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犹豫再多生枝节,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看向钟离邑,手上魔气暴涨化作一根长鞭,绕着他的胳膊向上缠着,朝着钟离邑的方向一指,立刻甩了出去,魔气和歇在地上的紫藤同时出击,顺着地面直冲了过去,地上的土块被冲飞,钟离邑点着轻功,借着空中的土块的力就要逃走,各门派立刻跟着他围了上去,刀枪棍棒的就往上舞。
方远退的远了些,在下面等着,他望向湖面,那些鱼争先恐后的朝着上面涌,和他一样在等着那些人落血。钟离邑一人对多家仍就不输阵仗,他在空中一击,四散开来的魔气将半数人打掉了下去,砸在地上的石头上,顿时血腥气蔓延起来。
“方远!”方远回过头去,一人拧着眉看他,脸上布着胡茬,显得有些邋遢,他嘶哑着嗓子问道:“你难道真的和钟离邑一道了吗?还是说你在记恨我们?”
方远有些迷茫,不知道话里的记恨是什么意思,他反问道:“陈久才,你在说什么?”
巨大的魔气笼罩着上空,那些御剑盘旋在上面围攻的人被钟离邑扼住了喉咙,不断有人从上面掉下来,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陈久才有些着急,“为什么不帮我们!你真的要看着他们被钟离邑杀了吗?”
方远转过头去不想听他说话,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轻伤的人站起来再战,重伤的人被扶到一边,那些一动不动的大约都去见了阎王。
钟离邑功力虽然强且霸道,但和方远路数相似,不擅长久战,更何况他没了清心咒撑不了太久,方远想给他添把火。
钟离邑在空中的身形开始不稳,方远飞了上去,与钟离邑面对面悬空站着,飘在上面的魔气被他尽数吸到了手下,成了一个个匕首。
“钟离邑,你还记得方鸿文吗?”他看钟离邑面上没有诧异的神情,想必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杀过这号人物。
方远接着说道:“他是我父亲,你可能不记得了,他是被你一刀一刀杀了的。”他说完,手下的匕首嗖一下蹿了出去,速度快到擦着钟离邑的肩膀飞过去,刺破他的皮肉。
钟离邑面上的红纹开始发黑,他的气息极度不稳,“你……”
嗖的一下又是一刀,擦着他的另一个肩膀,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钟离邑被飞来的刀子扎的措手不及,有一把生生刺入了他的左胸上。
方远一笑,能刺到他,赚了啊。
钟离邑拔了胸口上的刀,那是一股气所化,被他一下捏散了。他忍着体内翻腾的不适,朝着方远一掌打了过来,方远不躲不闪抬手接了他这一下,两股魔气冲撞在一起,迸出巨大的力量,直接掀飞了其他人。
方远的魔气属主干,钟离邑的魔气是分支,两者之气相缠时,分支会并到主干之中,钟离邑的功力便源源不断地被吸入方远身体里,一个骤然功力流失,另一个则体力魔气暴涨。
钟离邑被吸的面色铁青,他大口呼吸着,他离方远只有毫厘,抬手就给了方远一掌。方远身子承受不了如此强的魔气,又生生受了钟离邑的一掌,他嘴里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血顺着他的眼角、耳朵、鼻子里流了出来,他可怖的一笑,仿佛就等着钟离邑这一击。
“刺”的一声,是利刃刺进肉里的声音,钟离邑目光一滞,僵硬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把紫色的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带着他的身体直往下坠,重重的摔到地上,紫剑没入地面,将钟离邑钉在了上面。
方远颤着身子起来,脚步虚浮的走了几步突然呕血,起来的时候看着刚才指着钟离邑喊打喊杀的人现在全都指着自己。
他冷笑的一声,擦掉下巴上残留的血迹,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人,伸手一捞,地上有一只灵力网,将那些躺着的人抄底一兜给兜了起来,一甩又给甩进了湖里,湖里的鱼疯了一样跃出来啃食着那些尸身,湖面上很快飘了血,血越流越浓几乎要将湖里的水都染红。
湖面上的水开始打旋,尸身被淹了下去,一个水柱呈了上来,上面放着闪了金光的画轴,方远面上一喜,飞身过去用力握住了它。
第86章 取物(3)
残存的尸身随着水流被不断搅动着, 再被湖里的魅鱼重新啃噬,糟腥的血一波又一波灌入到中间的水柱中, 顺着水柱吸了上去。
画轴身上的金光闪烁越发强烈, 方远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一只胳膊上, 上去紧握住画轴的时候用力与它对抗,之前虽然做了十足的准备, 握上去的一瞬间强大的力量还是让他喘不过气来。金光如同一把一把的小刀子一样,钻进他的体内, 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来回翻绞着。
湖里的血腥气太重,引了更多的鱼游过来吃食。魅鱼吃的很快, 湖里的尸身被四分五解, 方远没想到这么多的人仍然不足够让窥世镜多存留一会,等血流失殆尽,这方画轴将会重新沉于水底, 再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一咬牙使出浑身解数, 连拉带拽的将画轴与水柱分开。一个画轴卷起来撑死不过两个手掌那么大, 在方远手里却感觉千斤沉,他身子分毫不离, 在水面上和它僵持着。
血腥气铺天盖地溢在空气里,仙家门派的人硬是愣着看了半天才意识到,方远扔进湖里的乃是自家弟子们的尸身, 与钟离邑大战一竭,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这个方远不是魔头也胜似魔头, 内心阴暗,其心可诛。
方远全身心投在窥世镜上,受伤之后耳力都下降了不少,等他听到兵器的声音回头时已经晚了些,十几把剑朝着自己就戳了过来,额前沾了血迹的碎发被削了下来,剑刃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划破一道,他借着画轴的力撑着身子斜踢过去,连连踢中十几个人,将他们踹回了岸上。
刚一收力,感觉什么东西攀上了自己的一条胳膊,湖里的血被涤荡的干净,窥世镜开始往水下沉,金光在他胳膊上缠了一道,把他一拉,带着他一起没入湖底,原本打着旋的水面随即恢复了平静。
“君上!”通使从万平宫上北崖的时候,路上遇到各门派在下面的驻守,纠缠了一会才赶上来,跑到湖面正好看的方远被吸进水里的情景,他心里着急,没顾得上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直接冲到湖边去了。
湖上没有半个人的踪影,别说是方远,就是刚才扔下去的数百尸身都像沉入了深渊一样,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平常的崖顶湖下到底有多大、到底还隐藏了什么。
通使焦急的等了一会不见他上来,只好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的时候拉了拉黑色的兜帽,把自己整张脸都埋了下去,生怕别人看到他的模样。
围不到方远,就将他的同伙一并抓了去,兜帽下的目光在一排尖刀利刃上缓缓扫过,他一开口是老气横秋的沉闷声:“自诩正义的仙家门派是打算来一个剿一个吗?”
“是他,那个在房顶上放出紫藤的人!”
“刚才那声‘君上’我们听得清楚,你是魔头的手下,自然要剿你!”
通使掩在帽下的眼睛看向那两个发声的人,目光里映出的狠辣倒不像是平常待在方远身边敬敬畏畏的那个人了,没见他有动作,那两个说话的人立刻捂着喉咙发不出声来。
“只是修炼门道不同,说魔头是不是太难听了点。若不是魔头相助你们,此刻你们恐怕还在万平宫纠缠,怎么会这么容易救人?”
被通使这么一吓唬,没有弟子敢说话了,都不想逞一时口舌之能再被人割了喉。人群里安静了一会,没人让开道,忽然有个声音说:“方远此行布局并非为了救我们,他有自己的目的。”
通使眼皮抬了抬,看到一个白发老头儿,面容有些憔悴却挡不住身上的那股严厉劲,萧山的青须长老,通使认得他。
他听到青须说:“不管方远目的为何,他上山相助救人原本应该感谢,可他将各门派战亡弟子的尸首抛入湖中作为引子取宝,是不敬、不仁。那些人里不乏有弟子的师父、师父的徒弟,方远不是向来爱慕他师尊的吗,做这种荒唐事之前难道不曾思考过报应吗?”
青须的话不仅厉而且毒,再怎么说方远也算得上他徒孙了吧,喜欢的人又是他唯一的弟子,当年斩情洞也是他的意思,要不是萧子君被困没有回来,怕是两人一起被拉去,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道这事,现在好了,整个修仙界怕是都知道这师徒有那么一腿。
通使道:“长老要不要说话留些情面,等下要是君上出来……”
“等下他要是出来就将他立刻抓了,成了魔君他便不是萧山人了吗?如果他自认为不再是萧山的人,那烦请他将萧子君交出来,管不了他我便管自己的徒弟。倘若他还认自己是萧山人,那便依着规矩处置他。”
连通使都忍不住腹诽,这老头真他娘的狠,左右都想要了方远的命。
一阵风吹过,湖中的水荡起来哗啦啦的响。分明风不是很大,水却越荡越快,打到岸边上将地面都打湿了。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通使背对着湖,看到面前众人讶异的表情才转过头去。
自湖中走出来一人,束着的长发倾泻下来,衣衫破了多处,长发下的一张脸上血淋淋的,发丝黏在脸上糊的看不清面容,唯独怀里抱着一个闪着金光物件。他一步一步,宛如从水底走出来的恶鬼,逼的所有人朝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