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调查官吼道,下一秒,却见箭镞毫无障碍地穿透了阻挡,如一颗金色的流星向自己射来,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转瞬间就擦过了他的脸,“嗤”的一声插在墙上。
“没有任何结界能困住我。”千里摆了摆手,“我不是坏人,留在这里只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我走啦。”
说着,信步跨过棋盘格,朝楼梯走去。
多年养成的直觉告诉调查官这家伙不是凶手,然而这么可疑的人绝不能放任他乱跑,于是调查官掏出对讲机,将自己受袭和囚犯逃跑的消息报告给了船长A。
所以当千里来到甲板上时,发现一组自由联合成员早就严阵以待,A07的黑伞扩张成了一张巨大的黑色薄膜,将所有鸟儿困在里面。
“别动我的鸟!”千里的脸上第一次浮现愤怒的神色,把来擒拿自己的几只胳膊扭断,普通员工根本拦不住他。可惜对面鸟质在手,他无可奈何,又被请回了监狱,这回手脚都被捆住了。
“所有的鸟都抓住了吗?”船长A问。
“不,”A07面有愧色,“有一只鸽子逃走了。”
“任何细微的纰漏都会招致难以想象的祸患,”船长A严厉地教训道,“下不为例。”
“是。”A07深深地低下头。
此时,那只“细微的纰漏”正如箭一般贴着海浪低飞,顺着浪潮起伏,向着“难以想象的祸患”疾飞而去。
天色已近傍晚,因为白渐潇的伤,两人没有继续调查,早早回到房间休息。
白渐潇有些心神不宁,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用纸笔和陆之穹讲述了今天下午的经历。
“你是说,调查官对你做了那样的事?”陆之穹问。
白渐潇点点头,写道:“还好你之前把衣鱼的道具给了我,不然我可没法全身而退。”
“是啊,还好,”陆之穹正低着头给他检查伤口,嘴角掠起一丝笑意,“你没给他机会伤害你。”
白渐潇早就熟悉他的脾性,被他笑得脊背一凉,唰唰写道:“调查官没伤害我,我也消除了他的记忆,别对他动手。”
“我知道,我不会拿他怎么样,”陆之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如果我伤害他,会让你良心不安的吧。”
但你写满杀意的眼睛可不是那么说的哦……不过既然得了陆之穹的承诺,白渐潇知道他不会违约,便写道:“你和奥古斯都船长交流了什么?”
陆之穹便讲述了他刺探来的消息,其中“收集足够的恶才能回到乐园”这一点,让他格外在意。白渐潇写道:“尹橙给我的记忆中,似乎也提到了类似的说法,尹橙的能力就是将‘恶’转化为能量。”
陆之穹点点头:“对,尹橙可以吸收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意,然后转化为能量释放出去。而且这似乎是比普通的能量更高级的东西,连游戏的法则都可以无视。”
两个人都想到了些什么,白渐潇写道:“会不会天使的能量来源也是这个所谓的‘恶’呢,所以他们才会让玩家自相残杀。”
“这就无从知晓了,”陆之穹道,“毕竟‘恶’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使有这样的假设,也没有办法证实。等回到监狱,我们可以和尹橙具体讨论一下这件事。”
白渐潇点点头,暂且将此事放到一边,迫在眉睫的阴影又笼罩了他的心:“你觉得今晚还会死人吗?”
“在我们查出真相之前,事情可没那么容易结束。”
“我有点担心杂货小王。”
“没事,他今晚应该是调查官的重点保护对象,”陆之穹将伤药敷在白渐潇的伤口上,“调查官蠢是蠢了点,但至少可以确定不是凶手——别想那些事了,先看看你自己吧。”
“嘶……”白渐潇吃痛地抽了口气,疼得在床上翻来滚去。
“别乱动,好容易结痂了,乱动伤口要裂开了。”陆之穹赶紧压在他身上,小心按住他的手脚,“嘴张开,给你里面上药。”
白渐潇摇头,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早就散乱开来,鬓角都被汗水沾湿了,琥珀色的眼睛含着一汪泪,嘴唇也咬得通红。他头一次这么任性不配合,陆之穹无奈地哄了又哄,最后只能强行捏住他下巴,将他的嘴唇轻轻拨开,果然看到嘴里都是烂红的创口。
白渐潇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嘎吱嘎吱地咬着泄愤。陆之穹任由他咬着,自己将药粉含在嘴里,低下头来吻他,用舌尖沾着药粉轻轻地舔舐他的伤口。
药又苦,伤口被碰到又疼,还好亲亲是很舒服的,白渐潇总算肯张开嘴,乖乖接受治疗。也是奇怪,白天疼得更厉害,他能咬牙和调查官斗智斗勇,现在安全了还有恋人哄着,心里却委屈难过起来了。
这种药有麻醉效果,很快嘴里不怎么疼了,只是有些麻麻的感觉,白渐潇回过味来,又想到奥古斯都船长,在小本本上重重地写道:“临走之前,一定要揍他一顿泄愤。”
“嗯,一定。”陆之穹同仇敌忾,显然这个诉求在他心中更加迫切。
两人早早地拉上窗帘睡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六点,定时闹钟一样,外头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白渐潇睁开眼睛,感到精神力恢复了不少,可以不用借助纸笔在陆之穹的精神世界里讲话了,便说道:“过去看看?”
陆之穹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恢复得不错,便道:“走吧。”
820房间的门口,躺着一具没有头颅的男性尸体。
而发出尖叫的,正是死者的妻子,朵颐。
白渐潇记得她,前两天茶话会的时候,她还在喝酒生丈夫的气,此时却煞白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丈夫的尸体身边,欲哭无泪的样子。
“我没有发现……我根本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晚上睡觉前他还是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半夜就开门出去了……”朵颐的脸上没有化妆,却格外显出一副苍白柔弱的美,引得周围的几个男性频频投去爱怜的目光。
“早上我一醒过来,就发现旁边的枕头空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了。果然,打开门一看,家良的尸体就躺在门口,像是要进来的样子,呜……”朵颐捂着嘴哭道。
“你说丈夫是自己开门出去的,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杀行为?你仔细回想一下,夜里真的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调查官挤过人群,历声问道。
相较昨天,调查官的神色憔悴许多,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彻夜未眠。人们注意到他包着绷带的断手,都暗自交换了一个讶异的眼神。
“真的没有!家良应该是自己出去的,因为早上我开门的时候,门锁都是好好的……”朵颐道。
“谁住819?”调查官没理她,向人群问道。820在走廊尽头,旁边只有一间819。
“我。”安琪拉走出来,颇为不耐烦的样子,“我昨晚没睡好,除了洗澡的水声,他们俩啪啪啪的声音,其他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没听到,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我还有事呢。”
测谎仪显示她没有说谎,调查官让她不要走远,等候调查,又开始详细盘问朵颐。朵颐似乎伤心极了,一直气喘吁吁冷汗涔涔,脸上的神色极度痛苦,白渐潇看得疑惑,朵颐似乎也没有特别喜欢自己的老公,至于这样悲痛吗?而且比起悲痛,这副神情更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疼痛(他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她身上哪里受伤了吗?
调查官也注意到了,停下了审讯,问道:“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朵颐捂住嘴巴,含泪摇了摇头:“没事,我、我只是有点牙疼……”
说话间一丝血从她的嘴角流下,调查官强行拨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牙缝间全是鲜血,活像被人揍了一拳。本来一口整齐的牙齿现在都参差不齐摇摇晃晃的,看着就很疼。
“怎么回事?谁打了你?”调查官问。
“不是的,是我自己有病……不要管我了,我们继续吧,”朵颐抽泣了一声,“我想快点抓住杀死我丈夫的凶手!”
于是审讯继续,其他人看她唇齿流血又忍痛,都有些不忍,调查官却照问不误,仔细盘问每一个细节。他那副死不甘休的神情,显然已经下定了和凶手死磕的决心。
其他工作人员开始尸检,死者曹家良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死因应当与他不知所踪的头颅有关。另外他的尸体大量失血,躺在走廊上好半天也没流出多少,倒省去了再次更换地毯的麻烦。工作人员又取下装在走廊上的眼球监控,却发现眼球上被插了一根银针,早就坏掉了。
为了这场谋杀,有人蓄意破坏了监控。白渐潇感到十分别扭,如果说他之前在脑海里隐隐构筑了凶手的影像,破坏监控的行为就让这个影像扭曲起来了。这似乎能证实杀人者绝非什么怪力乱神,而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类。
“凶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白渐潇在陆之穹的精神世界里问道。
“我也感到无法确定了,虽然他砍头的策略是一致的,但不能排除模仿犯或者他人嫁祸的可能。”陆之穹低声回应道,“如果真的是同一个凶手,那么动机就太奇怪了,青桓、衣鱼、曹家良,似乎没有任何共同的特性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凶手看起来是随机杀人为乐,但是计划又如此周密,整件事都弥漫着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