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面色凝重,心有戚戚。
这是关系到他们自己、亲友的大事!
苏试自动为古雄翻译:
如果对方是女巫,不慎放了她,那代价就是几千条命。
那么是宁可错杀呢,还是放过?
“尽管有人在审判过程中从中作梗,但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我仍然不会轻易错判。”
大家对这番说辞满意点头。
突然有人道:“脱光他的衣服,看看有没有女巫标记!”
人群的气息一下子变得猥琐而热辣起来。
在这一声起哄般的呐喊下,少年那圣洁的美貌,端庄的品行所带来的距离感一下子被打破,他不再是天上的神祇,而是诱人的人牲。
那一双双银荡的眼睛,直让古雄想戳瞎。
“我们谁也不会去指控这位少女,”
他紧绷的面颊抽筋般肌肉颤抖,忍下胸膛中滔天的怒火,最后板着脸,公正而庄严地说道,“因为,我决定将此交给神明来判决!”
“将他捆绑起来沉入池塘,如果他浮在水上,那说明他是女巫;
如果他沉入塘底,则证明他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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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哲学问题是:一辆有轨电车正朝五个人驶去,挽救这些生命的唯一方法,就是按下开关,让电车驶向另一条轨道,但是这样会撞死轨道上的一个人。开关旁边只有你一个人,你会为了救五个人,而按下开关让另一个人被撞死吗?
还有一个形似的但是基本逻辑也不通的问题:
如果你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就能救一个地球的人,你杀不杀?
我为什么说,第二个问题基本逻辑不通呢。
第一个问题,我是“上帝”,最高决定权在我手里;
第二个问题,尽管问题隐藏了信息,但其实我在被一个第三者逼迫着作出决定。也就是说,决定杀一个人还是毁灭地球的最高意志不是我,我只是一个类似于被绑匪逼着迫害受害者的另一个受害者。
但我为什么说第二个问题逻辑不通呢,因为假设逼迫我的是灭霸好了……
他都能毁灭整个地球了,还需要我帮他杀一个人吗?
除非这个人很强,灭霸干不掉只有我能干掉……那我这么强我受个几把威胁。
作为一名写手,我觉得这个设定有逻辑硬伤,在虚拟世界也推敲不通。
我觉得这就是一种偷换概念,看起来是同类问题,其实内里完全天差地别
第四十二章 :圣道
苏试此前还不能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到底有什么罪……但现在, 一切就很清楚了。
他站起来,镣铐响动。
“法官大人,”苏试看着古雄, “你是要我死呢, 还是想要证明我是女巫?”
他的声音清澈, 有一种明亮的深邃。
“当然是为了证明……鉴别你是否是女巫!”
“若证明我是女巫,”
苏试的视线扫过一众镇民, “您是否就能保证让病人得救?”
这种话自然不能乱担保, 聪明的古雄才不上当:
“若你是女巫, 我自然要你交出治病救人的方法!”
苏试微微一笑:
“不用那么麻烦, 我现在就可以让病人得救。”
“你承认你是女巫了?”
苏试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眉目端然地凝望着高处的十字架道:
“‘人拿灯笼来,岂是要放在斗底下、床底下,不放在台灯上吗?因为掩藏的事,没有不显出来的;隐瞒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有耳可听的, 就应当听——’”
“神指引我来到塞伦, 叫我领受他的使命;
神将我放在黑暗中, 是为了叫我放出光明。”
“我愿去瘟所, 照料病人,
既非为了显示我是女巫, 也并非为了证明我的清白,
而是为了让你们知道, 我主并没有抛弃塞伦镇。”
若干审判祭司们都露出吃惊的神情。
古雄怒道:
“你能代表神行恩惠?!异端之言!若神要救塞伦镇,也只会让塞伦的祭司去救!”
“……”
苏试看着古雄笑而不语。
塞伦祭司们可是对“救人”这件差事,唯恐避之不及。古雄的话,反而惹起底下民众的非议。
“……”
古雄涨红了脸。
“我愿对神明起誓,竭尽所能照顾每一个病人,”
人们的视线不再关注面色难看的古雄,转而注视着跪下身来对着神圣的十字架双手合十的少年。沉重的黑色镣铐垂在他白皙的手腕上,玫瑰色的光晕透过彩色玻璃墙,晕染着他洁白的衣衫,使他身上有一种圣徒受刑的圣洁之感。
此时此刻,他仿佛正在与神明对话。
“如果我不能履行神的旨意,让无辜者得救,那么等到瘟所里最后一个病人死去,我愿承认有罪,引颈受戮。”
古雄只想骂“胡说八道”,谁给你颁的神的旨意?!神还亲自跟你说话?!
但他刚一张口,就注意到,人们都不自禁地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少年。
魔鬼,还是神使?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少年说,他有治病的方法。
即使他是魔鬼那又怎样?难道因为他是魔鬼,他们就不想从他手中得救吗?
如果说,之前古雄让他们为了阻止灾难,“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那么现在,为了一线生机,他们将如溺水者抱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绝不撒手。
良久,圣殿内一阵沉寂。
苏试从地面站起身,面向众人,展开一丝不可亵渎的微笑,美如落入凡尘的天神:
“我主说了:信主,得生;不信者,死。”
*
和古雄不一样,祭司院的其他祭司们,跟苏试并没有仇。
他们没有理由拒绝苏试的提议。
苏试获得“假释”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吉尔斯想办法让周边城镇获知塞伦爆发大瘟疫,严格把控道路关卡,避免疫情向外扩散。
然后他便来到了“瘟所”。
祭司医院住的都是富贵家庭的病人,由祭司们安排照料;“瘟所”的条件则差上许多,正面只是三间泥土房,大得像仓库,每一间里面都挨挨挤挤的躺满病人。泥土房一边是厨房,另一边是临时茅坑。
苏试首先从裁缝那里订制了皮质的手套和口罩,分发给“瘟所”里的几个帮工。又叫人堵了鼠穴,吩咐病人在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在院子里晒太阳——后来他发现这简陋的房屋的房顶,可以直接抓住掀开——然后找人来用硫磺将病房熏了好一阵,又用生石灰水洒扫一番。
他将三间病房按照病情轻重缓急分三个等级,以便对病患区别对待,腾出更多人手在照顾重症病患上,也避免病情严重者对轻者进一步的感染。
当然他也不是医生,只是依靠仅有的一点常识来作出这些安排。
这一切花销,都由吉尔斯一力承担了,让苏试颇为歉疚。
祭司院原本安排的人手根本不够用。
瘟所这样可怕的地方,即使出高价都很难请到帮工,昂列不得不承担一部分重活。
等他从厨房后面劈完柴出来,就看到吉尔斯大少爷在往粪坑里洒石灰。
昂列简直震惊!
昂列正要小跑上去帮忙,看到苏试从房屋中出来,脚步又一顿。
吉尔斯将石灰搬回墙边后向苏试走去,想问他还需要干什么,刚走到近前,苏试便伸手在他脸上擦了几下,拭去他脸上的石灰。
他没有说“谢谢”,或者“辛苦了”,只是看着吉尔斯笑。
这世上有两种人。
第一种人,有家人相助,朋友相扶,虽说成年人应该靠自己,但落魄潦倒之时,难道朋友会片刻也不愿伸手,家人会一点也不帮忙,看他饿死?
另一种人,无亲人可靠,只有伤心断肠,没有什么真心热肠可以用来结交挚友,孑然一身,茕茕独立,四处飘零。每当要做一件事,就告诉自己,若是失败了难以度日,大不了一死,也算一身轻松,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还会沦落成乞丐不成?
他现在有幸发现,自己是第一种人。
这样感觉很好。
吉尔斯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苏试将手搭在他肩上:“我就是觉得,有你在真挺好的。”
他亮闪闪的眼睛,像春天在蓝宝石上,融了一片雪。
只是浅浅地微笑着,眼睛却快乐地弯出一点月牙弧。
吉尔斯也忍不住笑起来。
*
“啊!”
爱丽丝激动得大叫起来。
黛莉院长十分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外甥女:
“发什么疯,黑太子突袭了布列塔尼公爵,迫使他背叛查理王太子,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吗?!”
“不、不是!”
爱丽丝拉着黛莉院长的衣袖,两颊因为激动而溢出红晕,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是贞德!好几天前,就在贞德失踪的前一天,她做了梦,梦见神告诉她,布列塔尼公爵屈服于黑太子了。”
爱丽丝几乎要溢出眼泪:“她是天使!神让她拯救我,又让我领她到塞伦,来拯救塞伦!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