葬她吗?”他轻声问道。
“自然,我们都是为了她来的。”蓝帽子道,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你们竟然没有指责我们,当时我和他都在楼下,她完全可以不死的。”
葛鄞反问道:“指责有用吗?没有人救得了她。”
秦愈点点头,这一切的确并非他们能够左右的,人情冷暖并非一句话就能概括:“故事已经写好了,我们改不了结局。”
他偏头过去,看着紧锁的房门,眼神暗下去道:“但是如果可以,能让她活着最好不过。可是我们没办法了。”
静默了一会,蓝帽子道:“说来惭愧,谁让我们是送葬人,但是爱弥雅的尸体却在下葬的第二天就被人挖走了。”
“挖走了?”秦愈挑眉:“伊莲恩干的?不对,她没有实体,应该做不到。”
“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一个原因,我希望你们可以帮个忙,找到她的尸体。”
“好吧,那么看上去咱们要做的事情也不算多。”他拍拍手站起来,看向两个稻草人:“你们和鬼影关系怎么样?”
“他恨我,但是也有求于我们。”蓝帽子说。
白帽子接话道:“没错,他恨的是你,求的是我们。”
“怎么说?”
蓝帽子耸肩,“毒药是我卖给伊莲恩的,他憎恨我是应该的,这也是为什么咱们俩成了这副样子。但是因为那把钥匙,伊莲恩占据了爱弥雅的身体,而且现在,爱弥雅也死了,难保他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所以他要我们帮他。”白帽子洋洋自得,突然反应过来冲着蓝帽子怒吼:“说起来就来火,当初药是你卖给她的,结果阿尔把我们一起杀了,要不是爱弥雅,我现在就把你给撕碎了!”
秦愈可不感兴趣这两人的恩怨,他晃了晃那把黄铜钥匙,加重语气:“帮他的,是我们。”
葛鄞微微侧脸,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酒鬼靠着小屋的侧门,听着屋内的人交谈,念念有词:“会是谁赢,还未可知呢。”
等到里面的人出去之后,酒鬼没有从大门进入木屋,而是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砸破了那间未曾打开的房间的窗户,跳了进去。
“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人看见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是让我捡便宜。真是没道理啊,这里这么多秘密,那两个人却一点也不肯分享一下。”
一道黑白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紧紧盯着这个人。
他的身形闪烁几下,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走到了那座充满怨气与愤怒的房子前。
红顶小楼,此时像是蒙上一层灰暗的纱,那鲜红的油漆仿若就是鲜血。无处不散发着可怖的气息,爱弥雅跳下来的位置就在客厅面前的空地,那一小块的草坪压塌了都还没恢复原状。
秦愈绕过那一块区域,见蓝帽子往屋内看了一圈说:“伊莲恩还在这里,爱弥雅死的时候,把她撵出去了。现在,失去了壳的蜗牛,再没有行动的能力了,找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这把钥匙是做什么的?”
“来吧。”蓝帽子招手,他指了指头顶,那是阁楼的位置。“上去就知道了。”
秦愈和葛鄞相视一眼,没有对蓝帽子的话作出应答,他们没有完全信任他,尤其是白帽子不随他们一起进入房子的时候,怀疑度提到了最大值。
“你让他留在外面,把风?”秦愈随口道,留心着蓝帽子的一举一动,同时不忘小心来自身后可能的威胁。
蓝帽子轻笑两声,对于秦愈话里话外的提防不以为意:“白帽子不愿意进来,我逼急了他闹起来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他在外面,自然还有别的用处,通风报信是其一。你们可别忘了还有那个爱喝酒的男人。”
秦愈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们见到的那个人吗?”蓝帽子说,他在前走着,一边对身后的两人道。
秦愈回想了一下,的确那个糖人,或是葛鄞眼中的血人,身份还是一个谜。他多次出现在阿尔的身边,却没有任何目的性的动作。
如果非要说的话,第一晚他出现在房子里,就做了一件事情——
“看电视。”
秦愈推开门,越过蓝帽子走到电视机面前,按下了电源,然后退后两步盯着屏幕。
画面闪了闪,出现了雪花,滋滋的电流声流过客厅,三人屏气等待着,直到一个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欢快的语调,耳熟而且正常,虽然因为CD的损坏看不到画面,但秦愈还是认出来是那天晚上的声音,以及在电台里听到的相熟的乐曲。
葛鄞听了三秒钟便下了结论:“儿歌,车里那首。”
“对,……嗯?”秦愈惊讶地看着葛鄞,那人面不改色回看过去,他皱起眉:“你怎么知道?你当时不是晕过去了?叫都叫不醒。”
“清醒了一段时间,该记得的还是记得。”
葛鄞说着,然后走到楼梯的位置上,从间隙里往上看去,那里闪过一双小脚。他收回视线对秦愈道:“伊莲恩在这里,她知道有人来了,却没有出现是否意味着她很虚弱,或是被阿尔压制住了?”
那双小脚,属于爱弥雅无疑,然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锁在双脚踝上的还有一条脚镣。
这个东西,葛鄞只在白帽子哪儿见过。
但事情不明真相,蓝帽子又在场,处处掣肘着他的秦愈的行动,于是只得暂时将它藏在了肚子里。
“应该是这样,以她的性子,不会这么沉得住气。要么是阿尔先我们一步来了,要么就是她在怕。而那个糖人,我猜测是爱弥雅的灵魂之一。她很爱吃糖。”
蓝帽子侧过身从葛鄞身边过去,踏着木板的楼梯往上走:“走吧,我们去看看是什么让伊莲恩能够藏在爱弥雅的身体里,让她胡作非为。”
秦愈没有多想,正要跟上去,二人的手肘碰了碰,他看着葛鄞搭上来的手臂问:“怎么了?”
葛鄞摇摇头,没有停下脚步,只道:“累了。”
蓝帽子回身瞟了一眼二人,没有说话直往前走。
葛鄞可从没在生病以外的地方露出过疲惫之色,因而秦愈一下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蓝帽子态度转变太快,他多多少少也有些怀疑在里面。
他把手伸过去,穿过葛鄞的手臂:“那咱们去歇一会?”
“先生可是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了?”蓝帽子语气有些不快,但是还是换了较为委婉的说法:“我是说,尽快了结你们也就能放心地休息了。”
“但是小别胜新婚,咱们之间分开了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来得及说说话。你说是不是?”秦愈笑得轻快,没见着葛鄞眼神往一旁瞟去,显然是不太想接这个话的意思。
蓝帽子见秦愈是不肯松口了,想了想便道:“也不是不可以,你们来去自由,我也没那个资格强求你们。只是你们也知道,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伊莲恩可不会晚上到了,就乖乖地去睡觉。这个后果,你们自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