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东西的是个妖艳的女人,冲他笑得欢,说这是如意笛,拿许愿鸟做的。只要你在圣湖吹一吹,便能心想事成。要什么都可以。说罢眨了眨眼:“要意中人也行。”
眼下余秋远无聊,想到这事,便随意吹了一吹,一点声响都没有。他又吹了两遍,还是一点声音也无,别说是人,连只鸟也没有落下来。顿时哑然失笑,心想,不过是犀牛的骨头拿来骗人的,他竟信了。随后将那骨笛一扔——
东西没抛掉,手却叫人一把箍住。
隔着万千灯火,容庭芳在一堆人中精准地找到了想找的人。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如同一阵风一样就要上前,突见对方着黑衣覆面具,心头一动,莫名也换了个模样。上前两步,玩心顿起,一把箍住对方的手。低声呵道:“什么人敢大胆闯我魔界?”
作者有话要说: 芳芳:傅老板,我觉得你很想晏道长。不,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你是不是很想见他,是不是还很想和他结发同好啊?喜欢就说嘛不要害羞,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还是很感激的。这样吧,我帮你一把,这事就这么定了,听我的,不需要商量。
傅怀仁:&*……*&%%&%¥
第68章 人间真实
什么人这么大胆, 敢闯他魔界?
余秋远手被箍着,嘴被捂着,本来指尖一并就想动手, 可这声音着实熟悉。他悄然散去指间劲道。想了想, 说:“你请来的仇人?”
呼吸轻轻软软喷在掌心。
“……”容庭芳松开手, 退后两步, “我请仇人干什么。”
余秋远道:“我怎么知道你干什么。”又毁他鱼池, 又耍诡计骗晏不晓。容庭芳的行径当真叫人看不透猜不懂。你觉得他似乎对你热络了一些,马上跑了个十万八千里。你觉得他对你冷漠如霜再不理会了, 却又主动叫他来。
红灯悬两边, 长长的街道上,两个人隔着面具谁也看不清谁。边上的人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就忍不住好奇地看过来了。圣湖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这里是用来走路的, 这两个人站在这里未免挡了路。
“喂, 走不走啊,不要给爷爷挡道。”
终于有人忍不住说话了。
容庭芳看过去——
说话的小魔头只穿了一件马甲, 袒背露珠,大大咧咧的,见容庭芳看过来, 只觉一个寒战,音量都小了一些。这人虽然戴了面具, 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他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撞到同伴身上, 嘴里却还有些不依不饶:“看,看什么。你看上爷爷,爷爷也不会看上你的。再,再说你们就是挡道了。”
“你们不看圣迹,我们还要看呢。”
“……”
若放在平时,容庭芳一定要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但话又说回来,平时容庭芳所到之处旁人皆退避三舍,确实也没有需要教训人的时候。而且现在有一个厉姜,厉姜在治人这方面很有一套。
先前总有人不服气厉姜的身份,觉得一个半人半魔的混种,凭什么在魔尊面前侍奉,还得了左使的地位。容庭芳不出面调解,是厉姜自己,当着四方城众人的面,约了不服气的那几个魔头,拿幽冥火和金蝶招魂术,叫这些人一个个闭了嘴。
“我的母亲,也算你们同族中人。她做了什么选择,是她自己的事。”厉姜指尖拈着一只金蝶,它绕着掌心的幽冥火,似要扑又不敢扑,扑扇着翅膀,翩翩起舞。这么站在那里,明明风一吹就像要倒的瘦弱模样,却还能灿然一笑,“但若叫我听见你们来帮她遇人不淑,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将金蝶掐掉了翅膀,美丽的蝴蝶瞬间失去了生命。
“就算是我自己的东西,我也从不留情。”
“……”其他站在那里的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厉姜走了,方觉脖后出了一层的冷汗。从此再不在明面上说半个不字。魔界信奉强者为尊,没人再觉得厉姜是个小白脸。
余秋远还在旁边看着,容庭芳若在这里动手,难免叫人认出来。先前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容庭芳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向来不在意而已。但如今不同,还是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从来不考虑后果的容庭芳,竟然也有按捺住这双手的一天,真是叫人扼腕叹息。
“走吧。”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那瑟瑟发抖的小魔头,手中力道改箍为松,轻轻握住余秋远的手。
余秋远有些惊讶,瞄了眼自己的手,没有抽回来。
四方城是魔界的主城,其实生活在这里的魔头,和外面的人也没什么不同。他们也要吃饭,也要喝水,甚至也会开铺子做生意,讨价还价骂个街。一逢盛日节气,也有出来挤热闹的人,就像今天一样——走起路来摩肩接踵。
余秋远问:“圣迹是什么?”
“是魔界始尊诞生之日。据说每逢那一天,圣湖便会现出始尊真身。”所以容庭芳说今日要庆副使上任,祷祝阿波额那庇佑魔界并不是胡说。今天本来就是魔界的盛日。容庭芳虽然不是魔,但这么多年,也向来是与子民同乐。
“为什么是据说?”余秋远道,“莫非你没见过?”
容庭芳似笑非笑:“心里虔诚的人才能见到。”
余秋远任他牵着,闻言若有所思:“你为了这个才请我来的?”
“谁请你来了。”容庭芳轻哼一声,“我写的是爱来不来。”
——爱来不来。
余秋远有些无语,他总觉得这是容庭芳在报复他先前对着魔将说过的话。这个人当真是很小气,连一个字眼也要讨个公道回来的。怪不得先前对被骗了这件事能发雷霆之怒。但发雷霆之怒又怎样,发完了,现在不还是请他过来了么?余秋远心里暗笑,有时候摸准容庭芳的脾气,这个人其实很好安抚。该生气生气,该打就打,完了又是没事人。倘若这话叫容庭芳听见,大约又能气得把鞭子扬起来。
“哦,不是你要请我的。”余秋远一脸‘你说得对’,下一句就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法器融在请帖上。”那法器就藏在烫金的贴花下面,余秋远当时一摸就摸出来了。也是容庭芳胆大,这请帖若落在不怀好意的人手中,蓬莱和魔界千年来的平衡必然就破了。
掌山真人话中带着笑意:“倘若不是你的意思,我岂能进这魔界结界呢。”
容庭芳:“……”有些话呢,真的不用说出来。他一下被戳穿了不可言喻的小心思,面上过不去,泛起一些薄红,索性是被面具挡住了瞧不真切。当下有些羞恼,轻声呵斥道,“那当然是替晏不晓准备的。”
晏不晓——余秋远道:“你见到他没有?”
容庭芳自然道:“见了。”
“可惜他来得晚了一些,傅老板的喜服都脱了。”
什么喜服。余秋远未进四方城,自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模样。他诧异了一下,追问道:“傅怀仁果真要成亲?”
“那当然。”容庭芳理所当然道,“喜服还是我去大洲买的。”
虽然是傅怀仁自己出的钱。
“啊?”这倒是余秋远没有想到的。他愣了一下,心里就有些焦急:“你怎么这样糊涂。你知不知道,晏道长为了替傅怀仁送贺礼,他——”
“他什么。”容庭芳打断了他,“你觉得,是你了解晏不晓,还是傅怀仁了解晏不晓。是你知道他备的礼重,还是傅怀仁知道他备的礼重?”
余秋远:“……”
容庭芳便将他的手握紧了一些:“别人的事情,管这么多做什么。”他替傅怀仁牵这个线,已然是大发慈悲,哪里还能管他们拜几次天地,入几次洞房。大殿都扔给他们了,容庭芳已经是仁至义尽。新人新夜倒是酣畅痛快,他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过夜呢。
自古姻缘由天意,岂是人力可挽回。余秋远确实也管不着,只是看着晏不晓费尽心血,也要替傅怀仁求一线生机可能,感同身受,深有触动而已。既然晏不晓已经见了傅怀仁,不论傅怀仁成不成亲,想必晏不晓都会恭喜他的。
但有件事余秋远就没能明白——
“圣湖有多远,为什么不能飞着去。”
这里魔挤魔,肩碰肩,作为喜洁的余秋远来说,实在有些难以忍受。
“飞着去,就不诚心了。”容庭芳道,“就得走。”要虔诚一些,拿脚去踏踏实实走出来的才叫功德。不然就是投机取巧。若是投机取巧,就算去了圣湖,许的心愿也是不灵的。他道,“也不多远,顶多再两柱香吧。”
余秋远哦了一声,心下有些郁闷。下一瞬就觉得腰上一紧,一股暖意袭来。却是容庭芳揽过了他的腰,将他往自己这边揽过了一些。
“……”
容庭芳见余秋远望来,解释道:“你身上灵气太强了,会令他们很不习惯。”一时半刻倒还好,时间久了,周边的魔难免会生疑。余秋远就算再强,他也无法做到不外泄任何一丝的气息。但和容庭芳挨得近些,那股灵气就会被混淆。
理由如此充分,余秋远不说话了,只是走起路来,有些僵硬。容庭芳这样揽着,虽觉腰间细韧温热,却又像是揽了根木头,硬邦邦的,莫名尴尬。其实别说余秋远不习惯,他也不习惯。余秋远是不穿黑色衣服的,这身衣服于他有些紧,但显得腰细。容庭芳恍惚之间记起,之前在万鹤山庄时,余秋远装成白子鹤的模样,也带着他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