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要的。”白陌阡连连点头,他举起酒杯扬了扬下巴。
“好罢。”黎绍叹口气,食指中指捏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是白陌阡第一次见黎绍喝酒,见他喉结微动,原本淡色的薄唇因为沾了些许酒水,变成霞红,眸子亮亮的,修长的食指握着酒杯,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潇洒感来。
白陌阡心尖微动,他将唇凑到酒杯边,瞄了黎绍一眼,后者正瞧着自己,当下爽快利落地将酒干了。
两人你来我往,半瓶酒都下了肚,可黎绍却八风不动,面色如常,丝毫有没醉的迹象。
白陌阡心里着急,他又换了大杯给两人倒酒,喝了一杯后,便觉脑袋晕乎乎的。
“别喝了。”黎绍伸手按住白陌阡的手,摇了摇头,“你醉了。”
“我没醉。”
白陌阡踉跄着站起身,他端着酒杯晃悠悠走到黎绍身边,手没拿稳,酒水漾出来,洒了两人一身,醇厚的酒香氤氲开来。
“你喝,你快喝。等你醉了,我有话要和你说。”白陌阡将酒杯递到黎绍唇边,他自己晕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阿陌别闹。”黎绍握住白陌阡的手腕,从他手里将酒杯拿开。
“你醉了吗?我有话要和你说。”白陌阡歪头,他瞅着黎绍,眨眨眼,怎么有两个黎绍?
黎绍站起身扶住快要倒下的白陌阡,抬手将他唇角的酒渍擦掉,“我醉了,你说罢,想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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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红绳
白陌阡扭头,他眯着眼眸细细打量着黎绍,半晌,摇了摇头,“你扯谎,你没醉,我不说、不说。”说着将黎绍推坐在椅子上,自己跨坐了上去,扭头伸手又去拿酒杯。
黎绍怕他滑下去,忙伸手揽住他的腰,就着白陌阡递到唇边的酒杯轻抿了一口,“我喝不醉的,你说罢。”
白陌阡听罢,瞅着黎绍咧嘴傻笑了一阵子,一松手,酒杯掉在了地上,他搂住黎绍的脖颈,面颊酡着一层绯红,眸子亮亮的,“你别养兔子好么?我是你的兔儿,就养我一个好不好?”
黎绍眼眸微闪,他抬手轻抚白陌阡的脸庞,点点头,“嗯,不养了,明日便将兔子还回去。你也别养公鸡了,自己怕成那样。说说罢,买公鸡干甚?”
白陌阡扭头瞅了木笼子一眼,他狡黠一笑道:“因为兔子怕公鸡啊,我买公鸡用来吓吓踏,它一害怕自己就跑了,这样你就只养我一个人了。”
黎绍哭笑不得,他抬手点了点白陌阡的鼻尖,“谁跟你说兔子怕公鸡呢?”
“我就怕啊。我小时候不听话,嫦娥姐姐就抱我去见卯日星君,卯日星君就是只大公鸡,我每次都被星君吓哭。”白陌阡瞪着圆眼睛,神情颇为认真。
可算是知道他买公鸡干什么了。
黎绍叹了口气,他适才之所以生气,是因为那傻兔子买什么不好,非要买只自己怕的不行的东西和他闹别扭。
“以后不许这样,你害怕的东西就不要买,没必要以牺牲自己的方式跟我发脾气,我心疼。”黎绍俯身上前,额头抵着白陌阡额头,柔声道。
温热的呼吸扑在面颊,白陌阡呼吸一滞,他手忙脚乱地推着黎绍的肩膀,将他推开,“你别靠这么近,我不能趁人之危,你爱人还没回来呢!”
黎绍抬眸看向白陌阡,眸子里的笑意淡了下来,他沉默着看了白陌阡好一会,神色有些复杂。
白陌阡醉的不浅,刚刚说过的话他就忘了,朝黎绍“嘻嘻”一笑,他将左手伸进右手袖笼里,好一阵摸索,也不知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黎绍拍了拍白陌阡的肩膀问。
正说着,只见白陌阡从袖笼里拽出一圈金色的缚灵绳,抖落开来,往自己右手小拇指缠了一圈,然后拿起另一头,拽过黎绍的右手,往他小拇指上小心翼翼地缠着。
“这个是我从月老儿那里偷的红线。”
白陌阡狡黠一笑,他很不放心地往黎绍小拇指多缠了几圈,末了,又来来回回绑了好几个死结,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拽了拽缚灵绳,抬眸看着黎绍,认真道:“这下咱两可绑在一起了。”
黎绍垂眸,细细的、金色的缚灵绳一圈一圈地缠在自己的小拇指上,绳的那头是白陌阡的拇指,他瞧了一会,勾唇一笑道:“姻缘绳是红色的,不是金色。”
白陌阡闻言,瞪大了眼睛,他晃了晃小拇指,执拗道:“这就是红色的!”
黎绍弯眉一笑,他将白陌阡抱起来,抬步朝床榻边走去,两人手上缠着的金色缚灵绳逐渐变成了红色,黎绍将白陌阡放在床上,拉过绣被给他盖好,抬手在他唇边点了点,“嗯,红色的,快睡吧,兔儿喝醉酒什么都说。”
白陌阡晃了晃右手,得意一笑,拽过黎绍的衣袖抱在怀里,头一歪,沉沉睡去。
黎绍垂眸,目光细细描摹着白陌阡的眉眼。
忽然,屋子一道幽绿的光闪过,原本关在木笼子里的长尾公鸡幻化成了人形,他穿着一袭碧绿长袍,发束血玉冠,墨发散披,竟是一俊美男子。
“兔儿睡着了么?”俊美男子将趴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的白兔子抱起来,顺了顺毛,抬眸看向黎绍。
黎绍屈起食指勾了勾白陌阡通红的脸颊,“我将人送到嫦娥那里护养,你倒和嫦娥合起伙来吓他,星君怎么狠得下心?”
“啧啧啧,”卯日星君一扯嘴角,他捏了捏毛茸茸的兔爪看向白陌阡,“兔儿不能只宠着惯着,我们那是替你管教。”
“哦?”黎绍一挑眉,他转头对上卯日星君的眼眸,似笑非笑道:“星君为老不尊,欺吓晚辈,我便替楚文王管教管教星君,如何?”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卯日星君后退一步,挥袖当下扑面而来的灵力,“你戾气怎地越来越重?多大的事嘛,以前兔儿伤成那样,也没见你有甚脾气,怎地如今修为高了,兔儿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黎绍收手,淡淡地扫了卯日星君一眼,不语。
卯日星君板着手指头数落,“你瞅瞅你干的事。兔儿孤身闯甄宅,不慎掉入符咒圈,你便将藏身铜镜的甄崇姐姐揪出来,一巴掌下去将人打的魂飞魄散,人家姐姐做错什么了?就因为将你家兔儿牵扯到了这件事?”
“还有那阿茵,兔儿招魂,阿茵魂魄中途被魏紫控制导致恶灵反噬,你又是毫不留情地将阿茵的魂魄打散,牡丹花后魏紫也被你活生生抽掉了一年多年的修为。诚然,这件事牡丹一族做的很不厚道,但是你的戾气也太重了。”
卯日星君叹了口气,他走上前,手搭在了黎绍肩膀,“当年的事纯属意外,我也知你这么些年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儿,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别到最后自己走火入魔,得不偿失。”
黎绍抬手将卯日星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下去,他的眸子很冷,神色也很疏离,“我的事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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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陌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不听劝喝酒宿醉的结果就是头疼欲裂,怎么也记不起昨日发生了些什么。白陌阡缓缓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疼的呲牙咧嘴。
“别动,我瞧瞧。”黎绍端着碗乌参汤推门进来,见白陌阡挣扎着要起身,忙快走几步上前。
白陌阡靠在床头,他瞅了瞅黎绍,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然后小心翼翼抬眸,试探问:“昨日......我喝醉了?”
“嗯,喝醉了。”黎绍用舀了一勺汤,试了试温度,递到白陌阡唇边。
“我没乱耍酒疯吧?”白陌阡张嘴咬着勺子将汤喝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有,很乖,自个儿爬上床倒头便睡。”黎绍面不改色,说话的时候,碗端得很稳。
白陌阡听罢长舒了一口气,他很安静地将一碗乌参汤喝完,头也没那么疼了,四下一扫,发现空空如也的木笼子,“我的鸡呢?”
“客栈来了位农人,我瞧着他怪可怜的,便将兔子和长尾一并卖给他了。”黎绍站起身,将碗搁在桌上,转头看向白陌阡,“饿不饿?我教店家送点吃食上来。”
白陌阡拉开绣被下床,绕着木笼子转了一圈,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送走了好,省得我看着闹心。”
能不闹心么?一个怕的不行,一个醋得不行,这两个要是再呆下去,白陌阡肯定吃不消。
“不用教他送了,咱们下去吃罢,两个人在房间里吃怪没意思的。”
两人寻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来,客栈老板如临大敌,亲自前来伺候,生怕怠慢了黎绍。
经过“玉浮梁”事件之后,白陌阡再也不耍小心思哄黎绍喝酒了,他老老实实抱着茶杯,眼观鼻口观心,一副和尚入定的模样,规矩吃菜。
吃饱喝足,白陌阡大爷似地躺在椅子上消食,扭头看着街衢上南来北往的人。
就那么看了一会之后,他“咦”了一声,轻轻皱眉,伸手一拉黎绍的衣袖,“奇怪奇怪,适才走过去的人中,我看到有好几个人的面上呈现出不正常的蜡黄,就像是......就像是纵欲过度了一样。”
黎绍忍俊不禁,他将茶碗搁下,咳嗽了几声,抬眸看向白陌阡,“要不我给你在江陵买一座医馆,白神医悬壶济世一下?”
白陌阡神色异常严肃地摇了摇头,他指向窗外,“看到没有,那个身着圆领猞猁袍的男子,还有那个正在买胭脂的男子,还有那个......他们都面色蜡黄,眼底浮现出青黑色,额头虚汗淋淋,唇色泛白,双目无神且飘忽不定。你想想看,一个弱冠之年的青壮男子怎会显得如此气血不足,你的脸色就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