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阡气不忿,也顾不得是在街上,摇身变回原形,蹦到黎绍怀里,爪子好一阵扒拉,将黄毛兔子推到一边,大爷似地一屁股坐在黎绍怀里,扭头瞪了黄毛兔子一眼。
黄毛兔子不明所以,柔柔弱弱地蜷缩在一旁,仰头瞅了黎绍一眼,鼻翼翕动。
终于逮着四处乱跑的人了,黎绍微微勾唇,抬手在白陌阡的头顶轻抓,“乖,别乱跑,要是走散了,我可不保证没人将你剁了吃烤全兔。 ”
白陌阡蹭了蹭黎绍的手心,斜睨了黄毛兔子一眼,鼻孔都快翘上天了,那神情仿佛在说,瞧见没,我才是他的兔儿!
黎绍怀里抱着两只白兔子,慢悠悠地逛街,沿途买了不少小吃,全都是白大爷让买的。
白陌阡惬意地伸了伸懒腰,正准备美美睡一觉,忽然觉得自己的领域被人侵犯了,睁开眼一看,那只黄毛兔子被黎绍提着脖子往他身边挪了挪,某人还美其名曰道:“都是兔儿,好好相处。”
“呜哇......”白陌阡炸毛,他伸爪子挠了黎绍一下,抗议。
“好罢好罢。”黎绍无奈,只得将黄毛兔子拿远了些。
白陌阡消停下来,两只长耳朵蹭了蹭黎绍刚刚被挠的手背,他扭头瞅了黄毛兔子一眼,煞是愁苦。
这只白兔子的存在,给白陌阡造成了迫在眉睫的威胁,他得想个法子将白兔子送走,不然白大爷下半辈子的幸福都没了。
白陌阡暗自思忖着,他抬头朝街衢看了一圈,不知看到了什么,他忽然眼眸一亮,白陌阡咧嘴一笑,计上心头。
第21章 醉酒
白陌阡跳至地面,变回人形,抬腿就要往前走,被黎绍提住了衣领,“你干甚去?”
“跟我来。”白陌阡转身,他抬手拽住黎绍的衣袖,眨了眨眼眸。
黎绍跟着白陌阡挤过人群,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只见木篱圈了一个五步宽、四步长的场子,场上站着两只毛色油亮的公鸡,一道红底黑边的三角旗插在场中,上绣“斗鸡”两个大字。
黎绍眉头一跳,暗叫不妙,他有点后悔自己买兔子刺激白陌阡了。
场子西北角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右手高高举起一面黄旗,斗鸡人分站东西两边,赌注压在东北角和西北角,由专门的人看管。
那汉子舌尖微卷,吹出一长长的口哨声。随着尾音消散在空气中,他将手中的黄旗劈了下去。
站在东边的那只公鸡体型较大,幽绿的羽毛在日光下泛着油光,猩红的鸡冠大张,它一面低声“咕咕”叫着,一面抬爪子在场上逡巡,长长的尾羽托在后头,刷起一层灰尘。
西边的公鸡披着红色羽毛,爪子呈现出金黄色,遒劲有力,它伸长了脖颈,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手,时不时扇扇翅膀。
两只公鸡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在互相试探。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喝彩,只见那只长尾公鸡张开翅膀,扑棱着一跃而上,爪子勾合,尖硬的喙快准狠地啄向红毛公鸡。
红毛公鸡“咯咯”一声,没选择后退,他伸长脖颈迎着长尾公鸡的喙磕去。
场上喝彩声不断,两只公鸡斗得灰尘满天飞,白陌阡看得眼花缭乱,眼里充盈着鲜艳的红绿和扑棱的翅膀,他紧张地揪着衣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那只红毛公鸡体力不支败下阵来,长尾公鸡长鸣一声,雄赳赳地在场上踱步,宣誓自己的胜利。
场上人一半欢喜一半忧,站在西边的人懊恼地跺了跺脚。
“唉,你看那只长尾体格都大了一圈,早知道就压东边了。”
“我早就跟你说压东边,你不听,这下好了,全输光了!”
站在西北角的汉子拍了拍手,蹲下身将西边的赌注数了数,“哈哈”一笑道:“诸位不必沮丧,我们还有下一回合,长尾将和红冠决一胜负,诸位可在此下注!”
此话一落,站在西边的一个斗鸡人犹豫了一会,目光在场上的绿毛公鸡身上停留了一会,一咬牙,从钱袋里摸出银子,“我压长尾,二两。”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我压红冠,五两!”
“长尾,十两!”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一百两银子——”
众人大惊,纷纷循声望去,白陌阡被众人盯得有些拘束,他将举起的左手放下来,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一百两银子,我想买下那只长尾公鸡。”
那汉子将白陌阡打量了一番,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他走上前,很是为难,“这位客官,咱们这是斗鸡场,不卖鸡的,您若是喜欢长尾,可下注赌输赢。”
白陌阡闻言沉默了一会,他扭头看了眼窝在黎绍怀里的白兔子,摇头,“不,我就是想买这只公鸡,一百两。”
汉子故作不舍,“这只长尾是我们的招牌,我本是不卖的,不过看客官如此喜欢,我便忍痛割爱一次,五百两银子,少了不卖!”
众人哗然,一只公鸡五百两银子,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白陌阡抿了抿薄唇,他转身回头看向黎绍,眸子亮亮的,小声道:“可以帮我买吗?账先欠着。”
黎绍垂眸看了他一会,半晌,他无奈浅笑,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
白陌阡接过,解开绳子一看,里头全是金灿灿的金子,他伸手从里头摸了两块出来,张开手递给汉子,“喏,够么?”
那汉子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双虎目紧紧盯着白陌阡手里的锦囊,“够了够了,咱这还有更威猛的公鸡,客官要不要再看看?”
白陌阡将锦囊收起来,他摇了摇头,伸手一指长尾,“不,就这只了。”
那汉子忙命人将长尾绑起来,双手捧到白陌阡面前。
白陌阡似乎有些怕公鸡,他往后躲了躲,伸长胳膊捏着绳子,手脚僵直地提着长尾离开。
黎绍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见白陌阡实在怕得不行,当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么?给我提着。”
白陌阡已经尽量保持面不改色了,怎知还是被黎绍看破,他倔强地摇摇头,将公鸡提近了一些,“谁、谁怕啦?我就是嫌它脏。”
“花那么多银子买这东西干甚?”黎绍伸手拽住还往前走的白陌阡,微微蹙眉,“给自己找罪受?”
“我喜欢。只允许你买兔子当玩物,不允许我买公鸡当玩物么?”白陌阡停下脚步,板着面孔说道,他抬头一看,他们正立在一家客栈门前。
黎绍“啧”了一声,面色有些不悦,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转身朝客栈里走去。
客栈的老板笑着迎出来,恭恭敬敬朝黎绍行了一礼后,带两人上了二楼雅间。
“白公子,爱宠便给您拿下去了。”客栈老板笑着指了指白陌阡手里提着的公鸡。
“别管他,他爱提便提着,给他房里送一个木笼子,将公鸡的食饲备好。”黎绍扫了一眼白陌阡,他抱着兔子推门进了卧房。
白陌阡瘪瘪嘴,他还惦记着自己想好的计划,当下忙抢步走进黎绍卧房。
他将公鸡往地上一搁,指着黎绍怀里的兔子道:“宠物就该和宠物呆在一起,你快将兔子放下来,别整天抱着。”
黎绍挑眉,抬眸打量着白陌阡。
突然有点好奇,这傻兔子买一只自己怕的不行的公鸡,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下他耸耸肩,微微弯腰,将白兔子搁在地上,抓了抓兔子的脊背,“去吧。”
白兔子一跳一跳来至白陌阡脚边。
客栈老板将木笼子提了上来,白陌阡见状,朝他招了招手,“拿过来,搁他房里。”
“白公子,这恐怕不妥。”客栈老板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他瞄了黎绍一眼,连忙摇头道。
黎绍乃清圣之人,怎能将此等污秽放在他房内?
“放下罢。”黎绍在柚木椅上坐下,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好、好的。”客栈老板抿了抿薄唇,他甚是惊讶地看了白陌阡一眼,低头,将木笼子搁在尽量远离黎绍的地方,然后听从白陌阡的吩咐,将公鸡和白兔子关了进去。
做完这些,客栈老板退出卧房,黎绍倒了两杯温茶,抬眸看向白陌阡,“说罢,买公鸡到底是为甚?”
白陌阡轻抿薄唇,他扫了一眼木笼,白兔子和公鸡相处得甚是融洽,“不为什么,就是为了好玩。”
黎绍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他静静地看了白陌阡一会,无奈地挑了挑眉,“你不愿说便不说。”
不多时,客栈老板送了菜肴上来,琉璃茄子,佛跳墙,红烧狮子头,八鸡闹春,翡翠龙眼......招牌菜满满地摆了一桌,白陌阡在桌前坐下来,瞅着客栈老板布菜。
“这是什么?”白陌阡指了指客栈老板手里握着的一个黑柚木瓶子。
“这是我们江陵的特产酒,名唤‘神品玉浮梁’,酒劲很足,不胜杯酌者一杯便醉。”客栈老板颇为自豪地介绍道。
白陌阡一听心念电转,他看了黎绍一眼,这人平时只喝淡茶,酒力定是不好,若哄得他喝一杯玉浮梁,待黎绍醉了,便能从他口中套话了。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白陌阡说什么也要利用上,当下拍手笑道:“这个好,这个好,我喜欢喝酒!”
黎绍闻言抬眸看向白陌阡,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客栈老板布好菜,道声“先生慢用”退了出去。
白陌阡拔开木塞,往黎绍杯中倒了满满一杯,“来,我敬你一杯。”
黎绍看着白陌阡,神色有些古怪,他道:“你真的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