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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血沾湿的眼睛动了动,慕别半抬起眼,望着容话,声音微弱到听不清:“……为什么,来?”
“我爱你。”容话额头轻抵住慕别的额头,“我要你。”
温热的泪从慕别的额头上一路往下滚落,冲刷清他眼底的血腥。他动了动嘴,想要回应,空寂的墓室里突然响起一声枪声。
慕别的眼睛,又再一次被鲜血染红,模糊了视野。
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血,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为他的痛楚和死亡感到伤心难过的人,留下的血泪。
慕别的小月亮,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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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他要成鬼了!”
石棺被掀开,无数人恐慌的拉扯着慕别身上的枷锁,把他关进了石棺之中盖上了棺盖,死死的在每一个棺沿处钉上钉子,封上一层又一层的锁链,贴满符篆,将他的尸首连同诅咒和怨恨一起,锁在久不见天日的棺材里。
容话浑浑噩噩的清醒,他睁开眼,视线里只有无尽的黑。他听见有人在他近在咫尺的耳边痛苦的哀吼,这个人好像十分痛苦,如同被万骨噬心,啃噬灵魂一样,容话听着他的痛吟都觉得疼,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他终于记起来,这个发出痛苦声音的人,是他最喜欢的人。
可容话,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明明就在慕别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既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实体。他只能感受着慕别在不断的痛苦中轮回,他被加注了诅咒,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空间里。他帮不了他的慕别,哪怕是一句安慰,一个拥抱,他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的,袖手旁观。感受着慕别变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
这段痛苦的时间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慕别变得麻木,任由那些妖鬼邪魔啃噬完他的肉体残魂,而他心底的仇怨开始慢慢滋生。
容话陪着慕别,在日以继夜感受着爱人被摧残却无能为力时,他似乎也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直到某一天,那些折磨慕别的鬼不再出现,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放你出来,解决渊泽逃出的妖魔鬼怪。”
很久之后,他听见慕别语气冰冷的说:“代价。”
那人沉默多时,深吸了一口气后才道:“我将以新任家主的身份,归还你所有自由。”
慕别声音似笑非笑,“好。”
棺盖被一阵疾风猛地掀开,捆住石棺的锁链被碾压成了齑粉。
石棺外站着的人,几乎是无法置信的看着从石棺里走出的慕别,“魃……”
阳界与阴界的交界之处有一条河,被称为渊泽。渊泽内被关押着无数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它们趁着渊泽生变,从缝隙里跑出来,到了人族居住的地方四处肆虐,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湛海已经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城。
慕别行走在大道上,成群的鬼影迎面朝他袭来,他不躲不闪,面前突然生出一片高大的火墙,鬼影落荒而逃,却被重重火墙困住。那火的颜色不像平常,而是仿佛噙上了血一般,红艳鬼魅。
慕别银发及腰,浑身被血浸染,琥珀的瞳孔里显出阴冷的鬼气。
他招手,火墙霎时被开出一条口子,鬼
们得到了出路,慌不择路的从出口挤出,殊不知,慕别正站在那出口处。他将那些朝他迎来的鬼全部吞噬进体内,银发混着血在疾风中飘散,他神情冰冷又癫狂。
何为魃?
怨念极重的厉鬼,残忍暴戾,连同类也能啃噬殆尽。
群龙无首千年的渊泽境,迎来了第一位主人。
万恶之源,百鬼之主。
背负诅咒而生,带着仇怨而死。
他终于成了厉鬼。
慕别立在风中,腰间有清脆的声响发出,他低眸一扫,看见了一把挂在他腰上的匕首。刀鞘上雕刻着舒展着金枝的蔷薇花纹,陌生的像是第一次见。他随手又把匕首放回了腰间。
慕别血肉破碎,他扯下那一副皮囊,厌恶的丢进废墟里,重新塑成了鬼身。
那皮囊被埋在潮湿阴冷的地底下,渐渐的变成了一张素白的面具。这张面具经过斗转星移,空洞的面上又慢慢生出了五官,长成了一张人脸。
原来是他,容话浑浑噩噩的想。
那张人脸渐渐有了自己的神志,化成了妖,在人间界又是兴风作浪,以收集人的情绪,玩弄人心著称,于是被称为千面。
千面没有实体,即使是得道高僧也杀不死他,他就像是游离于三界之外的生物,谁也不能奈何。
青灯寺的主持得道已久,不忍心见人类被残害,死后成鬼,混入了渊泽,找到了渊泽之主。
慕别坐在高位上,眼神淡漠的审视着不请自来的鬼。
主持说:“人间若毁在一个千面手里,这因果循环,又该轮回在谁的身上?”
慕别没出声,环伺身边的百鬼却已先嘲笑了起来。
那主持一言不能打动,只好换着方式说:“人间有万般好,鬼主若是能就此走一遭,必不会眼看他亲眼陨落。”
慕别笑出了声,面上满是嘲讽之意,“老和尚巧言善辩,当真欺我在这偏僻鬼地之中待久了,不知那人间水深火热比我渊泽境还要不堪。”
那主持面色不动,在慕别身上打量半晌后,指着他腰间的匕首说:“鬼主这匕首便是凡物,鬼主既随身携之,必定是将其当做喜爱珍视之物。”
“既喜凡物,为何不救凡人?”
慕别伸出指腹在那朵蔷薇花上摸了摸,半晌,玩味的笑道:“听说青灯寺在人间香火甚旺,颇受人族的崇敬。不知道那主持的位置,若是换上我去坐坐,又会变成怎样的一副光景?”
青灯寺乃是正统佛教,若是被一只成了厉鬼的魃当了主持,那岂不是成了鬼窝?上门来拜佛的香客,岂不成了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那主持沉默了片刻,双手合十后朝着慕别拜上 一拜,“还请鬼主遵守诺言,救人间。”
百鬼惊愕,谁也没料想到这老和尚竟然会答应这样一件荒唐的事情。
但他们的主人显然比老和尚更荒唐,轻飘飘的吐出了一个“好”字。
慕别将千面关进渊泽的地牢时,厌恶的
不想多看一眼,任凭对方在他身后鬼哭狼嚎,他半步也没有多停留。
渊泽待得腻了,他的确该换个地方待一待。
青灯寺有个中年和尚法号叫一明,新主持本该由他接任,却被慕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抢去,这一明表面看上去也不恼,面容慈和的对着初来乍到就当上主持的慕别说:“施主既然入了佛门,这首先便得取一个法号。”
一明拿着一本后后的籍本,指着一行说,“刚好到了‘无’这一辈。”
慕别穿上袈裟仍旧不像个和尚,头发披散着慵懒的坐在蒲团上,倒像个妖僧,“就叫无禁。”
“百无禁忌……寓意是极好的。”一明思考着说,“按照佛门的规矩,法号有时会代表自身该规避的东西。”他和善的笑看慕别,“无禁主持往后,得多加自持。”
毕竟什么都要禁。
慕别亦温和的对着一明笑了一下,“一明大师,佛法的确精深。”
一明忙双手合十朝他摆了摆,“不敢,不敢。”
青灯寺的确朝拜的香客众多,慕别自从当上了主持之后倒是多了许多事情干。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新任主持无禁是名得道高僧,每天趋之若鹜找上寺庙里来的信徒众多,慕别虽然做着闲散主持,蛊惑人心的水平却是一流,往往一场他说的天花乱坠的法会下来,整个寺庙又进账了大半年的香油钱。
青灯寺里的和尚渐渐的都以为是他们这新任主持无禁大师的确得了佛道,对他敬佩又向往。
慕别百无聊赖的和这些信徒打着交道,竟慢慢消磨了许多时光。把人蛊惑的团团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成为信徒掏出腰包,这种感觉让慕别说不上来,但他却又隐隐开始和千面有些感同身受,但同样是蛊惑人心,他却厌恶千面不想看一眼都嫌恶心。
但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常人的人间法则束缚不了他,他本就是极恶的源头,现在不过又多了一桩恶行。
谁让他是妖僧呢?妖僧当然该做一些妖僧该干的事情。
只不过,他在人间和人重新建立起关系之后,竟渐渐的觉得心里变空了一块。
从前在渊泽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感觉。但围绕在他身边的全是和他一样的同类,那空落落的感觉就变得微乎其微,一眨眼就会消失。
而现在这种空落的感觉,却越变越明显。
那把匕首依旧被慕别携带着,像是一个随身的物件,丢弃又有些不舍,珍爱又觉得陌生。和他心里的空落同样的抽象又朦胧。
他被请去为一家上市企业的董事长超度,他正好被青灯寺孤冷的环境磨的快要没了耐心,没多想就接下了这一单。那灵堂开设的大,屋内满是丧服的人,青烟环绕。
慕别对这种氛围见怪不怪,死者的家属从里面走出来,朝他感激道:“有无禁大师为我先生超度,他走的也能安心些……”
慕别面上温和的安抚了几句,心里却想,该走的早就走远了,不安心也追不回来。更何况要是知道来替他超度的是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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