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不知道。”
“这样吧,这里太诡异了,咱们还是先回去,能走动么哥?”
“嗯,能。”
白行和林一起把我扶起来。我的身体倒是没有异样的感觉,只是梦的印象很深刻。
我也觉得刚刚好像是□□控了,因为一路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如果说我的行为会被控制的话,那白行和林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了,如果白行和林任意一个被控制了也同理。
我再一次意识到了这灵野的可怖之处,并且增加了更多想要逃离的意愿。
白行和林还没意识到我是潜伏在他们身边的危险,反而因为我突然的怪异行为对我照顾有加。可我却时刻警惕着自己的变化,生怕制造出什么祸端。
回去的路上,白行一直小心翼翼的,就像是藏了什么秘密,和昨晚那种直接又狂放的状态一对比,差异更加突显。
我害怕这种念头是被蛊惑了才产生的,便不敢多想,坚信白行不会对我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即便是做了,只要我没死,都会原谅他。
那朵花,还在窗边飘散香气。
再次回到竹屋已是午后。由于睡眠不足,再加上迷迷糊糊之中被白行坎了一掌,我理所应当地霸占了竹屋里唯一的那张窄床。合上眼,就是一下午。
再睁开眼时已经睡饱了,明媚的阳光被暗沉的黑夜代替,屋内的昏黄依旧,两人依旧。
我猛坐起,不敢相信自己睡了多久,这几天丰富的情景变换让我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快的光阴流逝。我已经适应不去在乎准确的时刻,凭着我对天色的把握,感觉已经至少过去了六个小时。
“电充满没?该换我充了吧,哥?”白行看我清醒过来,从椅子上离开,走到我的身边,又关切的问道:“感觉好点了么?”
“好点了,神清气爽。”
我有点欣慰,白行已经好久没表现出他温暖的一面了,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那就好。”
他的脚后跟互相踩了一下,脱去沾满灰土的鞋子,一个蛟龙入海,跃上竹床,又一个神龙摆尾,把我一脚踢到床下。
脆弱的竹床嘎吱嘎吱抗议了几声。
上一秒还沉浸在温暖和喜悦中的我,下一秒坠入了冰冷生硬的地狱。
季业我虽说好几天没吃肉了但也不是素食生物,在与白行的多场迂回战中已经练就了一身高超的反击本领。我仅反应了一秒,便拿起手旁我鞋子里的脏袜子起身塞进白行正发出傻笑声张得大开的嘴里。
一气呵成,十分完美。
最后,当然是白行俯首称臣,论道行,他比我还少吃两年饭!
这一闹腾,精神气就上来了。我让林也去凑合着睡会儿,毕竟他们两个守了一下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还是很人道的。
第19章 映姗
夜深人静,我稍稍规整了一下凌乱了几天的屋子。
这间屋子修的不算粗糙,它原来的主人应该是个能工巧匠。如果把我扔到一个没有人类文明的地方,不过几天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安静又昏黑的环境最能引人思考。白行和林都熟睡了,我搬起凳子,小心拉开门,悄悄坐到外边透风。
没有霓虹灯的夏夜靠月光照亮,我的手也镀上一层银光。一些树叶会反射晶莹的月色,在灰黑的阴影间低调地闪着。
花香袭来。
为了室内通风,竹窗都大开着,散播了一天香甜的红色花朵依然执着地提醒我它正在盛放。伴随这一股幽雅的香气,我沉浸在静谧的夜色中。
红色?
我忆起那朵花的颜色,和我那难缠的梦中的颜色相同,不免心生疑惑:难道这花香是罪魁祸首?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冲淡,消失在了脑海里,因为我的意识又无法自控了。
眼前飘落一朵火红的花瓣,我随意拾起,盯住良久,花瓣突然消失在两指间,化作一团红色的雾气铺散到地面上。散落一地的清冷的光,被慢慢染成暖色,继而变橙、又变成艳丽的红。红雾与夜色混合,在一片幽暗的影中升起,弥散开来。
远处红影婆娑的林间传来一阵微热的风,携着浓郁的香气,将一声温厚又慈祥的“季业”吹到我的耳朵里。窸窸窣窣的枝叶敲打声随之赶到,围着聚着将我推向远方。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远方清晰地浮着一团红色的光,如无规则的气,与黑暗交织成千万种姿态。
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要红色,给我红色。”
这是我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
“我要红色,给我红色。”
那团红色的气应声更加妖娆,扭曲着幻化出一只修长的,时隐时现的手臂,纤细柔软的手指从我面前划过,像贴近脸颊的鼻息,留下一丝微凉。又在我身上纠缠环绕,紧贴又消散,重聚在遥远的终点。忽而明,忽而暗,忽而成束,忽而成团。
“我要红色,给我红色。”这是我的声音。
追上它,靠近它,得到它。不惜一切代价。
黑暗中的红是漆黑天幕中的星,如此耀眼。
奔跑,喘息,挥汗,不惧阻挠和磕绊。
红越来越亮了,它占据了我的视野,直到满眼纯色。
“我要红色,给我红色!”
。。。
一片浓烈的杂糅了繁花和异果的香气袭来,使我躁动的心宁静了。
漫山发着红光的花朵,将黑天染成了渐变的颜色。我听见有一片花瓣随着我的气息颤动,却看到遥远的花枝间走来一个披满红花的女子,红色的光从她的身上发散,嫣然的笑意荡漾心魂。
我忍不住向她靠近,密一样的香甜撩拨我的精神。
“季业。”她喊我的名字,柔软的声音揉搓着我的头发和脸颊,我的心下沉,向往永远陷落。
“你看见了么?”她细语轻声,贴近我:“他在哭呢。”
“谁?”我的意志迷乱,嘴巴自然开启。
“那个孩子。”她的手臂抬起,食指落在漆黑的一方天地。
那里蹲着一个男孩,背对着我们,红色的微光将他照亮。他抽泣的声音很弱,好像故意隐藏。
“他不敢哭呢,该有多难过。”她说。
“他不敢哭呢,该有多难过。”我迷迷糊糊重复着。
红光里的男孩消失了,目视的位置换成一片黑暗。又有一个更高的男孩出现,沐浴在光里,呆呆站着,他的头低在胸前,双手蒙着脸。
“他是谁啊,怎么一个人站着。”女子的声音飘飘荡荡,似叙似问。
“他是…谁。”我的声音断续又微弱。
红光里出现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在男孩面前蹲下,拿开他捂着脸的双手,轻轻擦拭他脸颊的泪痕,说了句:“小叶乖,妈妈在。”
“他是…小叶。”我说。
“妈妈在帮小叶擦干眼泪。”女子虚无缥缈的声音又传到我的耳边。
“小叶…”我重复,“妈妈…”
“你愿意帮妈妈……”
“小叶”和“妈妈”这两个字在我的意识里漂浮,似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强制建立联系,挟持着靠近彼此,可它们像同极的磁石,始终碰不到一起,你躲我闪。
“小叶…小业…”
不对,小业没有妈妈。
我猛地清醒,大脑综合出这一句话。
冷白的月亮挂在天上,黑色的山头在远处起伏延绵,凭借微弱的银光,我发觉自己已经身处远离竹屋的异地,身旁开满了许多花朵,虽然不如白天鲜艳明亮,但能勉强确认是之前来过的漫山红遍的山坡。
“梦游了么?”我不禁疑问,梦里的东西和现实对撞,让大脑捉摸不清,不过很快,“梦游”便继续了。
花香又一次飘荡过来,眼前暗淡的花亮起了红光,先前的女人又一次出现,她长着一头红色的长发,微微卷曲,像开满了鲜花。
那女人穿过花丛向我缓缓走来,我站定原地,不知所措。
女人牵起我的手,羞答答笑着,拉着我向更广阔的花田中奔去,她披了满背的发丝随着跑跳轻盈地颤动,像荡漾着的湖面,落满霞光。
我的心也微微颤动,想钻进这温柔的红波里,洗涤身心的污秽。
她带我停在群花中央,让所有的花对着我们绽放,又用手指轻点我的鼻尖,嘴角微扬。
红光让温热升腾在四周,她的吻落在我的手心,柔软处立刻盛开一朵娇艳的红花。她盈满星星点点的眼睛似乎能惹人困倦,我的精神时起时沉。
“喜欢这片红色么?”她如风铃般的声音在我耳侧敲响。
“喜…欢”,我早已失了智,欲伸出双手接纳所有的红色。
红发女子借势扑进我的怀里,她纤弱的手指轻抚我的后背,让流淌在我身体内的血变得滚烫,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燥热与慌张。
“你愿意…献给我吧?”她的声音被我的身体加工得微热,配合着发丝间淡淡的花果香气,我沦陷在这种奇异的感觉中。
“愿…意”,我无法控制的意识替我回答。
顷刻,身体内沸腾的血液变得冰凉,红光不再,香味尽失。我在漆黑中仰倒,结束了这场赤红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