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乔睡态很好,也很安分,不会像她这样动来动去。
端详须臾后,苏闻来见,她打发孤鹜去回禀,等上半个时辰再来。
苏闻被请入殿内喝茶烤火,耐心等着。
等半个时辰后,再唤醒深睡的人。
睡过一觉后,不仅精神好了很多,就连气色也不错,元莞忍不住盯着她半晌,道:“你何日才不忙?”
“嗯?”起身整理衣襟的人不觉奇怪,对着铜镜换了一身常服,见她巴巴盯着不放,又红了耳尖,道:“盯着我做甚?”
“你好看,才盯着不放,再者我去盯着旁人,你也是不肯的。”元莞坐在榻上不动,语气神色里都是哀怨。
元乔忙得每日歇息都近子时,说上几句话就睡着了,她也不好不让人睡觉。
两人心思不同,元乔惦记着殿内的苏闻,元莞则不然,惦记着她旁的不正经的事。
元乔睨她一眼,没有多说话,匆匆离开。熟知元莞的性子,若多说一句话,元莞就会拦住她不让走了。
剩下的人想起画卷的事,令孤鹜亲自去送到魏国长公主府,就道陛下的意思,后面怎么做,就看元清自己的。
元乔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元莞无趣,去意欢处待了一晚上,听着聒噪的小人说着‘鬼故事’。
除夕夜,城楼处放了许多烟火,站在阁楼上就能看到,火树银花恰是盛世。
意欢站在阁楼上徐徐不舍离去,宫宴早早地就散了,朝臣回府还能与家人再聚一宴,天寒地冻都会留在家里烤火。
看过烟火后,已近子时,她带着人回宫,远远地在廊下看到一抹倩影。
漆黑的夜里,廊下悬空的灯火晃晃悠悠,将那人映照着如神明,光线忽明忽暗。
走近后,周围的灯火更亮了些,长身玉立,如庭前茂茂修竹,笔直修长,衣摆被风轻轻撩动。
意欢先聒噪地开口说起烟火多美,开口说了几句后,元乔就俯身点了点她的嘴巴:“已近子时,小殿下即将要长一岁,就该去睡觉了。”
“咦,不守夜吗?”意欢顿时愣了下来,以前在家里是要一夜不睡的。
元莞拍了拍她脑袋:“小孩子一夜不睡觉,容易长不高,你快些去睡。”
“长不高、我还是去睡觉,长不高、打架就打不过别人的。”
意欢嘀咕一番,想来想去还是跟着乳娘去安置,走了几步回身看着两个大人:“你们也早些睡,不然会变矮。”
当真会学以致用。
廊下伺候的宫人都跟着笑开了,元乔弯了弯唇角,将宫人都屏退,偌大的寝宫就只剩下两人。
坐榻前摆着炭火,坐下后就能烤火,小炉上嘟嘟煮着热茶,元莞走近后将茶撤去,煮上一壶菊花酒,道:“喝酒才好,茶无甚意思。”
从十五岁那年开始对元乔动心,时至今日,还是第一次与她一同认真守夜。
元乔随她去,脱下厚重的大氅后,就倚靠着迎枕,默不作声地看着忙碌的人,笑意渐现。
菊花酒烫好之后,元莞先饮了一杯,热的过头了,有些烫,她放置在一侧冷了冷,又将茶水置于炉上,这才回到元乔身侧。
灯下看人,带着迷幻,元莞靠近后,才令元乔感到几分真实,她有些疲倦,却不愿闭眼,只怔怔地看着她。
“你怎地总是望着我,想什么?”元莞好奇。
近后,元乔俯身凑了过去,主动亲上,冰冷的双唇贴着元莞温热的脸颊,元莞不动了。
元乔徐徐摸索,唇角慢慢由脸颊挪到嘴角处,淡淡的酒味夹杂着元莞的气息,涌入鼻尖。
她主动,元莞就由着她去,伸手扣住她。
殿外夜色朦胧,除夕的夜很安静,静到可闻元乔紊乱的呼吸声。
元乔在宫宴上亦饮了酒,那股酒味比起元莞身上的更为浓烈。她闭紧眼睛,凭着感觉去摸索,拥着她的元莞却将眼睛睁得很大,眼中似弯了一轮浅浅的月光,睫细纤长。
不过几息,元乔就打了退堂鼓,她还有清醒的意志力,只凝视着元莞嫣红的唇角,继而指腹擦过唇角,在她自己不知觉的时候染着几分暧昧。
酒味充斥着鼻尖,在她靠近时,还有股幽幽淡淡的冷香若有若无地在空中散着,元莞嗅了嗅鼻子,道:“想起来今夜得空了。”
“嗯?”元乔的声音几近呢喃,半晌没有明白,元莞就靠近舔了舔她的唇角。
暧昧由元乔这里产生,在元莞处加剧。
灯下的人很白,不似干涩无力羸弱的白,而是那种欺霜赛雪的白,而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让这份白更加明显。
她有着宋人一半的血脉,美丽而独有,这些年渐渐成熟起来,将当年的那份青涩扫去,留下的便是诱人的独有风情。
“嗯什么?我道今夜风景好。”元莞的吻从唇角挪至耳畔,既轻且媚的声音钻进元乔的耳膜中。
多日没有的亲密,让她一时生疏。
“哪里好?”元乔呼吸微沉,炙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耳畔,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打破,涟漪层层迭起。
她清晰地看到元莞眼角漾着笑,桃花般的笑意,就像故意逗弄她的那般。
她微恼,元莞却又贴了过来,将被动换为主动,“你这里就很好,陛下忙碌多日,也该休息了。”
“休息……”元乔话没有说完,颈间传来湿热感,全身紧绷,以微薄的意志力抑制自己的颤抖。
她慌了。
眼下不过的第二次的亲密,犹是不适应,尤其是元莞灼热的气息喷在肌肤上,指尖落在襟口。
慢慢挑开。
所见的便是雪白细腻的肌肤,还有桃花般的光景。
元莞正经地看了一眼,又给她穿好,伏在她的肩膀问:“酒还要喝吗?”
元乔摇首,她在宫宴上饮了几杯,再饮就会醉了,起身就想去沐浴。
“那我一人喝。”元莞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元乔回身道:“少饮些。”
说完,匆匆去沐浴。
元莞只饮三杯,就将酒盏丢下,自己也去沐浴净身。
回殿之际,元乔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衾,手在揉着鬓角,舒缓自己的疲惫。
上榻后,她主动给元乔揉了揉,而后在她舒缓之际,将人拉入怀里,低声道:“累吗?”
元乔拧眉,不知如何回答。
元莞心情极好,明明是她年岁小,偏偏仗着元乔羞涩,将自己视为长者,在元乔不知所措间,捏着她的莹白的耳垂:“你若累了,我们便睡觉,不守、夜了。”
故意将守夜二字拉得老长,听得元乔心口一颤,埋在她的怀中竟不敢回应。
与闷葫芦说话,多是自问自答,元乔不回应,元莞就抬起她的下颚:“你累吗?”
重复问了一遍,元乔不自觉挪开视线,手中捏紧了被衾。
而元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面容,在她眼睛里看到的情形便是羞涩、不安,再无其他。
手握权柄的皇帝,于这些事上单纯若稚子,由着她随意哄骗,她笑了笑:“总觉得我像是人贩子,花言巧语将你拐走,你傻到还给我数钱,一贯钱、两贯钱、三贯钱……”
玩味的话终将元乔惹恼了,温柔的眼里涌着黑夜,漆黑间而带着浓郁的森然。
她本就是冰雪般的性子,除去政事外,都不在意,这些年才多了对元莞的感情,就像是冰雪消融,化成了雪水,此时又被炉火煮热,散发着热性。
可离开元莞久了,热水变冷,又会凝结成冰霜,让人望而怯步。
元莞数着钱,元乔眼中映着小小的身影,忽而按住她的手,努力将人按在被衾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元莞发怔,看着迷雾般的帝王,唇角弯了弯:“呀,恼羞成怒了。”
元乔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心口依旧在悸动,似要跳出喉咙。
不怕惹恼她的元莞摸到她修长的双手,指尖处指甲修长,旋即搂着她的脖子,悄悄告诉她:“你的指甲长了。”
第97章 要还
你的指甲长了……
元乔登时怔住, 似张白纸般的反应,让元莞笑作一团,白净的肤色透着淡粉, 让她忍不住亲了亲, 继而将人翻身压制在下。
灯火缭绕间, 她摩挲着元乔的十指:“你可看了诗词?”
声音带着玩味, 就像在同孩子说话一般, 元乔没有在意,而是去想了她的话。
她确实没有细看。
于端庄之人而言, 那本诗词太过羞耻。
元莞当真信了她‘没看’的话来, 伏在她身上笑得发颤,几乎说不了话,羞得元乔脸色通红。
实在忍不住之际,她拍了拍元莞的脊背:“不许笑了。”
端起皇帝与姑母的气势来,试图让元莞安分些。
她想得好,偏偏元莞这些年早就不怕她了。
在元莞眼中,元乔早非之前冰冷严肃而不通人情的莘国大长公主,眼前不过是温婉而不知情.事的女子。
要怪就怪这些年元乔待她太温柔了些, 平日里也不会说重话, 更不会摆脸色, 最多睨她一眼, 哪里有威严可言。
不过她也懂适可而止,敛住笑意,握着她的手:“陛下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