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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 (步帘衣)


  一见倾心。
  那日姜扬为老太爷筹划寿宴,为了讨老太爷的高兴,专程提了可能请陛下过府,在一旁给老太爷卖乖的她就听进了心。
  姜家小姐自认是蕙质兰心,知道陛下不喜阿谀奉承之徒,于是费了心往直言劝诫的方向卖功夫,要知道,对于言之有物的直谏,陛下从来是大方赏赐、鼓励有嘉的。
  朝堂里那么多言官,毕竟不是吃干饭的,能说的人家早说了。
  更何况,姜家小姐的目标可不只是言之有物,她还想要给顾烈留下深刻的印象。
  既然如此,就只能说些言官不敢说的。
  言官不敢说谁?定国侯啊。
  但言官不过是区区芝麻官,她可是丞相的亲侄女,身份不可同等而与。再说了,定国侯一个成年男子,住在宫里耽误陛下娶妻生子,这本来就不对!
  姜家小姐自己也说不明白,但就是莫名对定国侯产生了敌意。想把那个碍眼的人从未央宫赶出去。未央宫,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才是。
  既然定国侯不能骂,那还不能捧着定国侯骂陛下吗?若是陛下发怒,定国侯也免不了被猜忌。横竖查不到她身上。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那戏子一副对她痴迷不已的模样,被大伯一审,就什么都交待得干干净净,让她在族中颜面扫地,好不羞恼。
  姜扬也很疑惑,姜家家教甚是严厉,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天真到愚蠢的丫头来?
  这事要是传出去,姜家这代女孩儿的名声可就完了。
  顾烈听得黑云满面。
  这都什么不着四六的事情,他宁可是有人暗中作祟,也不想沾上这种糊里糊涂的风月。
  简直要想起前世柳王后那朵奇葩。
  姜扬撩袍一跪:“此事是姜家家教不严,按照老太爷的意思,已经将她连夜送去荆州旧宅,择日与荆州表亲完婚。臣有失察之责,代姜家全族和自己,请陛下降罪。”
  “罢了,”顾烈揉了揉眉心,“今日政事堂,你先理着。”
  见顾烈不舒服,姜扬更是羞愧:“陛下,可要请御医?”
  顾烈摆摆手:“出去吧。”
  姜扬不敢抗命,只得满腹忧愁愧疚地退了出去。
  *
  狄其野从太医院出来,本打算从御花园回未央宫。
  御花园中绿意盎然,荷塘中接天莲叶,花田里花海映香,这些在他的时代早已不存的娇贵植物,矛盾一般同时展现了生命的坚强和脆弱。
  他脚步一转,去了御膳房。
  阿肥敦实的身躯,瘫倒在进出御膳房的道路中央。见到狄其野,“嗷呜”了一声,仿佛在谴责这个唆使御厨给他减肥的坏人。
  狄其野在它屁股上轻踢一脚,当作打招呼,进了御膳房。
  阿肥预感有吃的,墩墩墩地跟上去。
  定国侯驾到,御厨心惊胆战,生怕他嫌弃哪里不干净。
  他上回来,整个御膳房擦洗了整整三天,把顽固油烟都给清理得干干净净,现在每天早晚都要擦洗灶台,灶台整一个闪闪发亮。
  狄其野东找找西找找,翻了一堆蔬菜,让他们洗干净,切段的切段,切丁的切丁,然后借了个取汁的钵,拿起木杵就是捶。
  他把杵出来的汁盛在陶盅里,加了几块冰。另外要了一壶酸梅汤,让闻讯赶来的元宝捧着。
  临走,还骗阿肥吃了根芹菜,把阿肥气得趴地上哭。


第108章 情之一字
  狄其野进政事堂的时候, 庄醉在小间里和顾烈禀事。
  姜延心急牧廉, 和庄醉这个副指挥使调了班。昨夜姜家闹剧的情况, 本来也是庄醉带着人查的,因此是庄醉来回禀。
  庄醉把锦衣近卫查明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尤其是戏班与京中大族的往来情况, 最后证实了姜扬句句属实。
  陛下明显心情不好,庄醉条理清晰地说了个明白,然后就静静地等待陛下示意。
  “你觉得呢?”顾烈忽然问。
  庄醉不敢迟疑, 迅速思索了一番, 答道:“属下糊涂想着,丞相大人对陛下太过忠心。但姜家以及左钟祝庄, 许是想再进一步。”
  姜扬是为顾烈着想,又是一心要做忠臣的, 他不会站出来硬是要往顾烈后宫塞人。
  可姜家不止一个姜扬。
  一个小姑娘闹出这种事来,这闹剧虽然看起来简单, 但做的也不能说是毫无破绽,尤其是私下与戏子见面这种事,她亲爹也许发现不了, 她的贴身丫头、她亲娘总不是死人。
  这位姜家小姐的亲娘, 姓钟。
  楚顾家臣五大姓,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撕不开,扯不开,实打实的同气连枝。
  谁家不想出一个王后?
  这背后一团乱麻, 庄醉是看明白了。
  顾烈闭着眼睛没说话,庄醉心中有些忐忑,端端正正地跪着。
  随侍太监敲门道:“陛下,定国侯来了。”
  顾烈眼一睁,挥手让庄醉从暗门退下,才道:“让他进来。”
  见了狄其野,顾烈的情绪瞬时就好了起来,问:“那是什么?”
  元宝把捧着的漆盘端上桌,退了出去。
  狄其野把装着可疑液体的陶盅往顾烈面前一推:“你不是想尝尝?”
  是狄其野说过的营养剂。
  顾烈看着深绿色的一盅水,闻着倒是草木味道,其中最明显是芹菜味。
  “你们那儿也是这么做的?”
  “不是,”狄其野给自己倒了杯酸梅汤,“植蔬太贵,得用营养成分和化学制剂合成,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我又不学这个。”
  狄其野都不清楚,顾烈更听不明白,但既然是狄其野亲自做的,顾烈就尝了一口。
  居然还咽了下去。
  狄其野窃笑着倒了杯酸梅汤递过去:“我可事先提醒你了,不能怪我。”
  其实也没有特别难喝,但全然是生蔬菜搅合出的汁,像是把所有品种的菜叶叠起来咬了一口,又生又涩,还发苦。
  顾烈虽然不计较口感,可毕竟是个古人,对生食很是排斥。
  “你们一日三餐都喝这个?”几口酸梅汤盖过去了余味,顾烈才问。
  狄其野点头:“实际上要浓稠一些,使人产生一些饱腹感。”
  顾烈还是不大懂,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着。
  “所以我说,这实在没什么。”
  他自己不记恨牧廉,顾烈没那么心宽,因此不接这话茬,于是狄其野沉默,喝了口酸梅汤。
  最后,顾烈一声叹息。
  “你想救他。”
  狄其野伸手握住顾烈搭在桌上的手,却道:“不。”
  “我只是希望,让他们自己做决定。”
  顾烈看向狄其野,一针见血:“你这是句空话。姜延不可能放任牧廉去死,他们必然会选择治毒。”
  “谁知道呢,”狄其野指出,“维持现状是最稳妥的,选择治毒就是在赌一个概率。他们会怎么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顾烈摇头:“那若是治好了牧廉,他变成了韦碧臣的性子,甚至更坏,他学会隐藏自己的想法,暗中作乱。这也是你说的概率。”
  狄其野却道:“的确。”
  “可那又如何?”
  “你不会放任一个韦碧臣那样人站在大楚的朝堂上。我不会认一个韦碧臣那样的徒弟。”
  “他们自己做出选择,自己承担。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狄其野说的很平静,却隐约又有了那种令顾烈觉得抓不住的感觉,忍不住反手紧握住了他的手。
  明明狄其野的回答消弭了顾烈潜在的担忧,可顾烈还是忍不住问:“他是你的徒弟?”
  狄其野回答得理所当然:“他也曾经是高望的徒弟,他现在是我的徒弟,还是大楚的右御史,姜延的爱人。最后结局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选择。”
  “他选择继续认我这个师父,认你这个君主,这是最好的结果。他选择继承高望的遗志,我们不得不杀了他,这是最坏的结果。”
  顾烈摇头笑笑:“说不过你。”
  “我有理,你当然说不过,”狄其野嘚瑟道。
  “嗯,”顾烈想起狄其野当年傻乎乎的事前警告,附和着笑讽他,“你还记仇。”
  给人掳去,害得在荒山野谷住了十年,这种仇都不记,亏他好意思说记仇。
  狄其野想假装没听见。
  但他想起一件事来,不免开口道:“说到记仇。你也许该多陪着顾昭?”
  昨夜顾昭望向戏台和姜扬的那一眼,狄其野恰好转弯,看了个正着。
  顾烈惊讶,问:“昭儿怎么了?”
  “他太维护你了,我担忧他对姜扬生了芥蒂。”狄其野认真地说,“不是说顾昭不对,毕竟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在意你,想维护你,都是人之常情。但他这样敏锐,恐怕还是害怕失去,心有不安。”
  顾烈微微颔首,在心里记下了。
  片刻后,顾烈又笑了笑,捏着狄其野的手说:“唯一的亲人?这不是还有个慈母么?”
  狄其野一翻白眼,抽手走人。
  *
  姜延更倾向于稳妥的方案,维持原样,因为害怕失去牧廉。而牧廉更倾向于冒险的方案,清除余毒,因为害怕失去姜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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