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多半无疾而终,也无需在意,她放心大胆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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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巡游一则看战船,二则查账。上官彧等人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周暨也几日不见影子。
元莞鲜少主动参与政事,元乔大多时候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将奏疏送至她面前。
在福州城里玩了几日,将纪蓁觊觎皇帝的事抛之脑后,不想谣言愈胜,纪蓁频繁出现在皇帝面前,令谣言渐渐成真。
元莞不想在意,奈何众人看她的眼色多了些许可怜,就连周暨都不再说了,潜意识地将她看作被抛弃的人。
她这里浑然不在意,御驾准备回京,纪蓁却来找她。
被人莫名找上,事情如同戏剧性变化,好似一场大戏在眼前开幕,就等着她出场。
纪蓁想来是早有准备,妆容精致,服饰华美,就连耳坠都以玉为主,引得她想起当年为帝之时送的元乔一份玉坠。
“纪将军穿上铠甲英气美人,引得三军心动,如今穿上罗裙清秀昳丽,我看了都有些心动,你说说找我何事,若简单看在你如此优秀的份上,大可助你。”
纪蓁被她夸得面色微红,低眉浅笑,不像是水军中的将军,而是江南走出来的雨中女子。
“皇后殿下可听了外间传言?”
元莞装傻:“什么传言?我只知福州美食不少,这几日一饱口福。”
纪蓁话就说不出去了,不知皇后是真不知还是装傻,一咬牙就道:“是陛下纳妃之事。”
“哦,这件事啊……”元莞在纪蓁认真忐忑的视线里拖长了语调,引得纪蓁眼睫轻轻一颤,心吊到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问:过节吗?
我答:开什么玩笑,躺着看天花板。
第119章
“谣言不可当真, 在京之际时有谣言称陛下纳妃,纪将军莫见怪,若觉得此番言论毁了你的名节, 我大可替你澄清, 并非要紧的事, 你不需在意。”
元莞笑着解释, 双眸弯弯, 显得很是友善。
纪蓁眼中的光色暗淡不少,尤其是袖口中紧握的双手都生了汗水, 面上维持着笑意。
面对眼前这位废帝比杀敌还要艰难, 她羞于开口,就在元莞的等待中沉默下来。
虽说是年轻,可脸皮太薄,元莞几句话就败下阵来。
元莞正觉松口气以后,纪蓁徐徐开口:“殿下觉得福州形势如何?”
“愿闻其详。”元莞给足她机会。
纪蓁来时做了准备,但见元莞平静如水,她心里又在敲鼓,都道这位皇后是个祖宗, 无人敢小视, 可每每见面都似少女单纯, 与传言不符。
两人坐在庑廊下, 清风徐徐,茶香飘了出去,引来了最不该来的人。
元莞在与陆连枝绝交后愈发不喜与人交往, 除周暨外几乎无朋友, 现在却同纪蓁相谈甚欢,让来人的元乔略微不解。
“她二人是什么情况?”
孤鹜左右张望一眼, 寻来婢女问清楚,得到答复后才回禀皇帝:“是纪将军求见殿下。”
“纪蓁见她做什么?”元乔心里略有些不安,抬脚走过去,半道上元莞察觉她,瞪了一眼,示意她莫靠近。
皇帝就这么生生止住脚步,转身又离开,嘱咐孤鹜:“你留下,若发生争执就按下纪蓁,别让她吃了亏。”
孤鹜领了吩咐,心里嘀咕,这位祖宗不欺负纪将军就可。
廊下的纪蓁背对着元乔,错过皇帝,待人走后才堪堪回收,庭院里早就人去一空。
她又道:“大宋重文抑武,陛下却不同,登基这些年提拔武将,福州战船改革,臣甚为佩服。可地方与京师不同,安抚武将虽好,可难以见效。”
元莞听出些不同来,福州战船改革对外是自己所为,与元乔干系不大,怎地到了纪蓁口中就成了她的功劳,这是故意张冠李戴?
还有最后一句,是在提醒皇帝地方兵权不足,安抚之道甚难,只怕一时半会平定不了,需要想其他办法。
纪蓁的想法很明确,娶她就可安抚福州一带,纪家会更加努力,甘心替皇帝卖命。
元莞托腮,直接开门见山:“将军的意思很好,只是我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你找错人了,再者你觉得你入宫,为元乔牺牲自己,她会喜欢你?”
元莞一转神态,肃然而冷硬,看着纪蓁觉得好笑,同她玩这些小心思,以为她是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
笑话,大宋被灭国,她也不会往元乔身边送女人。
地方不平,元乔自有安抚的策略,再不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一个女人入宫就可安抚一方?
纪蓁见她陡然翻脸,惊讶不已,这才想起人所言,这位皇后殿下是从废帝的身份爬上去的,勾得皇帝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来立后,可见心思绝非一般。
原先单纯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心计深不可测。
话已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落入骑虎难下的境地,她恼恨自己的愚蠢无知,元莞继续开口:“不过我很大方,给你个机会,你将方才的话告诉你的皇帝陛下,问问她可愿带你走。”
什么烂摊子都让她来收拾,元乔一人快活,元莞心里不平衡,再者她若将纪蓁怎样,岂非落了善妒的名声。
思来想去,不如将这个烫手山芋还给元乔,让她自己去处理,是揽入怀抱还是拒绝就看她自己的想法。
方才还是勃然大怒之色的人又给机会,纪蓁显然被她弄糊涂了,当即不敢去应承。
元莞本就不是胆小懦弱的人,占得上风后微微一笑,眸色澄澈,“纪蓁将军大可向陛下表白倾慕之情,陛下看似清冷,实则是一温柔女子,将军若让她动心,我也阻拦不得。但我并非是善良之人,你方才所言地方不平、安抚无效都与我无关,简而言之,除去陛下外我什么都不在乎。”
纪蓁震惊了,听到这番狂妄的话后久久无法回神,在她平静的双眸中渐渐感应到她的不同。这位皇后太过嚣张,置万千将士于不顾,只顾自己享乐。
“殿下心思独特,想来是不会答应臣随陛下回京的事了。”
“正是,我为何给自己添麻烦,身旁之人本就单薄柔弱,再分你一点,我还有什么?”元莞嘲讽。
纪蓁顿时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陛下之姿单薄柔弱?她所有的耐心就要被耗尽了,忍住自己的脾气,起身行礼:“想来是臣叨扰了,臣只当殿下爱护陛下,定会主动为她分担忧愁,不想臣想错了,殿下要的只是自己的荣华罢了。
元莞眯眼笑了笑,语气轻快:“有人道纪蓁将军比我年轻,这是实话,往后会出现很多个年轻貌美的纪蓁,我若一一计较,必然心力交瘁,我何不守着自己的权势过日子,所以纪蓁不用多想,我就是自私之人,做不来大度,不会同意你跟随陛下。宫城之大可容万余人,偏偏就容不下纪蓁。”
简而言之,谁都可以入宫,就不让你纪蓁进去。
纪蓁捏着拳头不敢吭声,两颊用力得牙齿发酸,她被元莞的炫耀欺压得抬不起头来,她有自己的军职与骄傲,身后是整个福州水军,皇后竟用这样的话来欺她。
元莞懒得同她再说,指着角门:“从那里出去,去找元乔说出你的倾慕,或者趁她酒醉,你就自荐枕席。你若跟了陛下,记得别喊我姐姐。”
酒醉、自荐枕席……纪蓁待不下去了,转身就走,连礼都忘了行。
元莞也托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纪蓁年少有为,心存傲气,被她这么一气十之八.九去找元乔诉苦。
不过自己并不怕元乔知晓,只好奇她的反应,思来想去,横竖无趣,不如跟上去看看。
出了角门之际,孤鹜闪身在她面前,先道:“您怎地将纪将军气哭了?她身后可是整个福州水军,陛下都得高看几分,您就不能嘴上留情?”
“抢我妻子的人没法留情。”元莞知晓分寸,福州水军又如何,君君臣臣,纪总兵想做什么还需掂量自己的身份行事。
“您或许不知福州的境况、祖宗哎,你去哪儿……”
孤鹜话没有说完,元莞抬脚就走了,将他远远地抛开。
人刚到前院,就见到周暨没精打采地从皇帝处理政事的屋里走出来,手里抱着厚厚的账簿,约摸着查账不顺被皇帝训了。
“侯爷这是被霜打了,腰都弯了。”
听着打趣的声音,周暨抬头望着元莞:“阿莞,这些账簿好难,上官相爷劝陛下纳妃,没空给我看这些。”
“人家中书一丞相给你看账簿?”元莞睨她一眼。
周暨羞愧,道:“少来挤兑我,先说说你自己的事,我方才好像看到纪将军去见陛下?”
她用了好像二字,实在是因为纪蓁换下铠甲后换了一个模样,匆匆一瞥难以看清。
“我去看看。”元莞无暇与她多话。
周暨拦住她:“阿莞,你过去作甚?”
“自然有事。”元莞拂开她的手,想起一事来,笑眯眯地扶正她头上官帽,还轻轻地拍了拍:“周暨,帽子是绿的就不好了,谁让我难堪,我绝对让她不好过。福州的事,我本不欲管,可不代表我就是无能的。若我知晓哪些人劝谏陛下联姻,我定不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