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一悚,人已经醒了。
这一带听说会有强盗出没,劫持路过旅人,指不定现在是什么,以诺绷起身子,看了看还睡着的人抓了两把沙土把火盖灭。
枪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呼救的声音,再近前竟听着有狼嚎的声音。
以诺握紧枪走出遮蔽处,远见月光下有一被扑倒的人影,听一声惨叫,狼影成群跃起,以诺忙指天连开两枪震慑,人命当前,顾不得这些子弹的稀少。
狼鸣果然变了,以诺忙快步上前,几头狼而已他有完全把握对付。
那几头狼发出低低的呜声,围着已丧失反抗之力的伤者,他们就像是在对话一样,随着以诺上前开始退却,等以诺走近那些狼也不留恋呼啦啦离开,极有组织。
望着狼离开的方向以诺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才去看查倒下的人,对方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脖子上有一个浅痕还有着涎水,若是以诺再慢一步对方这会儿必已身首分家。
以诺抱起尚还有气的人往回去,还没近前看见火又点了起来,塞纳哆哆嗦嗦围着火:“以诺,你可是神父,做人不能这么阴。”
想来塞纳在梦里寒天冻地苦不堪言不得不醒来,起来看见没火以为以诺小心眼报复。
以诺把人放下也懒得解释,上去就把自己的衣服从塞纳身上扯回来给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盖上。
背上又添了一层冷意,塞纳唔了一声,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塞纳转而看地上的人:“你又从哪里捡了这个回来。”
“我听见枪声过去查看,发现他被一群狼在追。”
“看这样也救不活了……等等,他脖子上这是什么?”
映着火光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纹身,只有前段,可想衣服下面还有着大片,以诺伸手替对方扯开衣服,果然见对方整个胸口纹着一个巨大的纹身。
呈8的衔尾蛇。
☆、救助
衔尾蛇标志随着那人呼吸起伏,血色覆盖了纹身,看起来颇为诡异。
塞纳呆了许久才终于道:“这纹得够大,够醒目。”
“和诺兰那个一样?”
塞纳挠挠头:“难说,不过按道理,那个人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鉴于那个堕天使隐秘的踪迹,不可能轻易给出如此明显的线索。
两人默了片刻,以诺先动手替伤者粗糙包扎了一下伤口。
“再这么拖着他肯定坚持不住,我们得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塞纳愣了一下,他还准备回笼觉呢:“这荒郊野地的,离最近的城镇至少还要赶半天都路,我们上哪找安顿的地方?”
“先走走,总不能在这里看他死,何况他身上有纹身,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线索。”
塞纳还没睡醒,头疼得要死,嘟嘟囔囔爬起来帮着把马牵来。
把人放上去前以诺没忘问一句:“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塞纳费力爬上马,半趴着,“仅凭这个没办法,不然诺兰死前我就该有预感。”
以诺点头跨上马,轻夹马腹:“游魂聚居的地方应该有人住,你在前面引路。”
塞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夜里昏黑,星光无力照亮天地,让以诺来辨别还是有些费力,但这对于塞纳而言就轻松很多,那些游魂像是一个又一个引路灯,徘徊在空旷的沙地。
沙漠里的游魂在这里少不得被吞吃,以诺偶而看到心有不忍,但他现下没法一一救下,只能视若无睹。
夜里没有白日那么酷热,马的脚程还快了许多,顺着游魂飘散的方向还真在黑天里看见了一个小屋。
两人没想到碰运气的事还真能让他们遇见,而且看样子应该有人住。
夜里门前有一抹亮光,在夜风里飘摇,塞纳没觉出危险,上去叫门,屋里静悄悄的,等了好久才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稍等。”
对方声音低哑,听起来也是刚从梦里被闹醒。
这声音之后屋子里又是各种沉重的声音,两人在门前等了好久也没看见人开门,马背上的人已经开始出气比进气多,想来屋里的人就算是神医恐怕也救不了这个人。
塞纳回头看见以诺皱眉,赶紧安慰道:“实在不行借个铲子好生埋了也行,这不是你的错,不必担心。”
马背上躺着的人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话,赶紧闷哼两声表示自己还能救。
以诺却只是轻描淡写道:“我不需要你来安抚,生死寻常,我尽力便问心无愧。”
这下闷哼声也没了,塞纳知道以诺还没消气呢,赶紧不说话了。
终于门被打开了,对方很矮,塞纳本想打趣一下但看对方身下霎时消声。
对方坐着一个木制的轮椅,裤管空荡荡的。
看见两人对方也不惧,略提高自己手中的提灯轻问:“几位是?”
以诺把人抱下来:“我们在沙漠里救了一个人,被狼咬伤了,想找人看能不能救。”
对方轻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是心肠冷硬之人,推着轮椅让开身子:“外面冷,先进来说吧,马就拴在屋子后面就行。”
轮椅在地上磨蹭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以诺抱着人进去,听指挥放在桌子上,不经意侧头看见内屋靠门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男人微微侧首向那个影子,用以诺从未听过的语言低声说了一句话,以诺没听懂,虽有奇怪但没有发问。
紧接着看见那个影子迅速钻进屋子里,然后是开窗关窗的声音。
塞纳在屋外给两匹马喂了些吃的,两匹马低头喝了两口水忽然警惕地立起身子,不安地喘了两声,看着一个方向,塞纳也随之看去,因为夜色太黑,只能感觉到有两个灵魂跑了过去,这两个灵魂格外纯粹,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
按道理这样的灵魂肯定早被吃了才对,在这恶灵肆虐的野外能躲藏苟活都是奇迹,诓论这样到处乱跑,塞纳摸摸马的头安抚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不关自己的事便不再多想。
屋里,以诺守在一旁,对方拿着凳子把自己垫起来,拽过灯,待看清躺着的人脸色蓦然变得差劲。
“你们是外地人吧。”
“是,我们是路过的旅人。”
对方冷哼一声:“难怪。”
这么说着他还是拿出了药箱,以诺狐疑道:“有什么不妥吗?”
“这个纹身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黑帮的标志,他是被放逐的。”
“黑帮……放逐”
“放逐是这里黑帮的规矩,这是他们对于背叛者最后的仁慈,若背叛者能穿行过荒芜的沙漠逃离,此后背叛者的罪责将不被追究,当然,但几乎所有的背叛者不是脱水死于沙漠腹地,就是变成狼群的晚餐。”
以诺默然听着没有插嘴,关于黑帮,他只从电视和书本上略知一二,现实中完全没有接触过,问更多说不定还会惹人嫌,这么想着以诺暂时压住了心中好奇,等塞纳栓好马回来受伤者正被缠上最后一圈纱布。
待受伤人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三人对坐在小小的壁炉前,这样的距离可以清楚看见施救者的模样,金色的发柔顺地贴在他耳侧,过分苍白的面容带着一种虚弱的美感。
“我叫克里斯托弗,你们呢?”
“塞纳,还有这个是以诺。”塞纳裹了一下衣服,“谢谢你帮我们。”
克里斯托弗浅笑着说没事,又问:“你们从哪里来,来沙漠做什么?”
“我们只是路过沙漠,准备明天到弗拉格斯,听说现在正是参加音乐节的好时间,之前计划直接坐车,后来朋友说这里夜晚的星空很美,就决定自由行。”
“确实,每年夏末天文爱好者和参加音乐节的人堆满了这个小镇,”克里斯托弗点点头,再看一旁桌子道,“我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请自己招待自己吧。”
“这就不多麻烦了,等天亮我们就带他走。”
克里斯托弗不经意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你们还挺好心的。”
塞纳只是淡笑一下,克里斯托弗和以诺的对话他在栓马时听到了一些,所以不怪对方这个态度,没人会想和黑帮扯上关系,遂不多解释另问道:“你呢?为什么一个人住在沙漠里,这里离城镇应该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习惯了就好,人总是需要独处的时间。”
克里斯托弗知道塞纳想问什么但没有正面回答,说完就推着自己的木轮椅向屋子里去。
“我要去休息了其他的你们自行安排吧,你们什么时候想走我也不多顾了。”
塞纳边说着感谢的话边去查看受伤者,这人手法极为粗糙,不过是上药止血,但在这种地方对方肯伸出援手就已经万幸,多的也不好要求。
对方情况似乎暂时稳定下来,塞纳疲惫坐下:“他还说什么了吗?”
“他说这是黑帮的背叛者,衔尾蛇纹身是这里黑帮的标志。”
塞纳满目倦怠:“他们倒是会挑图案。”
科罗拉多沙漠贯连墨西哥,那里黑帮云集,热衷走私贩毒,边境的逃亡者数不胜数,此种剧目日日上演,倒没什么奇怪。
“你先睡,我在这里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