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啊...”
映姗一听心里就乐了,她手伸在耳后将她那一大丛红花样的头发往天上一甩,双手顺势在两侧滑落下来,或者说“花”落下来。我就在她对面欣赏着她的表演,心里急切地求她赶快发言。
“我带你去~”她拉上我的手,我眼前突然就变成了之前幻觉里那样——一片漆黑和摇曳着的红得发亮的花,我真庆幸这回没被骗走血气。
原来映姗可以从给我的那束花里察觉到我们的状态和行踪,所以荆池到来欺负我的事顺理成章的被她知道了,但她不敢和荆池对抗,就偷偷在后方看着,直到我和荆池都消失的时候便机智的救走了白行和林。当我知道她的这种英雄壮举时,竟产生了“随你糟蹋”这种不良想法,幸好及时止住了。
黑暗消失的时候,天的蓝色更加耀眼,白云和远处的青山,让这片红光潋滟的落霞坡娇俏可爱,拉着我走在前面的映姗也似乎变得美丽动人,尤其是她满头的红发,仔细看是花瓣大小的卷卷,不知道捏一下会不会把手弹开。
映姗站定后挪了一下身子,她如花田一般的头发晃到一边,红色消失的远处,有两个人站着望着,一人踮脚前倾,一人双手背后。
“白行!林!”
我的喊声先于大脑反应,手脚并用着却忘记了如何跑动,也不知怎么就前趋了两步,然后被自己绊了个狗啃泥,我激动地快速呼吸,心脏颤动,只是身体摔得没了力气,然后我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哥......” “哥!!”还有极难听的不知道是怎么发出的鬼哭狼嚎声,白行应该也激动的忘了怎么哭喊了吧。
我被两个人从地上拉起,手法粗暴的能与荆池相比,我的眼睛还不敢睁开,但仿佛有鼻水滴在我的眼上,一只手使劲在我眼上摩擦,眼珠子都要被按进脑子,那个几乎要把我眼睫毛都揪掉的人还不断抖擞我的头颅,我又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季业”。
你快看呀,耳朵好激动,它跑去将紧合的眼皮拉开,眼睛也终于看到了让它心安的人。
白行的脸无比巨丑,鼻头眼眶红的像熟透的番茄,还有一滴不明液体正打算空袭,所幸被一只手抹掉了。白行啊呀啊呀叫着,像一只丧子的动物,已经不会说人话了。林看起来完好无损,眼睛里也透出了神采。
“你们,没事吧。”我看他们除了心情激动点似乎并无大碍,和我想象中的相遇是完全不同的场面。
白行这家伙可能是傻了,还在咿呀咿呀地叫。
“没事,你呢?”林开口了,他每次说话都能让我精神一振。
“我没事,我听莽万...荆池的手下说你们和荆池打了一架,伤得很重。”
“那肯定是骗你的,季业,我可是把他们照顾得好好的~毫发无伤呢。”映姗在一旁开口道。
我心里瞬时翻江倒海,把之前在黑暗里与莽万交流的情境再回忆了一遍,“可是...莽万说...”
“季业你最好骗了~”映姗的笑声轻松得像正在绽放的花,一朵接着一朵。可我心里却像落了一块大石头。
我意识到轻易信任山灵的毛病让我犯了一个极为重大的错误,我好像闯了一个大祸,但还意识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白行这家伙真的傻了,我往他脸上捶了一拳让他放开我的脑袋,他还是哭天抢地不罢休,不过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表演的成分已经多于真实情感。
白行那么爱玩嘴的人居然那么长时间一句话都没说,我想他之前的悲伤和慌乱程度应该不亚于我。
林那么不爱讲话的人,居然接连问候了我好多句,说实话我觉得有点不适,因为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需要认真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更多是窃喜。
既然一切太平,那就当是噩梦醒了吧。
第26章 木枝
经过这一折腾,我更加急迫的想要回到城市。对于山灵,无论被他们或哄或骗,我都有求必应,仁至义尽,如果这还不足以“赎罪”,那我可能要老死在这无人之地或者不幸的被各种突发事件折磨致死,但白行和林是无辜的,他俩没有香饽饽一般的血气,我不同意他们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与我“并肩作战”。
我和白行与林讲了我被荆池困在竹屋里的遭遇,当然少不了艺术性修饰一下或者隐藏一些内容,和他俩讨论之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当务之急是先摆脱荆池。眼下能为我们提供救助的只有映姗,在白行的撺掇之下,我觍着脸向映姗求助。
映姗并不能助我早日回到城市,但她答应可以给我们提供短期住宿,以避免荆池近期再回竹屋骚扰我,她还向我保证住在她这里绝对不会被荆池发现,让我放一百个心。
天色晚的时候,映姗把我、白行和林带到了花田的一处,那里有很多比人高的花树,树下铺满了红色的花瓣,树干与树干之间的空隙位置连接成一个个天然的庇护所,我们就站在这花树迷宫的入口处,只需要俯身便能进入。这种地方虽然简陋且透风,但好在是夏天,夜晚的气温不算太低,再加上有花瓣隔湿,应当算是个能暂时留宿的地方。
我也不挑剔,就谢过映姗,那时我和白行、林站在一起,白行很少发表言论,看起来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我正打算和白行、林一起进去打探一下时,映姗飞身扑到我身上带着我转了两圈,强制把我与白行和林分开,抱着我说:“那是他们的,你晚上要睡在我怀里~”
我从被扑身开始心跳就上下剧烈跳动,听完映姗的话后更是全身燥热起来,我的眼睛急切地找白行,疯狂示意让他帮我一把,可白行这家伙一点也不念及兄弟情义,竟搂着他林子哥探进花树洞里往更深的地方走,他背着我晃了晃手臂,说了声“注意身体”。
“这个时候别装深沉啊!你不是最讨厌山灵么?快点把我拉走啊。”我心里这样想。
白行走开后我在映姗怀里呆若木鸡,身体都僵成了木头块子,比那妖娆的花树还要直,我心想山灵都这么奔放么,或是说他们的行为就是比较不合逻辑。
幻象可以,现实中让我碰到这种大场面...何况又不是很熟悉...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呃...映姗...人花授受不亲...我还是个孩子。”说完这句后我就挣脱她疯狂逃窜,钻进了树丛里追上白行把他暴打了一顿。
把白行骂了一通后我还是惊魂未定,尤其是在映姗的地盘上,我感觉树上的、地上的每朵花每片花瓣都是映姗的眼睛,树叶被风吹出的响声是映姗咯咯咯的笑,踩在花瓣上似乎都能听到映姗的声音...这简直比在竹屋里与荆池对峙还要让我慌乱不安。
“怕什么?嫂子难不成会吃了你?”
“你们之前去树林里密会,不是玩得挺好?”
“反客为主啊,就你这还想让我喊哥?”
……
瞧瞧!瞧瞧!这些就是在我惶恐谨慎,害怕映姗再跟上来时白行对我说的,这说的还是人话么?白行一定是之前悲痛过头连人都不会做了。
罢了,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了,我要睡了。
夜深了...
花树密密交叉着的枝干间透出夜的黑色,淡薄的月光让阴影洒落在堆叠着花瓣的地上,尽管我迟迟没有睡着,但也迷迷糊糊沉浸在了黑色的梦里。半夜,我腹部突发剧痛,惊醒,满身的冷汗渗出,我估计是受伤的部位侵入了寒气,便捂着肚子坐起来,等待它慢慢恢复。
缓了一会,稍有好转,眼前也清亮起来,我看见白行枕着自己的胳膊在一旁睡得正香,林却不在附近。一开始我没太在意,以为林去解决内急,但过了很久林也没有回来,我心想白行这种能在梦里周游世界的人都没有挪开太远,林就更不可能了,再加上林几乎从来没有主动离开我太长时间,他这一次的消失十分可疑。
我经不住内心疑问的诱惑,打算去探探究竟。
还好踩在花瓣上并不会制造很大的声响,我蹑手蹑脚地从白行身边经过,又在花树丛摸索了一番,仍然没找到林。我想到耆晏曾经问的那句“你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身边”,再配上昏暗的捉摸不透的景,我内心更加不安。
最后我穿出了花树林,就在“迷宫”入口处的地方,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林。
我没穿出树林前就感受到那里有动静,但绝对没想过是林。
他就坐在灰暗的树影下面,月光的白稍稍映照出他苍白的脸,他反应似乎很迟钝,我小声喊了他一句后他才急忙把挽起的长裤子向下拽,手里不知握了些什么。周围很安静,他的动作制造出了很明显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走进问他。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头也低了下来。
“林?”
我不敢相信我如此信任的人居然也会背着我做事情,如果他不是谋划着要伤害我或者白行,又怎么会偷偷摸摸在大半夜自己跑出来。
“你拿了什么?”我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没人应答。
“告诉我你拿了什么?”坐在树下的人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