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赫莱尔起身,“我接下来要去小教堂,要是顺路的话要不要一起。”
“我还有其他工作,就不同去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想阿朗索队长可以多去一去教堂,说不定会能解答你的某些困扰。”
“我会的。”
哈里礼节性起身,准备送赫莱尔离开,就在这一瞬,一根羽毛从哈里怀中滑了出来,飘悠悠落到赫莱尔脚前。
赫莱尔欠身,伸手准备捡起那个羽毛。
“别碰!”
但还是慢了一步,赫莱尔已经捏住了羽毛,有些尴尬地弯着腰,狐疑地看了看哈里,不确定是不是要把手中的东西丢回去。
“不……抱歉,我太着急了,”哈里窘迫地伸手,“谢谢你。”
“没什么,这肯定是你某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明白。”
哈里接过了羽毛,结结巴巴:“谢谢,谢谢你的理解。”
“很漂亮的小玩意,”赫莱尔莞尔,“不过下次可以看好别落出来,要是在人群里可就麻烦了,而且你们的工作还是每天在街头巷尾奔波。”
“你说的没错。”
赫莱尔慢慢往外走,用轻松的语气问:“阿朗索队长看起来很年轻,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年龄吗?”
哈里不明白对方这么问的原因,嘟哝道:“二十。”
年龄恐怕是他最过不去的一个坎,不过过了这两年就好了。
“还是个孩子啊,”赫莱尔叹息,露出了怜惜的神色,“这些重担交给你,真的太辛苦了。”
“不,没什么。”
赫莱尔侧过头,慢慢伸出手,在哈里脸上拂过,像是擦去什么。
哈里习惯性闪躲,但还是没能躲过,感受到了那双手的温度。
“原谅我的冒昧,”赫莱尔低笑,“小小的污渍,希望我的举动没有惹得你不高兴。”
“谢谢。”哈里囫囵擦了擦脸,不清楚赫莱尔口中的污渍从何而来,尽管有些不高兴,碍于赫莱尔的身份,没有表露。
送别赫莱尔,哈里关上门,将头抵在门板,沉重地叹气。
他怀疑过赫莱尔,但对方看起来毫无破绽,而且还亲手触摸了让的羽毛,如果是恶魔或者附身者,恐怕并不会喜欢天使的羽毛带有的力量。
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哈里紧紧握住让的羽毛,他必须要找到诅咒者,解开束缚让的枷锁。
赫莱尔脚步轻快,双眼放光,他很高兴,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
他伸出手,轻轻嗅了嗅,哈——死亡的气息,多么可笑,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人将死亡天使的羽翼视若珍宝。
但是这个小家伙真的是一个再可爱不过的存在,就在触摸他脸庞的短短瞬息,赫莱尔已经看见了哈里某些不显于人的隐秘,从某个角度而言……非常亵渎。
对于一个恶魔来说,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吗?
赫莱尔远远看见教堂前的十字架,停下步伐,静默地伫立仰望上面受难的救世主,很快血雨将会落下,淹没这座城市。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跌落的过程中,塞纳和以诺一直是清醒的,出乎意料没有摔到实地,下面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接住了两人。
墓地下的空间更大,给人一种在地狱接次坠落的错觉。
周围空旷,远处有黯淡的火光,映出一个巨大的十字。
十字架的下方是一个破败的阶梯,阶梯前正伏卧着一个穿着修女服的纤细身影。
塞纳和以诺远远站着,打量这个奇怪的空间。
受到惊扰,伏倒的人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向以诺他们的方向。
她端庄地坐直身子,若隐若现——在这种地方,能出现的肯定不会是人类。
“呀……”修女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转而露出微笑,“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啊。”
塞纳不解,他可从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修女,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以诺身上。
“以诺,你认识她?”
以诺脸上的困惑比塞纳还要深,摇了摇头。
“呵呵呵,确实,这个模样很难被认出来。”
修女漂浮起来,靠近几步,用掌心拭过脸庞:“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应该能记起我吧,以诺。”
看清对方的脸,以诺身体微僵,压制住的怒火再次翻涌上来。
“乔安娜……”
☆、根源
“看样子,这不是什么愉快的相遇,”乔安娜靠近两步,“不得不说,这么久不见,你看起来更让人讨厌了。”
“对恶魔来说,厌恶我不足为奇。”以诺很少说出这样尖锐的话,他的愤怒正在捶打理智。
“你说的对,”乔安娜颔首,坐下来,“但又是什么让你们落入恶魔的巢穴呢?”
以诺冷声:“当然是为了斩除恶魔。”
“斩除?”乔安娜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笑得克制不住地颤抖,“要是你们真的有这个能耐,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狼狈,承认吧,是我主把你们如垃圾般抛入了这里。”
不等以诺回话,乔安娜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继续:“你们已经见过我主了吧,还有我亲爱的孩子,犹尼耶。”
“这些都是你策划的……”
“不不不,我不过一个可怜的守墓人,并没有这等谋划的本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注定如此。”
“恶魔吞噬梵蒂冈也是所谓注定?荒唐!”
“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乔安娜摇摇头,“这不过是选择之一,神已离去,这个世界需要新的秩序。”
“秩序不应被恶魔裁定,”以诺稳了稳心神,不让自己被情绪控制,“你到底做了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
“哦?原来你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甚至以为我是幕后主使……原来如此,难怪你会说出这些话。”乔安娜起身在原地踱步,叹息,看向以诺时眼中多了几分怜惜,“从头到尾你都是被闷在鼓里的孩子,或许我也应该告诉你实情。”
“能从你口中说出的话,谈不上什么实情。”
“但你必须要听不是吗?”乔安娜耸肩,“毕竟你们现在并无脱身之法,看看你身后的朋友吧,他还能坚持多久?”
以诺微惊,后知后觉回头,看见塞纳过分苍白的脸,后者勉力摇了摇头,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塞纳……”
“别担心,等审判降临时,所有人都会得到解脱,”乔安娜重复,“所有人。”
以诺扶着塞纳慢慢坐下,只能暂时以保护者的姿势守在塞纳身前,和乔安娜保持安全距离。
“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三年前去奥利文躲藏的偏僻小镇就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力量,我现在的职责仅仅是守着我主,等他重回人世。”
乔安娜转头看了看阶梯上的暗处:“时间就快到了,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以诺,到现在为止,你还有机会站到我们这里。”
距离地下百尺之上,犹尼耶双眼放光地捏着十字架,因为激动而轻微战栗。
最后一刻之前,他成功了。
现在,他掌握着卡特神父的完整灵魂,是最佳祭品。
真的等待太久了,无论是谁,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献出这个罪人的灵魂,接下来便能换到梵蒂冈的和平,还有信徒的未来。
犹尼耶平复了好久心情,尽量和平素一样离开了教皇住所,走向大教堂。
另一边,结束了巡游的哈里回到了生活区,他的心思很乱,无心休息,也许赫莱尔的建议是有价值的,去祈祷真的能带给他解答困扰的途径。
这么想着,哈里慢悠悠走到了大教堂,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除却一些零散的修士准备离开,椅子都是空的。
哈里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交握双手抵在额头默默祈祷,他不清楚自己在祈祷什么,大概只是求一个心安。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身旁传来熟悉的呼唤:“哈里。”
哈里陡然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看向身侧人:“……神父。”
眼前人正是“以诺”,那双蔚蓝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深沉,但确实是神父没错。
哈里环顾四周,只剩下他们俩:“你怎么在这里?”
“作为神父在这里并不是奇怪的事吧。”
“啊……是,我糊涂了,”哈里喃喃,“我还以为塞纳告诉了你我说过的话。”
“关于什么?塞纳并没有和我提起过。”
“一时情急说的伤人话,我只是担心你们和我走得太近惹上麻烦,所以告诫塞纳让你们离我远一点,”哈里苦笑,“但我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现在看见你……反而让我感觉很安心。”
“以诺”微微眯了眯眼睛:“为什么靠近你我们会惹上麻烦?”
“……直觉,我说不上来,”哈里慢慢靠在椅子上,仰头看头顶的壁画,“我没有预知的能耐,不过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我感觉很多事都在失控,我抓不住方向,记得我几个月前还兴冲冲地告诉你我成为正式驱魔师的事吗?那时的我可还真是天真,现在开始执行这些任务,才发现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