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
最后一秒,他心里惦记的还是该隐抵着他额头的那一刻。他能感知到该隐心里那种既绝望又解脱的复杂心理。
他在想什么呢?
带着这种迷惑感,他向后仰倒,却没撞上坚硬的水晶地面,而是栽进了一片明亮的光海。
石窟沉默着,亚伯也沉默着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石窟本身——与杂草、砖瓦融为一体,整个人——整个建筑弯曲着,笼罩着那方高高的平顶金字塔。
这种感觉不好描述。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想不起自己曾经是什么模样。人类?洞穴?瞳孔?知觉?没有区别。所知所念全部融为一体。
他只是凝视着下方的那方金字塔,长久地凝视着,不知过了多少年月。
终于,石窟里有了变化。
那方棺材的棺盖无声地移动起来了。
沉重的石板砸在地上,发出低而闷的撞击声。棺材里的人扶着棺沿坐起身,急促地喘息着,四下里张望着。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不过显然没找到,表情由紧张到失望,变化得格外明显。
有点可怜。
坚硬的石棺里没有其他多余的铺垫物,也不知道那人在里面躺了多久,只是起身的时候动作僵硬,先是半跪在棺材里,最后扶着棺材的边缘,□□着直起了腰。
他跨出棺材,身上簌簌落着焦黑色的灰。一束麦穗从他的睡袍上飘向地面,又被那人紧紧攥进手里。穗杆在烛光下泛着金色的亮光,闪着矿物般莹亮坚硬的色泽。
亚伯看着那人拖着虚弱的脚步来到棺材旁的祭台前,将麦穗摆在台上。
那里已经放了一小块鲜红的血肉,再加上这株麦穗,似乎在进行特别的祭祀。
那人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祭台,良久,揉了揉眼睛。
亚伯很担心他手背上的灰尘会不会被揉进眼里去。
他踏着楼梯向下走去。
第三扇门已经出现了,亚伯早就感应到了——那人把麦穗放到祭台上的时候,下方就多出了一个出口。
那人来到新的出口前,费力地将沉重的铜门推开一条缝。
里面逸出一阵阴郁的冰冷气息,却丝毫没有阻止那人的脚步。
亚伯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门里。
但门没有合上。
亚伯从高处轻盈地落下,像一道青烟、一阵微风,沿着门缝钻进身去。
他很好奇那人的身份。
他也想看一看门后的世界。
第38章 小孩子
“叛徒!是你背叛了我,泄露了我们的秘密!”
“但所有的起因都是你!”
“你怎么敢这么说?是你采纳了我的意见,现在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你为什么提出意见?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的意思是让我永远闭嘴?永远不再打扰你?你做梦——”
有人在争吵。
亚伯睁眼的瞬间,视线一片模糊,一块急速飞来的影子擦向着他的脸撞过来。
他脑子里还有些发懵,根本想不起躲避,脸颊顿时被尖锐的物体划出了口子——所幸,也只是一道口子,那东西就“啪”地在身后的墙壁上撞成了碎末。
一块陶片。
亚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连倒退,直到扶住了后方的桌子才停下脚步。
入手的油腻质感吓得他后背一阵发麻。他扭头望了一眼,看见桌子上沾着一层油光,似乎是汤渍粘在桌上没清理掉。
对面的一男一女被他的动作吸引,都瞪着他。
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要仰视他们?
我怎么变矮了?
“别伤到孩子!”男人转过头去,朝着女人低吼道。
但对方的声音比他高昂得多:“那你别整天念着那些旧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我看了就来气!”
屋里的争执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个更加愤怒的声音:“你们干什么?”
一个孩子的身形逆着光显现出来。
那人举起手中的木柴,狠狠砸在地上:“来我家捣乱?经过我同意了吗?!”
木柴质地并不硬,在地面应声崩裂,飞溅的木渣把众人惊呆了。
屋里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都滚远点!”
最后这句逐客令实在不客气,女人骂了一声“小野狗”,转身离去。
男人瞧了一眼亚伯,一言不发地扭过头,也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亚伯和门口的少年。
满地的碎陶木渣,还有一桌泼翻的汤水,简陋的砖墙四面龟裂,几乎能看见屋外的景象。
亚伯环顾四周,望见厨房的位置,连忙去寻洗手池——手上的油渍要赶紧洗干净,脸上的伤口也该处理一下。
少年从后面跟上来,原本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亚伯清洗手指,但又注意到他擦拭脸颊的动作,顿时紧张起来,上前拉住亚伯的肩膀,打量他的脸颊:“划到了?疼不疼?”
亚伯偏过头,顿时被孩子的模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我,呃,我没事……”
这——这是小时候的该隐吗?
眼前这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几乎是该隐的缩小版,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现在变成了胖乎乎的圆脸蛋,但灿金的短发没有变化,甚至比长大后更加明亮。白嫩的脸颊上蹭着道道土痕,不知道是不是玩闹时留下的痕迹。唯一与该隐出入较大的是那对眼眸,不再是染血般的鲜红,而呈现出湿润明亮的碧蓝,如同泛着粼粼波光的大海,蕴含着发自内心的关切。
“你是……”亚伯不太确定地唤道,“该隐?”
“嗯?”对方只顾着端详他脸颊上的伤痕,低声安慰道,“你别怕,有哥哥在。”
真的是该隐!
“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亚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犹豫了一下,才慎重地问:“你还记得白夜之城吗?”
“什么?”
“蛾摩拉?”
“你被那女人碰坏脑袋了?”该隐抬起头来打量着亚伯的神情,“他们也就敢趁我不在的时候乱来。以后你紧跟着我,咱们别离得太远。”
“他们是谁?”亚伯问。
该隐这回的眼神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了?
“你原来叫她母亲。”
……我听到了什么?
亚伯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严重冲击:“刚刚那是……?”
他卡了半天,也没说得出口。
该隐微微叹气:“你真的被吓到了,亚伯?我带你出去散散步吧。”
他牵着亚伯的手往屋外走。
这可怎么办?唯一正常的该隐都变成这副模样了。
亚伯暗自发愁。
屋外是一片斑斓的金色麦田。阳光下,麦穗上闪烁着点点金光,宛如波涛起伏的海洋。植物的清朗香气中混杂着泥土的厚重气息,纯粹的自然风景着实让亚伯感动。
从压抑的蛾摩拉到怪异的白夜城,有多久没看见这种平静的自然风光了?
该隐牵着他,手里还没放开:“他们吵架,我们就走得远远的,你一定要记得。”
“他们吵架?”亚伯问,“你说的是……是……”
“就他俩。”该隐抬头望向兄长,“你原来叫父母不是叫得挺高兴嘛?”
亚伯尴尬地转开眼睛。
他的注意力被田边的一个影子吸引了。
一条小红蛇。
该隐拉着亚伯后退几步把他护在身后,自己却蹲到田边,从地上拿起一支木条。
小蛇凶狠地吐着信子,发出了“嘶嘶”的警告声。
“你上次才说吃腻了鱼肉,”该隐的下一句话让亚伯有些吃惊,“这次我带你尝尝烤蛇。”
“你敢吃蛇肉?”亚伯有些吃惊。
“这有什么不敢的?”该隐按着亚伯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你靠后。”
亚伯看着孩子与蛇之间的距离,不禁担心:“我来吧?”
虽然这蛇看着挺吓人的,但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在他前面替他挡着,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该隐坚决地把他拦了下来:“到后面去,你比我小多了!”
“被咬到了怎么办?”
“以前我也抓过,你忘了?”该隐又一次挥手,这回动作显得不耐烦了。
亚伯只好闭嘴退后,心里暗自祈祷这蛇没毒。
该隐打蛇的动作根本算不上熟练,顶多称得上身姿敏捷、能退能进,多次避让后终于一棍子敲在蛇头上,打得它盘曲摇晃,这时候趁胜追击,砸烂了蛇头,用棍一挑,抓进手里。
他得意洋洋地冲亚伯甩了甩蛇身。
亚伯看见稀烂的蛇头,头皮有点发麻:“你……我们上次吃的也是这种蛇?”
“上次是绿色的,这次是红色的,可不一样。”
“会不会有毒?”亚伯吓唬他,“吃了要出问题的。”
之前是蔓红果,然后是人血,现在换了蛇肉——怎么就没见该隐吃点正常的东西?
该隐显然不会被弟弟的话吓到,但还是侧过头来:“会出什么问题?”
“中毒、高烧,说不定还会危及性命!”
“随便吧,”该隐毫不在乎地摆手,“这种小事,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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