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人来人往,他们互相在着急地交谈。
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渐渐的,连模糊的声音都没有了,我的世界归入一片寂静。后来有什么重量加在了我身上,周围变得更沉重了。而黑暗的深处,仿佛有什么在震动。
“砰——”
“砰——”
啊,是心脏的跳动。那是谁的心脏呢?
想伸手去触碰,可是它实在太远了,我够不到。够不到。最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我又回到了彻底的黑暗中。已经熟悉和习惯这种黑暗,我很清楚,它的“什么都没有”是暂时的,呆久了我就能找到些什么东西。
有时候是一缕气息,有时候是一丝回忆。
它们指引我我找到宴宗羡。
“嘀嗒——”
这次是记忆。
我快窒息了。宴宗羡勾着我的舌头,深深地吮吸,有种要将我咬断吞到肚子里去的凶猛。我想挣开,可他扣住我的后脑,半点也不退让。
我真的要窒息了。睁开眼睛,视野之中是傍晚望不见尽头的街道。正是下班的时间,所有自动驾驶车辆都在有序行进。车流的最远处,托着一片橘红色的天空,夕阳就在那片橘红中。
多么熟悉的场景。
哦,我记得了。
初夏的某一天,我们就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车里,他就这样在我身边徐徐睡去。我遥望夕阳,看它温暖美丽的光辉沿着路、沿着车、沿着我贪恋的目光,一点点染在他的身上。心里偷偷地想,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我们可以一直往前,一直往前,把所有东西都抛在后面,抛得远远的,就像是——
“私奔。”我心里膨胀着这个孩子气的念头,好想摇醒身边的人。
可是我不敢。
我是胆小自私的雀,又想要宴家,又想要亲生爸爸,还想要宴宗羡。因为知道宴宗羡最好欺负,最后一定会原谅我,所以无耻地选择委屈他。
我真是太差劲了。
委屈他,伤害他,索取他。就仗着他爱我,纵容我。
我真是太卑鄙了。
拥有爱和纵容还不够,还想知道这份爱到底有多深,想知道他会纵容我到什么地步,到哪种程度才会不原谅我。像个矫情作妖的小O,踩着危险的边缘,走活了算自己的,摔死了算他的,一起死算殉情。
那就殉情吧。
我放弃了呼吸,闭上眼睛……
“雀儿?”
不知过了有多久,最先的知觉来自手。五指被握得很紧,骨头的痛感慢吞吞地传到大脑。
然后是视觉——眼前熟悉的的脸:纱布已经摘掉,眉角、鬓边、下巴,都有伤痕和伤疤。嘴唇好了很多,不再皲裂,看起来又有点漂亮了。阳光像黑暗中的回忆那样,落在他脸上,带着午后特有轻薄质地,制造出一种静谧美好的梦幻。
——我醒了。
呼吸、冷暖、疼痛、心跳、眼泪……一一从我的身体活过来。我看着宴宗羡的脸,怔忡无措。很想抬起另一只手去碰碰他,却发现手臂酸软无力。实在是睡得太久了。
于是只好放弃。
“什么时候醒的?”
“你头晕不晕?”
彼此话音同时起落,我们都笑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他先回答。
我望向他的头:“怎么不包纱布了?”
“太丑了。”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可怜地看着我,“包得我发型都塌了,刚醒来的时候照镜子,被自己丑到,不能让你醒了再看见。”
“我都看了很多天了。”力气也在清醒后缓慢地活过来,水流一般重新流通。我撑着手肘坐起身,他也侧身坐到床上来。
偌大一个病房,这时只有我们。那些轻薄而干净的阳光,全都是我们的。如果不是最近在醒和昏迷之间有太多经验,我可能还要质疑自己是不是睡着。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好场景呢?
可是我知道,天也知道,这是我动用那个信念换来的。是我亲自跑到很远很黑的地方去,把他找回来的。
所以,我心安理得地享受此刻。
不怀疑,也不心虚。
“雀儿,你还记得吗?我出门之前跟你说过,回去后有事要告诉你。”静默半晌,他重新握住我的手,拇指摩挲我的虎口,问道。
“记得,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我看着他,“你先说。”
“我见过你妈妈。过年那会儿,有一次……”
我瞪住眼眶,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很努力不去打断他,但眼眶无法抑制地开始酸胀。
他解释了那次从酒店出来之后,偶遇宴宗明和傅秋溪的事:“因为怕她会来带你走,所以不想让你和她相认。但我现在想通了,你应该去认识自己的父母,这样你就有自己的家了。而且说不定……说不定你的亲生父母,会更爱你,支持你和我。我们去问大哥,那样一定能找到她,你......”
“你别哭啊,干嘛呢?”
眼泪滚烫得惊人,大滴大滴掉下来,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
“别哭了别哭了,对不起,瞒了你么这久。你别怪我,我就这样,对你的事都特别自私,那会儿不想让你被带走,现在想让你有退路,反正都是为了你能在我身边。你要是生气,回头怎么着我都行,但你现在得答应我,因为这个方案是我们唯一的……”
“我找到我的父母了。”我再没忍住,打断了他。
他一顿,带伤的眉头骤然一蹙,目光先是愕然,尔后惊疑:“找,到了?”
“找到了。”我肯定地点头。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问:“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情?”
“嗯。”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病房的门就是这时候被推开的,我的视线越过他望向门口。然后,抬起手指着来人,告诉他。
“就是他们。”
[1]《Young and Beautiful》又出现了,感觉自己在强卖安利诶嘿嘿。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就是他们。
门口,人前所未有地齐全。
爷爷,宴宗明,宴昱,叶诀,傅秋溪,云墨,荆舟,还有宴昱跑前跑后的小助理。所有相关的人都在了,连观众都不缺。这就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场面。放在电视剧里,这通常出现在大结局倒数两三集的地方。
是个揭秘收尾的好时机。
——所以,我就把什么都说了。
我老早就知道,这样的一天,会是我人生和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天,至少也是“之一”。我早已为这一天想象过每个人的反应,思考过每个人可能的情绪,模拟面对的方式。
对,我总是这样,在脑子里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然后,生活也总是那样,让我的准备毫无用武之地。
出于预料,反应最大的是宴昱。
“胡说!”
她坐在离我最近的椅子上,双腿并拢,双手交握着放在腹前。两只拇指夹住衣服上的一片布料,无意识地反复揉搓。她很慌张。同时,她也让我很慌张。
因为她的一双眼睛正死死瞪着我,里面蓄满泪水,眼眶红得可怜。看上去要哭了,可是眼神的情绪冰冷。是那种抗拒、否认的冰冷。
我发现自己在脑子里做过的预案都不管用——我没想过她对我的秘密会这么抗拒。事实上,我给她的缓冲是最多的,她也是最有可能马上站在我身边的,我以为……
“我不相信!”对视超过五秒钟,她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椅子被她幅度过大的动作推到老远,她就站在原地看着我,“你怎么可能不是我哥哥,这不可能!”
“宴昱……”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但那就像一声不起眼的背景音,配合她在这个情境中发挥她濒临失控的情绪:“你胡说!你、小叔,你们都胡说!”
我试图朝她伸出手,她立即往后跳了一步,像在躲什么脏东西。
我愣住了。
她也有点愣。接着更慌乱了,双手立即背到身后。
小时候,当她真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这样。她觉得真的错事不比调皮捣蛋闯了小祸,所以不能让人看出来她心虚。把手或是别的什么藏起来,别人就能少看出来一点。
现在,她就这么自欺欺人地藏着。
并且暴跳如雷。
“我讨厌你们这样!”她喊道,然后目光在所有人里面挑了一个荆舟,拉上他逃跑了。
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我一句话、一个举动都没来得及回应。
接着,宴昱的小助理一边给谁——好像是顾俦平——发通话请求,一边追了出去。随后宴宗明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情况”,也出去了。床尾站立的傅秋溪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最后把叶诀叫了出去。
仍在病房里的人,不是面色凝重就是眉头紧锁。
宴宗羡的手悄悄伸进病床的被子里,摸过来握住我,拇指轻轻揉了揉我的掌心。他面前坐着爷爷,所以他的“悄悄”也并没有那么悄悄。后者余光一扫便了然了。
于是变成了父子对峙。
而宴宗羡对此轻车熟路,从小到大,他和爷爷的对峙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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