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扔下勺子,气汹汹地上了楼。
母亲一时没了主意,她关心儿子,但却不敢找过去——她害怕博尔古家的人会逮住她要她付两个金币,对于这个家族,她本能地感到畏惧。而且达克说得对,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认一个当贼被抓住的儿子,确实令人感到羞耻……
苏试捏着勺子,在一瞬间微微地出神,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一幕。
由于苏试的冷淡,想要和好的埃里克,总是会没话找话地找弟弟聊天,试图打破兄弟俩之间的僵局。
那天晚上埃里克也没话找话地道:
“你为什么不说话?”
“没力气。”
苏试一方面确实没吃饱——燕麦这东西,不知道是热量太低,还是因为过于粗硬难以吸收,如果不混着其他主食一起吃,在饥饿的时候吃下去一把,就跟吃空气没什么区别——一方面也是不想搭理埃里克。
家里的食物并非平均分配,女人和小孩的份额要少一些,苏试被归类为小孩。他体量小,需要的食物也确实相对少一些,但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不耐饿。
埃里克又用肘子捅捅苏试:“你在想什么?”
苏试敷衍道:“饿,想吃肉。”
埃里克再说,苏试就不搭理他了。
两兄弟躺在一张床上,苏试睡在内侧靠墙,埃里克靠床沿。埃里克就支起身,一只手撑在苏试身侧,倾着上半身越过苏试上空,用一块石头在墙壁上画画,画完了他把石头递给苏试。
石子尖划在木薄板上,会响起难听的格拉声,隔壁传来母亲的声音:
“有老鼠呢。”
于是父亲就恶狠狠地用手拍了拍床板,试图吓跑老鼠。
埃里克低低地笑了一声。
苏试看着他画在墙上的一团东西,勉强看出是一只烧鸡。他没有去接埃里克递给他的小碎石,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辟谷修仙般,用一种省力的气声说话:“干吗?”
埃里克抓起他的手,将石子塞进他手里,一脸同情地道:
“对自己好点,多画点肉吧。”
苏试的耳边响起父亲上楼的通通的脚步声,一滴粥从勺子上坠落,在陶碗中荡起一圈圈波纹——仿佛也搅扰了他脑海中的画面。
他放下勺子,对母亲道:“我去看看。”
苏试跟着来通报的人往外赶,片刻后母亲追了出来,塞给他几张纸票:
“带上这个……也许会有用的,愿神保佑我可怜的埃里克。”
苏试看了看手中的午祷票,每一张午祷票下方都有六十个空格,而这些陈旧的午祷票全部被圈满了。每一张祈祷票都对应着相应的功德积分,而祈祷满格后,就意味着得到了这份功德积分。这些功德积分可以抵消一个人犯下的罪恶,当他被世俗法庭审判的时候,他可以申请查阅他的“宗教账户”,作为他是一个清白的人的证据;如果他被判刑,那么就可以请求以一定量的功德抵消掉刑罚——要知道,宗教法庭的权威要大于世俗法庭,至于多少功德能抵多少罪恶,蒙神启示的祭司自有全备的法典进行对照。
然而世俗法庭就相当于是贵族开的,而宗教法庭是教会开的,它们都不属于平民。这几张祈祷票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这已经是平民免受权贵欺凌的全部指望了……苏试将祈祷票收在怀中,犹豫了一下,安慰道:
“别担心,我有办法。”
苏试赶到香兰露河畔的时候,博尔古少爷仍然在对着埃里克拳打脚踢,“你敢踹米娜,你这个贱民!”两个高大的护卫像两只石狮,神色倨傲地镇守在后方。而埃里克无力地躺在泥地上,流出的血将地面都洇湿了。
苏试费力地拨开围观的群众,而他面前的博尔古少爷双目发红,余怒未消。
苏试走到他面前,跪到地上,一边挡住对哥哥的踢打,一边请求原谅,最终将哥哥背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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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人家的主角,出场三章就已经让攻略对象死心塌地,我这边还连根毛都没有……【仰头望天
感觉应该可以保持隔日更,接下来争取定时更新
话说,这篇文重写了(从第三章开始),好像有读者不知道……但是跟你们讲,这些小傻子好像都没觉得剧情衔接不上(小小声)
我觉得我的读者应该和我一样算数很差……我上一章把苏哥的工资算错了然鹅没有人发现
中世纪其实有生产玻璃的技术,但被垄断了(好像是在某个岛上),后来玻璃技工逃出来了,玻璃才开始广泛地生产使用。我好想在哪里看过,中世纪农民会用兽皮蒙住窗户,也有人用布遮挡……当然我也不会严格按照中世纪。双十一买了点资料书,到现在还没发货,快乐顿时消失一半(垂头
最后给你萌推一个BBC视频《中世纪生活》,一共八集,每集都挺短的,风格比较活泼有趣的
第十一章 :看看文案君一眼吧!
“我又不是没打过架!只要睡一觉, 伤口就会痊愈的。如果睡一觉不行,那就睡两觉!” 父亲不满地道, 拒绝了为埃里克找医生的提议。
在巴鲁的记忆中, 生病就是熬一熬的事。但埃里克已经行走困难,看起来不是可以熬一熬的小问题。
父亲皱眉道:“他是该受点教训。好在博尔古少爷仁慈, 没有将他告上法庭。不然他会被砍掉一只手,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是个贼,而我们家却还要为此掏庭审费和判决费!”
对父亲来说, 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博尔古少爷已经发完脾气, 不会再寻衅挑事了,不然达克家可承受不起来自博尔古家的报复。
母亲没有主见,对父亲惟命是从。苏试便不再坚持己见, 走出了家门。
埃里克正躺在草垫床上, 此前母亲已经为他擦洗过伤口。他身上有不少淤青, 最令人担心的是头部流了不少血, 发间都凝了不少血块。母亲又打开门进来, 走到床边坐下, 叫醒迷迷糊糊的埃里克:
“埃里克,摸一摸它。”
母亲将右手伸到埃里克眼前, 她指间抓着一只七星瓢虫。
“妈妈……”
埃里克疲惫而虚弱地道。
“这是圣母在天庭里的信使,看到它起飞,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母亲抓起埃里克的手, 将七星瓢虫放在他的掌心, 她又用手指拨弄虫子, 让七星瓢虫飞起来。
“你看到了吗,埃里克?”
“看到了。”
母亲松了口气,黯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伸手小心地抚摸埃里克的卷发:
“你会好起来的。”
但第二天埃里克并没有好转,事实上,他甚至已经无法下床了。
母亲变得无比焦灼,但仍然犹豫不决,而父亲并非铁石心肠,只是习惯于拒绝一切需要成本的选择。
苏试昨天趁着家里没有其他人,翻找了一下父亲存钱的地方。他本以为这会很简单,因为家里的布置十分简陋——几把凳子、木架桌子,装衣服的木箱……但他连房梁上都摸了一遍,也没找到父亲藏钱的地方。
他想,可能父亲把家里的钱都随身携带了。
但他并不烦恼,在吃了早饭后也依然待在家里,并且叫住准备出门的父亲:
“下午有重要的客人要过来,父亲。”
“什么?”父亲狐疑地看着苏试。
苏试道:“是神庙的祭司要过来拜访。”
父亲有点惊讶又有点惊喜,连忙叫母亲准备好艾尔酒。不过祭司显然并不想在这个家多做停留,一进门就道:“病人在哪儿?”
“病人?”父亲显然有点懵。
祭司皱着眉看了眼苏试,苏试上前为父亲介绍道:“这是我的父亲达克琴师。爸爸,这是爱弥儿祭司院的祭司医生。”
“不是达克先生约我过来的吗?”
“……”
父亲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明白过来一定是苏试先斩后奏地请了祭司过来,但他没有这个胆量拒绝祭司,请他打道回府,忙不迭道:
“是、是的,祭司大人。”
祭司医生颔首道:“我还要参加午祷,抓紧时间吧。”
父亲只得憋红脸赔笑地将人迎上楼。
没过一会儿父亲下楼了,恶狠狠地瞪了苏试一眼。
苏试只是对他轻声道:
“15苏。”
父亲的面皮跳了一跳,捂住腰间的钱袋,露出痛苦的神色。
苏试往楼上走去,父亲低声呵斥道:
“祭司大人不想要任何人打扰他!”
“好的。”
苏试应道,仍然上了楼,推开了两兄弟的卧室。祭司医生正在为埃里克检查伤口,闻声回头不悦地看着苏试。苏试恭谨地道:“随时效劳,祭司大人。”
祭司便也不再管他,从药箱里取出装着天仙子药汁的小瓶子,喂埃里克喝了一点。
苏试的目光审慎而担忧地在一旁注视着。
昨天,苏试匆忙地打听一番,了解到这个时代,并没有专门的“医生”,而都是由其他职业的人兼职的。最具权威的自然是祭司医生,考虑到神庙掌握着知识和学校,苏试觉得比起其行业的人,祭司是最有可能接触到医学典籍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