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元莞不在府内,元乔本能地想到陆连枝,问起落霞:“她一人出府还是同陆县主一道?”
落霞不知元莞的去向,回道:“一人出府的。”至于是否同陆县主一道,就不知晓了。
元乔令人去寻,在屋内等候,随手拿起一侧的书,是本游记,不是布苏,而是大宋境内的景色。
等至黄昏也不见人,她颇为好奇,这是出城玩了?
眼看着暮色四合,她无暇再等,吩咐孤鹜回宫,明日再请人入宫去问问今日去向。
元莞是在亥时回来的,面色不豫,入府才知元乔等了半日,也不在意,落霞近前,就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脂粉气,不觉奇怪:“您去哪里了,玩得如何?”
元莞沉思,回想今日所见,嫌弃地摇首:“不好玩,下次不去了。”
第72章 吻
是人都有好奇心, 元莞久居深宫,对外间的事不懂,苏闻与元乔对花阁之事掩掩藏藏, 更加令她好奇, 无事就去见识一番。
去了才会知, 阁内都是女子, 浓妆艳抹, 脂粉气呛得她险些透不过气来,实在不明白花阁哪里吸引人了。钱都花出去了, 不好直接走, 就听话的听了几支曲。
曲也不好听,她郁闷地回来,白白浪费她的钱。
落霞没有多问,只将元乔等她半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又道:“陛下令你明日入宫。”
“入宫做什么?”元莞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脂粉气,也嫌弃自己,迅速去沐浴更衣,洗了好几次, 换过几次水, 才感觉将自己洗干净了。
躺下之际, 也没有将入宫的事放在心上, 想起白日里在阁内见到的女子,肠子都快悔青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后,被落霞拉起来, 洗漱更衣, “昨日陛下等了您半日,您今日就早些入宫, 可好?”
“好。”元莞迷瞪,随她去做,换了一身新衣后才被落霞推出屋门。
走大庭院里,被清晨的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过来,她好像还没吃早膳,再者去这么早,元乔也未曾下早朝,不如用过早膳再去。
她去而复返,落霞担忧昨日的事让陛下不悦,口中叨叨不休:“您入宫莫与陛下置气,她说什么、您就应什么,她是皇帝,您就让一让。”
苦口婆心一番后,元莞才用完早膳,将自己喂饱才要出门,想起一事,又道:“她昨日来做什么?”
“不知。”落霞道。
问不出名堂,元莞自己进宫。
她来得颇巧,大兴殿内方下朝,元乔回殿更衣,再回来之际,换作一身轻便的衣物,见到廊下懒散的人,自觉走了过去。
廊下宫人避让,行礼后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廊檐下只有两人,元乔仔细打量着数日不见的人,未曾掩饰她的情意。
“你昨日去了何处?”
一开口,就感觉情绪不对,元莞掀了掀眼皮,红唇微启:“花阁。”
元乔眼中的光色颤了颤,觉得自己未曾听清楚:“何处?”
元莞提高声音:“花阁。”
元乔的脸色变了,眼底难掩失落:“你怎地去花阁了?”
“去玩罢了。”元莞回道。
元莞神色很是正常,元乔不好多说了,唇畔笑意如旧,温柔的不如往日和煦,有些勉强,她将人唤进殿里,“那你可曾见到好玩的了?”
元乔温文说话,元莞就没有板正脸,见她对花阁也有兴致,便道:“没什么好玩的。”
去了烟花之地,还说不好玩,元莞怕是第一人。元乔不生气,就是觉得她大概是好奇心作祟,又失了白楼才去消遣,笑问:“可能仔细说说哪里不好玩?”
元莞神色沉了下来:“就是不好玩,沉闷无趣。”阁内女子笑意妩媚,华裳珠翠,样貌不俗,看她的眼神太过热切,就像自己成了她们的食物。
元乔不厌其烦的问她哪里无趣,她恼了:“无趣便是无趣,我又未曾多待,感觉不到趣味。”
“待了整日,还是未曾多待?”元乔故意激她。
“没有,钱花了,就听了曲。”元莞未曾注意到元乔弯起的唇角。
元乔倒不是觉得她会移情别恋,只是去烟花之地,到底不好,听她谈无趣,就不再问了,只道:“下次莫要再去了。”
“嗯。”元莞好脾气地应了,依旧心疼自己的钱。以前不知钱财的重要性,在白楼一事里醒悟过来,钱与权势同等重要。
元乔不知她的心思,唇角弯弯,耐心地说起赵原的事来:“调令已出,再过半月你出城去等他。”
“半月是否早了些。”元莞知晓来回时间,半月内绝对不会调兵回来。
“赵原回京,肯定很多人会盯着,你提前出城就不会引人注意,你且小心些,届时我令人暗中助你。”元乔想了想,还是将话说得明白些,免得她有所误会。
如今,她体感颇多,元莞不是性子焦躁之人,也并非不讲理,话要先与她说好,哪怕她不愿意,也会从大局的角度考虑,审时度势。
元莞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自以为自己在外顺风顺水,可连一酒楼都买不下来,可见有多差。
她反省几日后,觉得自己需再壮大些,不能受人桎梏,冲着元乔点头:“我晓得了。”
她答应得很快,面色不豫,元乔发觉哪里不对:“你好像不太高兴?”
忙碌数日,到手的鸭子被抢了,能会高兴吗?元莞不想说丢人的事,闭口不言。
她不说,就只会令元乔担心,恐在外有人欺负她,宫外乱得很,人多嘴杂,寻常一二言语就能伤人,尤其是元莞敏感的身份,她又道:“谁欺负你了?”
欺负二字算不上,最多是技不如人,元莞羞于再说,就是不肯开口。元乔不知如何是好,将语气放作最温和:“不若你在宫里待几日,到时直接出城。”
这就不是待几日,而是待上半月。元莞不答应,她还有许多事要做,留在宫里不行,不方便行事。
元乔猜不透她的,思来想去,还是不知她为何不高兴,试探道:“你近日遇难事了?”
元莞被她看得不自然,欲回上几句,却发现她眼中皆是担忧,这时骂人就是不识好人心了,她定了定神,道:“无甚大事,我先回府了。”
“你有急事?”元乔出口阻拦,话急躁了些,待元莞回视她,又是往日端正的模样。
只是这股端庄让元莞看出些许伤心,她淡然道:“废帝一事,我早已不在意,本就血缘不正。刘氏一死,我也已放下,陛下何不放开心怀。”
元乔心中诸多心结,先帝与德惠太后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精神上的束缚,让她得不到自由。
那日不知魏国长公主如何开解的,元乔心思放开了很多,对于这样心思沉重的人,她不知如何面对。
元乔注定不是儿女情长之人,她心中有先帝、有德惠太后、还有元氏江山,甚至囊括天下百姓,这样委屈求全于她而言,已然很不容易。
陡然打开话题,元乔面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你并没有放开,只是在时间里渐渐忘怀废帝的事,心中依旧记挂着旁的事。”
“陛下真的挺会异想天开,难不成我陪你一道被禁锢在这座宫城里?”元莞觉得元乔愈发看得起自己,脸皮也厚了很多,比起以前会勾人了、会说好听的话了。
“异想天开、做事之前都需想想,成功便是筹谋得当,失败就是异想天开。”元乔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面对元莞,她比起之前淡然很多。
元莞想想也是,看着元乔的目光也变了变,忽而开口:“陛下近日好像变了。”
元乔眸色一颤:“哪、哪里变了?”
“变得比之前会说话了,之前沉默不语,如今会说一二好话。”元莞对比了下,废帝之后三年,元乔确有几分变化,潜移默化,这是同谁学的?
难不成是孤鹜?那倒也不会,只有臣下学习君主,没有君主向臣下学习的道理。
她心中有了疑惑,元乔这般大局为重的性子,不想有朝一日也会变。
对面的元乔被她说得一阵,潜意识就认为她在逗弄自己,然元莞神色正经,不似作假,她想了想,回道:“你想多了。”
“或许是我想多了。”元莞不同她争辩,见无事可做就要走,元乔强留不得,只好送她出殿。
垂拱殿的宫人早就习惯两人并肩而行,悉数退了出去,元乔顺口道:“你喜欢白楼?”
“白楼与寻常酒楼不同,是贵族爱去之地,钱财不论,也是块打探消息的宝地,就是不知被谁盘去了。”说话间,元莞不经意露出沮丧,倒令元乔有所察觉,“你方才不高兴就因为白楼?”
“没有。”元莞羞得脸色一红,惯来要强,在元乔面前不愿露怯,抬脚大步走了。
人跑得很快,元乔跟不上她的脚步,后知后觉地感觉出自己猜测是对的,弯唇一笑。
白楼是她令人去盘下的,如同元莞所说,是块宝地。皇城司去办,毫无阻力,也未曾想到元莞也在意,她莫名一笑,她赢得倒有些不光彩了。
回殿后,吩咐孤鹜将白楼的地契与一应章印取来,吩咐人送去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