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你试试。”
听从塞纳的指示,以诺也试探着伸出手,结果和塞纳一样。
“这穿透性……不过在这种地方,也不用讲究什么科学……唉唉唉……”
石板以光点为起点,开始开裂,以诺当即抱住塞纳闪避开,眼看着石板锵然崩碎,一股凶猛的劲风从开裂的石板底下倾泻而出。
不过说它凶猛还是太温和了,实际上以风口为中心,一切都被卷起来,连塞纳和以诺都不受控制地被风刮了起来。
“抓紧我的手!”
但以诺说晚了,两人同时被狂风掀了上去,这时他们才发现上空不知何时已经不是封闭的,而是空旷的天幕,一层又一层的黑云挤压,巨石和烟尘都在到处乱飞。
在被风吹开的洞口周围,可以模糊看见站着一圈黑色的人影,低头往下看。
来不及看清这些人,塞纳和以诺被甩到了地面上,塞纳疼得打了两个滚,谢天谢地没有摔出什么毛病。
因为灰尘太密了,他根本不知道以诺被丢到了哪里。
再看周围,不知何时变成了黑泥覆盖的大地,污泥足到膝盖,散发出恶臭。
那些刚在洞口围观的黑影双手高举上天,跪倒等待着,说着旁人不懂的语言。
塞纳看见无尽的黑雾从两人刚刚逃出的地下散出,再看周围,塞纳陡然发现景色太过熟悉。
这……不就是大教堂吗?
不过现在,整个教堂都化作了一地废墟。
带着不解和极度震惊,塞纳看向黑雾中心,撇开浓厚的黑色,人影逐渐清晰。
影子张开了黑色的六翼,称得上优雅地悬浮在空中。
“呵,美妙的回归。”
路西法垂眸,睥睨足下的灰败万物。
☆、搏杀
万物在凋零。
城楼崩塌作废墟,植物枯萎灰败,无辜的人被转瞬掐断生息。
这是为路西法专门打造的“宫廷”,腐朽与破败为基底,黑暗与堕落为永恒不散的囚笼。
无数恶魔从泥泞中挣扎而出,去向更远的方向,辐射向梵蒂冈以外的城市。
此刻,作为源头的梵蒂冈反而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和平,除了路西法,并没有出现恶魔军团肆虐的场面。
路西法降落在地面,目光朝向一个方位,缓步走过去。
“转变的过程并不顺利呢,”路西法喃喃着,伸手,淤泥之中一个人被他的力量吸起来,浮起在空中,路西法直视自己掌中的人,“他们把你丢下来的时候似乎夺走了你的一部分。”
以诺的脖颈被无形之力紧紧扼着,难以喘息,无论如何伸手抵抗,也无法改变路西法掌控他生死的事实。
路西法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他们用灵魂填补你的缺失,未免太过愚蠢。”
“你本就就不该拥有生命,不该拥有感情,更不应该灵魂,没有生命的冷铁才是你该拥有的模样,神……又在开什么玩笑。”
路西法自顾自喃喃,将以诺拉近:“我开始好奇了,如果我继续用力,你是否会像这土地上的生灵一般死去”
以诺感觉吸入肺腑的空气逐渐稀薄,最终停止,眼前闪烁成片。
“砰。”
枪声响起,银弹停在路西法手腕旁毫厘,他略侧目,看见塞纳摇晃着举枪朝向他。
“松开以诺。”塞纳艰难吐出这几个字,他看清了路西法的面容,冷峻而邪肆,他们曾在梵蒂冈中无数次擦身或同行。
赫莱尔……自己早该想到这个名字的问题所在,塞纳暗骂自己的松懈。
“尽管我并不讨厌拜蒙,但对于他的契约物我也没有留情的职责,”路西法手指轻转,塞纳的手腕立刻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这是我和以诺的事,你要做的只是老实站在一旁好吗?”
枪掉入足下的泥沼,塞纳因痛苦而脸色发青,紧紧握住自己的小臂,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手已经松垮垮垂下来,腕部传来一波一波的疼痛。
“不……要……”
以诺在眩晕的间隙看见塞纳正在遭受的事,无力的愤怒再次充盈在他脑海。
不要再带给他最亲近之人苦难了,不要再让他眼睁睁看着一切而无法扭转。
以诺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颈侧,他触摸到了无形的禁锢。
用用力,还有那能灼烧任何邪恶的力量,拜托在这种时候发挥出应有的力量好吗!
以诺的内心在无声咆哮,只是眨眼的瞬息,以诺混身燃起金色的火焰,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
脚下的淤泥被蒸发,独独以诺足下出现了光洁的空地。
“呵。”
路西法没有迟疑,立刻后退几步,望着在火焰中燃烧的人影,他眼底出现了罕见的狂热。
束缚被挣脱,以诺重新呼吸到了空气,跌落在地面。
以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旋即转向塞纳,仓促地爬起来,自淤泥中艰难走到塞纳身边。
“你的手……”以诺颤抖着托着塞纳的手臂,不知所措。
“没有伤到骨头,别管这些了,”塞纳冷汗涔涔,看着以诺,“先想办法处理……路西法。”
以诺从塞纳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他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此刻的模样——火焰丝丝缕缕攀附在周身,如同有灵。
“哦?比起眼下险境,你更关心自己的朋友吗?”路西法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露出玩味的笑容,“他们把你伪装成人类的计划很成功,至少你学会了最没用的担忧。”
“躲好。”以诺低声丢下这句话,转身面对路西法。
“你现在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以诺,”路西法顿了一下,“老实说,呼唤你在此世的名字还是让我很不习惯。”
“闭嘴。”以诺不顾足下的泥泞,飞快突袭而上,先发制人,并不打算给路西法说话的机会。
“看来杀戮的血性依旧跟随着你。”
路西法的手掌在眼前一挡,泥沼翻起,化作护墙纠缠上以诺。
污泥从四面八方卷住以诺,限制他的行动,火焰蒸发了泥水,但更多的阻挠扑向以诺。
“你现在的姿态无法发挥你的全部实力,他们剥离了你的记忆,连带还夺去你驾驭这狂躁之力的能耐,”路西法满目怜悯,“看起来真狼狈,完全失去了收藏的价值。”
以诺搞不懂路西法在说什么,在他耳中全是嗡嗡的鸣声,身体逐渐下沉,泥水裹住了腰身,还在向上。
“神似乎没有给你回忆的能力,啊……废品。”
路西法再次靠近以诺,看着正在不断被泥水侵吞的以诺,污渍已经在后者脸上留下斑驳痕迹,以诺伸手想给近在眼前的路西法一拳,但他根本做不到,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再难往前一寸。
“看来你的光辉只在堕天之战中短暂闪耀,我真为你感到遗憾,”路西法摸了摸胸口,自嘲地笑道,“这里还留有你穿透的痕迹,但看看现在的你,没有神的加持,你仅仅是一个可笑的弃子。”
路西法挥动翅膀,飞到以诺头顶上方:“永别了,以诺。”
以诺感觉头上被重重一压,身子当即陷入泥沼,来不及挣扎,就被吞噬了。
“啧……”路西法低头观望了一会儿,但没有看见任何他期望的画面。
远处闻讯而来的驱魔师队伍正在不断逼近,路西法此刻并无恶魔军团的守卫,只一个人在教堂的废墟上飞舞。
他想起了十八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获得源源不断婴儿灵魂供养的他,撕裂了地狱之门,降落在这片土地。
正赶上驱魔师们前仆后继地来送死。
没有人能想到进行这种饲喂恶魔禁忌之举的是教皇,包括路西法都觉得非常可笑。
十八年后,教皇的亲子,又解救他于驱魔师的咒术。
这就是……自诩虔诚信神者所做的事,路西法的唇角逐渐扯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驱魔师的子弹远远射了过来,如密密的急雨,路西法指尖在虚空轻轻一点,时间凝滞,待时间再次流动之时,子弹掉转方向,带着千钧之力穿透驱魔师脆弱的躯体。
不断上前的驱魔师队伍停顿了片刻,血花爆裂,残肢飞溅,碎片漂浮在淤泥上,最终被淹没,空气中泛起更加浓郁的腥臭。
路西法已经看倦了这种场景,杀死人类带给他的快感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他的心和热血早被地狱千年如一日的枯燥沤凉了。
只有堕天之战时,从云端坠落的耻辱和愤怒足够让路西法有继续存续的欲望,可惜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本期望以诺能再次唤醒自己沉寂的期望,现在看来,这片土地的确已经被神抛弃了。
驱魔师并未后退,他们这一代是听着梵蒂冈过往灾难长大的,再多的恐惧和懦弱在此刻都必须被丢弃,即使以尸做城,也绝不可退缩。
路西法任由继续攻击的驱魔师向自己洒来圣水和银弹,被祝福过的十字架在他眼中仅仅是一个装饰。
“没用的。”
路西法走到一个已经射光子弹的驱魔师眼前,伸手捏住他的脑袋,在绝望的凄惨嚎叫中用力碾碎了对方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