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别紧紧抓着楼清尘的手,指间泛白。他一想到九煞魔会的时候,楼清尘和那帮人混在一起,就恨得想灭了他们,他的师尊。他一生最难受的时候,都是因为楼清尘。
楼清尘反手拍拍姜别的手,吻了一下姜别眉骨的疤,许诺道:“我会好好活着,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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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言被楼清尘打发走后,回到了晏子萧的院子。
这院子原本是崔景言住的,崔景言走了之后这院子就剩下晏子萧了。
一进门晏子萧正坐在矮榻上看书。屋内的不算亮堂,掌了一盏灯再床桌上。
雾里看花,灯下看人。晏子萧在灯下平添三分美色。眉心的那颗朱砂痣,好像要长在崔景言心头上才肯罢休。
崔景言不由看得呆了,愣了好久的神,晏子萧走到面前都没有察觉。
“师叔?”晏子萧伸手在崔景言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崔景言回过神,晏子萧已经将刚刚看的书收起来了。崔景言只好笑笑道:“多看你几眼,走了就看不到了。”
晏子萧听了愣了一下,随后笑笑:“我去给师叔打水,师叔先好好歇息。”
“不……”崔景言话还没说完,晏子萧已经到了门外。
晏子萧从小就乖巧懂事,打来的第一天就抱着和他体型不相符的盆给崔景言打水,趔趔歪歪洒了半身,给崔景言看得又感动又心疼。
心说这么大了更用不着晏子萧给他洗脚。
可晏子萧就当没听见崔景言的话,固执着蹲**脱掉崔景言的鞋袜,把泡了藏红花的热水试着温度往崔景言脚撩。
晏子萧早就长大了,甚至比崔景言高些,大半盆热水被晏子萧端得四平八稳,一丁点水也不会撒出来了。
一晃眼,他的小美人就已经出落成大美人了,可他没能陪他长大。
“师叔一个人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平时围在师叔边上那些女人不会照顾人。这里痛吗?”晏子萧按着崔景言脚上的穴位问道。
崔景言吃痛想要往回缩,被晏子萧微微用力抓住了,半是责怪半是嘱咐到:“体寒。我记着师叔以前体质不错,怎么落个这种病?医药上师叔比我懂,不用弟子多说。”
崔景言尴尬地笑笑,回道:“好了,阿晏,也不早了,睡吧。”
两个人躺在床上,黑着灯,却谁都睡不着,寻思着各自的事。
崔景言越想越难受,他好不容易能回来见自己心肝一次,结果只能这么藏着掖着说不开话。再怎么不就是晏子萧知道了一刀捅死他吗,总比跑到北冥宫那强。
晏子萧数着窗外的星星睡不着,突然被子边被掀起一条风,崔景言一点一点蹭进了晏子萧的被窝。
晏子萧扭头看崔景言,崔景言厚着脸皮道:“心肝,师叔被窝冷,来你这暖暖。”
崔景言硬着头皮,还是被晏子萧毅然决然地推出被子。
崔景言盖着自己被子双目无神。完了,他已经被嫌弃了。小时候晏子萧还很爱和他盖一个被子的。
崔景言还没低落完,晏子萧接着钻进了崔景言的被窝。
晏子萧依旧很温柔,道:“两个人盖一个被子挤,我给师叔暖暖,师叔睡着了我就回去睡。”
崔景言翻了个身,面对面和晏子萧躺着。
的确如晏子萧所说,两个男人盖这被子是有些挤,只好挨得很近,呼吸都能打到对方脸上。
晏子萧的手搭在脸前的枕头上,崔景言伸手握住了晏子萧的手,静静看着他。
晏子萧脸庞没有分明的棱角,拆了发髻将长发散在枕头上,看起来十分温润。一双似悲似喜眼睛,湿润而多情。
你都知道什么了?
崔景言差点就将这一句脱口问出。
许是指间微微的用力被晏子萧察觉到了,晏子萧笑笑道:“睡吧师叔。”
作者有话说:
姜别:“为什么蒋岩那么傻?”楼清尘:“蒋岩还在襁褓时就被丢到神行岩的门口,不过当时他离门太近了,我开门时不小心夹到了他的头。”
第51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过了些日子,姜别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天气也渐渐的暖和起来。阳光晒得雁荡山春意融融,柳条抽着鹅黄色的嫩芽,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考螨虫的暖意。
姜别正坐在书室的地上,周围铺开了一圈的书,揪着头发挨本书找着。
楼清尘说起可能还有晏家嫁入其他门派的炉鼎幸存,让姜别突然想起夏慈恩身后的那个女人眉眼之间像谁了。
像晏子萧。
起先任由姜别怎么想也想不到晏子萧身上,再加上那女人一直蒙着脸,见了好几次面愣是没想出哪里蹊跷。
如果那女人是晏家的侥幸活下来的炉鼎,就好说了。这样连夏慈恩为什么会晏家的冰蚕丝也都解决了,也怪不得那女人能受到夏慈恩的重视。
不过姜别还是想不明白,既然只凭冰蚕丝就能受到重视,那她又何必把夏小正拿去做炉鼎,好歹那也是她亲儿子。
而且夏小正的那只眼睛是怎么瞎的?且不说夏小正在北冥宫等同于少爷的地位,就算是让夏小正献舍,也该保证容器的完好性,怎么能沦落成那副残破不堪的模样?
问题一定出在那女人身上,查明了那女人的身份一切都能清楚了。
姜别挨个架子找五百四十年前的年历,书室都快被他翻个底朝天了,偏偏就是没有崔景言血屠晏家前几日的记录。
早些年为了修行,姜别把书室的书看了个遍,尤其是年历这类重要的文书,姜别确认过好几次是完好无缺的。
怎么就那么巧,现下眼前用得着了,就那本不翼而飞了。书童那边没有记录,多半是不知道被什么人拿走了。
姜别没得法子,只好去找崔景言打听。
晏子萧的事他本不想对崔景言说,毕竟俩人关系在那摆着,崔景言也是左右为难。
结果崔景言比他想象的通情达理,听了之后,折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道:“我知道。”
姜别微微一怔:“你知道?”
崔景言掰着折扇的扇叶,道:“清尘临走前跟我说了。”
楼清尘已经把事情都替姜别打理好了。
姜别心中又是一动,没敢多想楼清尘,接着问道:“那师叔有什么想法吗?”
崔景言摇摇头,道:“那女人的身份被处理过,查不出源头。但是你丢的那本书,我知道是阿晏拿的,前阵不经意间瞟见他在看。”
“晏师兄查到那女人的身份了?”姜别反问道。
崔景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也不清楚他具体查到什么地步了,应该比你我知道的都多。”
姜别越听越怪:“师叔,你觉不觉得是有人引导晏师兄在查当年的事?”
“夏慈恩呗,还能谁?”崔景言满不在乎的吹吹茶,喝了一口,“这女人真有点意思,能让夏慈恩对他言听计从。”
夏慈恩此人,独断专行,就没见他对谁动过感情,养了一屋子老婆十来个儿子,愣是没捂出半点人情味来,亲情爱情全落娘胎里去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莫名其妙就独宠这一个炉鼎,过了五百年还在身边带着,外人都能看出不对,偏偏北冥宫里没人作声。
姜别想了想,问道:“师叔,你真信是清尘救醒了夏慈恩吗?”
且不说那女人作为一个炉鼎能活这么久,她是在夏慈恩身上安了雷达吗?夏慈恩一醒她就找过去了?
“听他扯淡。”崔景言不由得笑道,“要不你去问问他?他绝对知道夏慈恩什么事,自己在那藏着掖着。”
“我要是能问出来早去了,还问你?”姜别嫌弃地撇撇嘴。
姜别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楼清尘,有过一次后就食髓知味,稍微一走神就会想。有时候姜别会给自己一嘴巴,骂自己怎么能那么没出息。他怕他一想,就忍不住再去找楼清尘,然后又没完没了。
姜别收回思绪,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旧书,递给崔景言:“师叔知道这本书吗?”
是当年姜别在书室里寻到的那本,写着“天机不可泄露”的书。当时姜别狗屁不懂,只觉得这书有病。现在想想,这书好像在暗示什么。
崔景言一见这书,还没接手,脸色立刻变了:“这书你哪来的?”
崔景言常常是笑着的,即便不出声也是一直乐呵呵,猛然一沉下脸,有几分吓人。
姜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握着书的手不由得抓紧了几分:“书室里的,怎么了?”
“书室里的?”崔景言听了,立刻从姜别手里抽出书,问道,“你看了吗?”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第一页写着‘天机不可泄露’。”书突然被抽走,姜别手中有些空,擎着的手有些尴尬地握了握拳,随后放下道,“这书怎么了?”
“这书你们都不许看,放我这保管。”崔景言又委婉地劝道,“这上面我都是我和师兄小时候犯的错,别看了,给我俩个面子。”
姜别表面上应了,心里一个字都不信。当他是蒋岩吗?崔景言那么臭显摆一个人怎么可能还把记的错留个几百年,撒谎都不打草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