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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犯上 (九皇叔)


  废帝后,除去心腹外,几乎不与朝臣接触,就连苏闻魏律都未曾见过一面,可见她确实无揽权的心思,只留自保的能力,但并不代表她就会任人践踏。
  且她并非软弱的性子,欺上门来,总要还手的。
  元乔则道:“我将陈砚给你。”
  “陈砚给我?”元莞震惊,陈砚是她的心腹,这么多年来办事妥贴,虽说孤鹜在御前当值,可远比不上陈砚。
  “他在宫外办事,宫内的事知之甚少,反不如孤鹜。或许我信任孤鹜,是不当之举。可我之前试探过孤鹜,他办事认真,对你且有心,他居此职,我便信了。但我是皇帝,并非是痴傻之人,不会当真信到毫无保留。”元乔将内心话都说了出来,走到今日,太过出乎意料了。
  元乔复又沉着冷静,元莞冷漠道:“ 你信不信他,与我无关,孤鹜对我,不过是旧主之情,再者宫里的人昨日和今日的主子都会不同,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在宫里多年,见得太多,对孤鹜的变化也没有惊讶,且她很欣慰,留着命在,计较旁的也没有用处。
  孤鹜或许说是两头草,可之前他在元乔手中办过差,知晓元乔的性子,不会跟错人。
  “陈砚不会违背你的意思,你可放心。”元乔安慰她。
  元莞并未再说什么,答应道:“待查出后,陈砚就还你。”
  元乔淡淡一笑,元莞很聪慧,知晓轻重缓急,不会因赌气而拒绝她的好意。
  她成熟很多。
  ****
  皇帝因病罢朝多日,但朝臣求见,都会得到召见,两府三司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转,赈灾一事安也在进行,临安城内又恢复平静,豫王也恢复往日行径,宴饮、舞姬、纳妾,都未曾遗漏一样。
  豫王无法诞下子嗣,旁人不知,妾室更是不知,品级低的朝臣都将家中女儿送进豫王府邸,久而久之,豫王府邸堪比后苑,甚至比皇帝更要自在。
  元莞出宫,从豫王府邸门前过,府门前车马如龙,她问陈砚:“每日都是如此吗?”
  陈砚侧眸,回道:“日日如此。”
  “御史不弹劾?”元莞觉得有趣,那些御史竟然放过豫王这了?
  “弹劾,陛下案上的奏疏就未曾少过。雪灾之际,豫王有所收敛,眼下又恢复本来面目了。想必御史又会开始弹劾了,陛下眼下尚可压得住。”陈砚道。
  待到压不住的时候,就是收网之际。元莞冷笑,令马车继续前行,今日去莘国公主府看府邸。
  陈砚一路跟着,保护她的安危。
  元乔的喜好与元莞不同,元莞不愿住在元乔曾经的庭院里,重新选择一院落,修缮一番也可。
  除去此间庭院外,其他都没有动,园囿里的景色也是如此,不需再动,简单看过后,她则回宫。
  彼时周暨回临安城了,赈灾一事办理得很好,在殿内复命。
  朝臣议事,照旧隔着一道屏风,周暨没有感到疑惑,拘谨地回话,好在见不到皇帝,胆子反而大了些。
  元乔问清之后,就令她回府休息,出殿就遇到元莞。
  她先行了一礼,而后左右看了一眼,紧张道:“你同陛下和好了?”
  元莞皱眉:“没有。”
  “没有、没有、为何旁人说你频繁出入垂拱殿月余?”周暨满是不解,外间传闻不大好听,有人将元莞说成佞臣之流。
  元莞浑然不在意外间谣言,这些话早就听过了,朝周暨道:“陛下病了,召我来的。”
  “她病了?那召你来做什么?有宫人、朝臣,你做什么?”周暨满脑子不解,总觉得元莞又开始偏向陛下了,扯了扯她的衣袖,张口劝道:“你是不是对陛下还有心,要不得的,陛下身边、太、太危险了。”
  周暨说话结结巴巴,总觉得背后议论陛下不大好,心虚之际朝左右看了一眼,见无人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元莞见她心虚又胆小的模样,不觉乐了,道:“她欲调你去做江南东路安抚使,你这胆子,可不行。”
  “别说我,先说说你自己,明哲保身,可晓得。你既然出入自由,不如出宫而去,免得被人诟病。”周暨故作成熟,说出来的话也很有道理。
  元莞笑道:“怎地感觉你去赈灾一趟,长大不少。”
  “成亲就会长大的,你也早些成亲。”周暨眯眼一笑,极为得意。
  元莞不明:“这话谁同你说的?”
  “苏英,她说的。”周暨笑了笑。
  元莞恍惚明白什么,以前提及苏英,周暨都是一筹莫展之色,如今竟有笑颜,可见二人进展不错,道:“成家立业,自然是大人,你且先回府,做些准备。”
  “嗯,晓得。你离陛下远些,我瞧着周遭都不是什么好人。”周暨忐忑地说一句,才不舍与元莞分别。
  元莞笑意直不起腰,出门一趟,就成熟不少,或许去了外间历练,对她当真会有好处。
  东风乍起,台阶上的人一袭绿裳,眉眼弯作一团,笑意绵绵,似偷笑似坏笑,散去那份成熟与稳重,乐得如同孩子。元乔站于窗下,望着久久不语,好似很久没有见到她这般笑了。
  这些时日以来,元莞确实比为帝时更为沉着冷静,处事不变。
  元莞回来后,并未说起外间的事,元乔也没有再问,相处如旧。
  翌日魏律询问考核一事,在殿内待了半日,元莞在侧也听了许久,等他走后,才看到考核的文书,细细去看,朝堂上的人发生不少变化了。
  多了很多陌生的名字,元乔知她不解,顺势解释:“朝堂上换了些人,总要些新人。”
  新人与老臣不同,他们年轻,思路更为开阔,对朝堂上的见解也不同,元乔之意是广开言路,听到更多不同的声音,而并非一味循旧。
  魏律苏闻虽说是肱骨之臣,思想不如新人多变,元乔两年来暗中扶持不少新人,明年科举,只怕又会新来一批学子。
  元乔的心计沉,元莞早就见识过,虽说小事做的不好,在朝政之上,也是清明之主。
  看过考核之后,她也没有再问,将文书放下,道:“你这般大刀阔斧,就不怕苏闻魏律两党心中不平?”
  “眼下新臣势弱,不会引起他们的察觉,且他们不会知晓是我所为,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们自然就会发现,只是为时已晚,且他们都并非孤身一人,身后有家族、有党羽,不会就此放弃高位。”
  “届时新旧之争,是你乐见的?”元莞问道,新旧之争,在于皇帝把持朝政了,不会出现老臣一味敛权,而新臣亦会从中起到追进的作用。
  两相平衡,皇帝手中的权力就会推向鼎峰,她不得不服气,元乔此举,利用人对权势的追逐,达到皇权至高。
  她为帝时,几乎受到制衡,苏魏二人作为权臣,虽说没有谋逆之心,可是皇帝势弱,无法发布自己的诏令,到了元乔这里,都会慢慢在改变。
  元乔不知她所想,则徐徐道:“平衡之策罢了,眼前苏魏二人势大,虽说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不难保证日后不会出差错。”
  确实,日后的事情是看不到的,早做准备罢了。
  元莞不说话了,而元乔继续言道:“大宋无战事,边境尚可安稳,养兵一事就存在懈怠之意,而京内的兵至关重要。”
  当年先帝去后,将殿前司给了刘家,而侍卫司被元乔掌控,皇城司则是各项势力繁杂,多年来也是平衡。废帝之后,这个平衡就打破了,禁军三司都在元乔手中。
  回到新帝时期的局势了。
  宫城外的兵马就不受元乔控制。元莞明白过来,“你想要回宫外的兵?”
  “嗯,有此意。”元乔没有否认,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只是进展不大。
  元莞不傻,临安城内的兵若尽归皇帝,元乔的帝位就无法撼动了。她当日里只一殿前司,无法与坚持废帝的元乔抗衡,同样,宫城外不宁,元乔的身世也有瑕疵,依旧有危险。
  缄默下来,元莞凝视元乔:“你摄政七年,为帝两年,近十年的时间,你可有所获?”
  “并无所获。”元乔坦诚道,之前摄政,她不可过于揽权,就未曾出手,为帝后她忙于平衡各方势力,难以抽出空闲的时间。
  多年无战,大宋处于病弱而经济繁荣之兆,兵在于文臣眼中,就没有那么重要,相反武将低于文臣一等,此时出声养兵,只怕会遭到反对。
  城内城防军的守卫不如禁军,甚至连地方军都不如,元莞知晓弊处,却不知元乔要做什么,下意识道:“你有想法?”
  “将城防军拆散,送入地方军,再从地方军中挑选干练的兵马充作城防军。”元乔道。
  元莞震惊:“这般做来,极易引起兵变。”
  元乔点头:“眼下不是最好的时候,待明年科考之后。”
  “你需一契机?”元莞从她笃定的神色中察觉出什么,契机或许是自导自演的戏,她再次被元乔的心计折服,叹道:“想来你有计策了。”
  “嗯,提前同你说。”元乔淡淡道,元莞面色颓唐,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坐得极近,她抬了抬首,想去摸摸那张失色的脸颊,想到之前的抵触,就只好放下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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