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医来诊脉、换药,元乔眼前出现白色的光,刺眼的很,她又闭上了,眼角滑过泪水。
太医道:“陛下今日不必急着用眼,再用一回药。”
元乔颔首听了,换过药后,等着元莞过来。
酒醉的人翌日哪里能够来得早,元乔等不及,让孤鹜去福宁殿问问,顺便带着太医诊脉。
孤鹜去后,元莞才起,昨日的菊花酒后劲太大,起初喝了尚可,与陆连枝分开后就觉得不妥了,头晕乎乎的,睡了一夜才觉得好受。
落霞免不得唠叨几句,她只得听着,听过才见到孤鹜带着太医来诊脉。
她揉了揉脑袋,这次没有拒绝太医诊脉,很配合地听话,宿醉头疼,脾胃燥热,太医尽职地开了滋补的药方,落霞紧张地去取药了。
元莞全身无力,询问垂拱殿可有事,今日无事就不去了,她靠在宽榻上,精神不济。
“您这是饮多了,您若不舒服就不过去,臣去回禀陛下就成。”孤鹜不好勉强,领着人回去了。
听闻是酒醉惹得头疼不舒服,元乔也并未再说什么话,元莞并非嗜酒的性子,昨日饮酒只怕也是开心之故。她不好多加猜测。
元莞不过来,朝臣依旧会来禀事,多是赈灾一事的进展,还有藩王封地近况。
豫王在前给朝廷献粮,起了领头作用,其他藩王不好漠视,都根据封地情况都献了少许,但都不及豫王多。各地捐献,以少聚多,凑在一起也是不少了。
得到粮食后,也未曾耽搁,直接送去受灾的郡县以解开燃眉之急。
雪灾一事完善解决,陈砚处带来的消息不大好,昨日那名内侍在宫内游走,就连殿前司的禁军也被他煽动了,人数虽说不多,可不保证时日久后,会不会发生大的变故。
陈砚道:“臣之意是现在就将人拿下,防患于未然。”
元乔觉得不妥:“眼下将人拿了,他若一口咬定是元莞指挥,又该如何?”
“她与内侍说了许久的话,不难保证就是无辜的,陛下可要防一防,尤其眼下她接触朝政……”陈砚不好将话说全,那名内侍可疑,也是在见过元莞之后才四处游走的。
从皇位上被拉下来,有几人能够心平气和,元莞年岁不大,有报复心也是常事。
“是内侍拦住她,而非她主动寻人,可见她也是方知晓此事,你莫要惊动内侍,仔细跟着,如何做,你该懂。记住,切莫牵扯到元莞。”元乔不信他的话,元莞若真想夺回帝位,数日来不会这么安静。
简而言之,她若有心,只怕早就动手,不会等到今日。
陈砚劝不动她,只得领了吩咐去办事。
元乔想起不喜元莞的豫王,心中多了估量,询问孤鹜:“豫王最近做什么?”
“豫王先是购置粮食,待送走粮食后,便整日在府内设宴,纳了许多歌姬伶人,挥霍无度,与旧日无异。”孤鹜道。
元乔想不通哪里不对,或许眼睛看不见,思路被压制了,反应慢了些。
元莞不在,若竹便代了她,将奏疏一本本读过元乔听。若竹只会读,其他不懂,元乔习惯元莞在旁提意见,一人苦想之际,心愈发空的厉害,坐立难安。
耳畔是若竹的声音,却不知该如何批阅奏疏,若竹尽职地一遍又一遍地读,元乔都没有回应。等了许久,直到腿脚站麻了,元乔都没有再说话。
垂拱殿往福宁殿送些滋补的人参,内侍亲自送到寝殿,元莞趴在榻上看着陆连枝送的书,听闻是陛下,不觉皱眉,起身去看看。
将人参置于案上,内侍垂首,见人走近,才躬身行礼:“臣受陛下所托,送来人参。”
元莞看着熟悉的面孔,抬眼见廊下的宫人都在,便压低声音开口:“你来何事?”
内侍近前半步:“陈砚陈大人令人跟着一内侍,在查他近日与哪些人交往,做了些什么。其中殿前司有人涉及在内,臣想问问,是否令他们警醒些。”
“能被人蛊惑,可见不长脑子,你提醒了这回,下回又该谁提醒。不用管他们,随他们去。”元莞冷酷道,若没有脑子,告诫也是无用,她想了想,低声吩咐道:“去盯着陈砚,另外那命内侍确有问题,且看看他要做什么,不可打草惊蛇。”
内侍领命,担忧道:“若牵连到您,可如何是好?”
“若不是元乔试探就无事,元乔长了脑子,不会轻易被骗。”元莞并不担心,这几日来她二人几乎都在一处,她没有时间去试探这些,昨夜是自己想多了,现在想来,那名内侍要么是真心而为,要么就是故意拉她下水。
内侍应下,在殿内不好久待,将人参留下后就离开,回垂拱殿复命。
元莞想来抵触垂拱殿送去的礼,孤鹜求了数次,也只收下一对傀儡娃娃。
收下还不如不收下,将傀儡娃娃粘在台阶上,人人践踏,早就坏了,屋檐下的那只傀儡娃娃还是好的,只是颜色旧了些。
孤鹜并未出现,元莞就将礼收下了,令人颇为奇怪,元乔知晓后,随口问道:“是何人去送的?”
孤鹜道:“是内侍赵良。”
“跟着他,你该知如何做。”元乔吩咐道。
孤鹜不明白,大胆询问是何意。元乔耐心好,对于他的不解并没有恼怒,而是认真解释:“元莞惯来抵触,今日为何就收下了?”
“您的意思不是您的礼好,而是送礼的人有问题?”孤鹜猜测道。
“我只是猜测,你且去查查就知晓了。”元乔不再解释。
孤鹜令人迅速去办,垂拱殿的内侍在废帝之际都换过一通,留下的旧人不多,赵良算是一人,眼下出了差错,他自己也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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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元莞还是过来了,悄无声息。
元乔坐在案后,手中捧着手炉,若竹的声音不大,元乔恰好可以听见。
殿内仅二人,元莞进殿后,并未走过去,而是择榻而坐,悠哉地听着两人对话,若竹只读不说其他的话,而元乔也不会询问她的意思。
听了半个时辰后,若竹停了下来,捧着茶喝了一口,在此间隙见到元莞,如同看见救星一般,忙喜道:“陛下,元姑娘来了。”
第57章 沐浴
元乔顿住, 不知元莞在哪里,下意识‘看向’四周,若竹道:“您可用膳了。”
“用过了。”元莞出声, 目光随意地落在元乔的面上, 脸色好了很多, 不再那么苍白, 不知怎地, 想起昨日的陆连枝。
陆连枝与元乔有几分相同之处,端庄之人, 只是性子差了很多。陆连枝开朗外放, 爱与人交谈,而元乔则恰恰相反,内敛不说,甚事都会藏在心里,还惯爱逃避事实。
只是在容貌上……元莞歪了歪脑袋,不觉将两人又做了对比,元乔素净,陆连枝淡妆得体, 没有什么可比之处, 她想了想, 觉得自己无趣, 竟将毫不相干的两人做比较。
天子与商户,是云泥之别。
元莞过来,若竹就将元乔一侧的位置让了出来, 体贴道:“奴去令人做了点心来。”
元乔颔首, 她便退出殿,元莞漫步走过去, 目光盯着她一双眼睛上的白纱看:“太医如何说?”
太医所言,明日就可痊愈。元乔没有立即回应,反而道:“你头可疼了?”
“我无事了。”元莞不再问,随手翻开奏疏,元乔的性子避重就轻,既然不愿回答,想必离痊愈之际还早。她也就不再问了,随意看了几本奏疏后,才道:“雪灾一事如何了?”
元乔在案牍上摸索一阵,将几本奏疏递给她:“灾情控制了,藩王也未曾拒绝献粮。”
奏疏上所写都是各地藩王献粮数目,翻来覆去,唯独豫王大气些。不过豫王封地富庶,比起其他藩王不知胜过多少,比不过也是无可厚非。
她思忖道:“豫王这次并未添乱,待到明岁,就会再度提及过继子嗣一事。”
一旦自认有了功绩,在临安城内会愈发猖獗,元莞懂得豫王的心理,不过是仗着知晓元乔的‘秘密’,不过豫王将手里最好的权势浪费了
若豫王心思正、手段强,废帝之际,又在临安,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可元乔宁愿铤而走险选择元淮,也真是好笑。
她将奏疏放下,若竹入殿奉茶,置于元乔手畔,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元乔挂心豫王之事,听元莞这么说,也不觉颔首:“豫王的心,在临安城内愈发大了。”
“野心再大、手段不足,脑子不聪明,也是无法成事的。”元莞直言讽刺,她还未曾做什么,若真要做什么,牵着豫王鼻子走就可。
就凭献粮之事,就可见豫王有多蠢,看似得利不少,朝廷又大肆赏赐,可在不知不觉中将各地藩王都得罪了。
得罪这么多藩王,才博得这么些名利,显然不划算的。
被元莞这么一说,豫王一无是处,元乔微有些窘迫,不好再言,就换了话来说:“昨日你怎地饮了那么多酒?”
“陆连枝酿的菊花酒不错,多饮了些。”元莞不自觉道,舌头在口中动了动,那股酒味似还留在口中。
元乔沉默了会儿,不得不道:“你们昨日聊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