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里用餐的客人并不多,就餐时间,整个餐厅只有两三桌人,上餐的速度很快。
餐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台色泽黑亮的钢琴,西装革履的钢琴师已经坐在了琴凳上,掀开琴盖弹奏了一曲《爱之梦》。
这位钢琴师的琴技算不上高超出群,仅是稳健的把整首曲子弹了出来,唯一的优点乃是他在弹奏时注入了自己的情感,整首钢琴曲这才没有完全失去色彩。
一曲完后,餐厅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慕别看容话朝钢琴的方向一直望着,遂问道:“喜欢?”
容话回过神,“什么?”
“你看钢琴都快看傻了。”
容话点头,“喜欢。”
慕别也点头,“会弹吗?”
“会一点。”
“弹一曲?”慕别朝钢琴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容话摇头说:“算了。”
“为什么?”慕别放下叉,擦了擦嘴,“怕弹的还没那个钢琴师好?”
容话不咸不淡的睨了他一眼,说:“我怕我弹完,他老板会把他辞退,改来聘请我。”
慕别忍俊不禁,接着打趣道:“牛皮吹破了,圆不回场子怎么办?”
容话:“我说话一般都是实事求是。”
慕别挑了一下眉,把女侍者招过来对她耳语了几句,女侍者点头又走到钢琴师面前对他说了些什么后,钢琴师的目光倏的一下向容话射来。只见钢琴师从琴凳上坐了起来,对着容话皮笑肉不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容话看向慕别,慕别装模作样的出声安慰他,“别怕,弹砸了我给你圆场。”-
容话用毛巾擦了双手,“你想听什么?”
“我不挑,只要是你弹的都可以。”慕别语气真诚的提醒,“最好弹宝贝你最拿手的......”
容话没说什么,放下毛巾走向钢琴。
慕别的眼神一直锁在容话的身上,从容话弹奏第一个音开始,直到结束之时。他在容话行云如水的钢琴曲里,好像真的看见了这样一个人。
他打着伞,站在雨幕微朦的巷子里,那里视线阴暗,周边幽黑无比。
唯一的光亮,只有巷口出朝他慢慢靠近的人。
隔着巷口和巷尾,隔着雨水,隔着黑与白,他逆着光朝他走来。
慕别出了神,在餐厅里响起掌声的时候,他才收回了神思。
容话重新坐回他的对面,低头喝了一口果汁,慕别说:“你弹的钢琴曲我以前没有听过,叫什么名字?”
容话回答说:“《雨中逢月》。”
慕别盯着容话喝果汁的动作,忽然又问一句:“谁是谁的月?”
容话放下果汁杯,声音清晰:“你是我的。”
慕别却觉得,容话是他的。
他把这个念头藏在心底,浅酒窝露了出来,“恭喜你,这个餐厅的老板打算聘请你当新任钢琴师。”
容话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你和这个西餐厅老板是什么关系?”
慕别说:“老板就是我的关系。”
财大气粗,让人语塞。
“吃好了吗,吃好了我带你去弯掩巷。”慕别向容话说着,“那里有家戏班,里面的昆曲不错。”
容话擦了嘴,“我能不去?”
“为什么?不喜欢昆曲?”
容话的视线落到桌面上的一点,“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去那些地方。”他又婉转了语气,“至少在我还在的时候,或者,别
让我知道。”
慕别敛了笑,眼睛上下打量着容话,“什么叫在你还在的时候?你是打算找个时间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吗?”
容话有心解释,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摇头说:“不是。”
“那就是不喜欢我去那些地方,你酸了是不是?”
容话一点都没有反驳的意思,从鼻尖里嗯了一声。
慕别从位置上站起来,拉过容话的手往外走。
室外天阴了一些,但燥热不退,慕别牵着容话的那只手觉得异常舒适,“你看我,和你亲密之后不都是每天在陪着你?什么时候还去过那些地方?昆曲你不想听,我们就不听。”
容话被哄得终于正眼看了他,慕别错开行人的视线,没忍住在容话的嘴角上亲了一下,“你该早点出现的,早点来找我,是不是?”
“是。”容话反握住慕别的手掌,“我该早点来的。”
第二天,容话和慕别同住的卧室里多出了一架白色的钢琴。
慕别把容话摁在钢琴前,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说:“以后,只准在我面前弹钢琴,还有那首叫《雨中逢月》的曲子,除了我,谁都不能听。”
面对他这股霸道任性的劲头,容话全都听话的应了。他弹琴,慕别坐在他旁边,拿出二胡和他和弦,这样的情形后来的每一天都会在他们的生活里上演,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而容话和慕别却一直乐此不疲。
爱人之间相处的快乐,在某些时候能够麻痹一切的错觉。
容话从这段错觉中开始清醒的时候,宅院里突然多出了许多陌生人。
耳聋的厨娘和哑巴小厮都被请回了家,换上了新的佣人,唯一还在的,只剩下从前对慕别寸步不离的阿裘。
慕别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他不说,容话也沉默的当做自己不知道。
天气逐渐转凉,湛海阴沉了半天的天空,终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下雨。
雨珠砸在人的身上,那凉意就沿着衣料一路进到皮肤里。
容话和慕别正在湖里坐着游船,感觉到头顶上飘下的雨,回到了船舱内。容话摸了摸慕别的后肩位置,“有没有淋湿?”
慕别摇了摇头,拿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容话额头上的雨珠。就在这个时候,船身突然开始剧烈的左右摇晃起来,慕别立刻察觉到不对,朝船头的艄公看去,“怎么回事?”
只听艄公大叫一声,“撞了邪了,水里有东西!”
他说完猛地一头扎进湖里,一边往岸边游,一边喊:“撞邪了!撞邪了!快来人救命!”竟然逃跑了。
船是独木舟,此刻像是被人刻意在水中推搡,左右失衡,眼看就要翻船。容话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摸出那把随身的匕首,按住慕别,“你就待在船舱里别出来。”
他忽略慕别的喊声,在晃动中勉强找到了平衡走到了舱外,眼神快速的扫过水面,湖蓝的水下,涌动着成片的黑影将整艘船包裹起来,雨落在上面,它们张大了嘴,吞掉雨水
发出桀桀的诡异笑声。
又是冲着慕别而来的鬼。
容话捡起一旁艄公丢掉的木桨,想要把船划到岸边,但那些鬼显然猜到了他的意图,其中一只从水底跃出一口咬断了桨,容话乘机出刀,把鬼砍成了两半。他的攻击激起了鬼群的愤怒,它们接二连三的从水里飞出来,从四面八方袭向容话。
和鬼正面搏斗比任由它们在水里作祟的好,船一翻,他和慕别都会掉进水里。到那时正中这些鬼的下怀,不管是他还是慕别,它们都可以在水里轻而易举的杀掉。
所以船一定不能翻。他想这些的时候,手臂被从死角里跳出的鬼咬了一口,他一刀插上去,鬼痉挛着身体发出愤恨的尖叫。
“容话!”慕别试图从摇晃的船舱里走出来,被容话厉声制止,“它们的目标是你,别出来,我没事!”
慕别握紧了拳,他听见有东西不断跳出水面砸出的水花声,那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比湖面嘈杂的雨声更加刺耳。
又是一声鬼愤恨之极的嘶叫,那是它们濒死之际发出的声音,但慕别却并不觉得轻松。
鬼这种生物,不论死过千次万次,只要身上的怨恨够重,它们都回重新轮回成鬼,再度回到人间,向亲自杀死他们的人报仇。不断的轮回,直到杀死他们要杀的人为止。
睚眦必报,怨念深重。
片刻后,慕别松开手,重新坐回了原位。
他输了。
输在了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人手上,输的彻底。
“我答应。”慕别对着空寂的船舱说道。
一时之间,数名手执桃木剑的人从水底下涌出,齐齐出击,没一会儿,就把整个湖里的水鬼屠杀的一干二净。
独木舟在摇晃之中重新找回了平衡。
容话看清其中一个出剑人的长相,那是慕别家里才来的花匠。船被他们划回了岸边,花匠拿出一把伞打开,守在船舱外,“少爷,靠岸了。”
慕别从里面走出来,拿过花匠手里的伞,打在容话的头顶,“受伤没?”
容话把手臂往后遮了遮,“没有。”
慕别牵着他的手下了岸,“我们回家。”
容话答好。
他不说,他就不问。
他们走在烟雨缭绕的街道上,互相牵着对方的手,撑伞并肩而行。
容话忽然觉得这一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凉。
他们回到家后,慕别一寸一寸,细致又迫切的把容话的每一处地方全部看尽眼中,他喜欢容话为他从通身的白变成遍体的红,眼尾是红的,耳廓也是红的,就连膝盖和脚趾的颜色都是红的。
容话失了声,望着他的双眼里也是湿润后的红泽。
慕别爱惨了容话这模样,他要把这些全部都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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