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意也端正起来,接过微生时的盘子,顺当地剥起水果,“怎么了,设计不好吗?”
“是啊,总是会有点小问题。”微生也很顺当地享用着。
“慢慢来吧。一座长桥,可得细细打磨。”
“嗯。”微生在另一个凉椅上躺了下来,睁着眼睛,也不知在看什么,就这样躺了很久。
“今晚想吃鱼,也不知我的阴阳如何了。”微生小声的像是念叨给自己听,又像是给乘意念叨。
“那你去知会野望。”乘意也躺着,睡意朦胧之间。
“你去。”微生望着天。
“你去。”乘意闭着眼。
“你去吧。”微生还是望着天。
“野望,让厨房烧鱼。”乘意还是闭着眼,喊了一嗓子。
“要鲈鱼~”微生也喊了一嗓子。
乘意迷迷糊糊睁开眼,转头望向微生,有点好笑,这样的美好生活竟然如此唾手可得,毫不费力啊。
“好嘞~”野望在把檐下的桌子往回搬,也费力的扯着嗓子喊:“周隐,今晚烧只鲈鱼。”
周隐在厨房里伸出头来,“收到~”
不止微生时和乘意,众人也都笑开来,这一刻的热闹,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显得久违了。
“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当这是闹市叫卖吗?”乘意咧着嘴,站起身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扇子指指点点,一副当市泼妇的模样。
“记得多加醋~”微生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喊了一嗓子。
“好嘞~”野望走出书房高声应答,
“好嘞~”周隐在水缸旁高声应答,
“好嘞~”两个厨子在厨房高声应答,
“好嘞~”浣衣妹妹在衣架旁高声应答。
“嘿,你们一个个,胆子不小啊。”乘意抬腿奔向野望,野望拔腿就跑,众人前来阻拦,苑里一片鸡飞狗跳,笑闹不断。
众人都闹开了,微生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观战,从前在师父身边也是这样每日的鸡飞狗跳,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了。
野望见好就收,耷拉着头让乘意敲了一通,众人也都各司其职,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开始迎接即将到来的夜晚。
☆、同眠成习惯
周隐捞了条鱼,坐在井边清洗,野望在一旁打水,“你笑什么?”
“啊?我有笑吗?”周隐望着野望,像他展示他面色如常的一张脸。
“这还不叫,从剖鱼到现在,你嘴巴都要翘到耳朵根了。”
“我就是觉得,原来微先生也这么平易近人,乘意公子也十分容易相处。”周隐细细摘取所有内脏。
野望打了一桶水倒进木盆里,坐在井边,“那是自然,我们家公子是最好相处的人了,至于微先生呢,我们家公子说从小身体就不大好,所以一般不怎么大动作,但是心地比我们家公子还要好呢!”野望弯腰附在周隐耳边,道出最后一句真心话。
“原来是这样,我看着也觉得有些瘦了,以后一定让厨房多做些吃的补补。”周隐很是慎重。
“对对对,就该这样。”野望在一旁疯狂点头,当然也很慎重。
赶着落日的余晖,明璍一袭橙红的长裙,系着湖蓝的腰带,差点就融进这夏日霞光下。
再次看到明璍,乘意非常大方地迎了上去,野望暗道一声,‘果然!’
“明璍小姐来了,一起吃晚饭吗?”乘意心里已经决定找个机会给明璍说清楚,不能这样吊着人家。
“我可不是来蹭晚饭的,我是代父亲来探访二位。”说着盈盈行了礼。
“不过,我看二位恢复得挺好的呀。”
“还行,还行,多亏了明璍小姐的水果。”乘意领着明璍往厅堂走。
“又胡言乱语,那又不是神仙果。不过我来还有一件事。”明璍在靠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何事?”乘意坐在明璍对面。
“明晚,有场月庄主的送别宴会,整个扬州的青年才俊,几乎都会到场。你么要不要去看看呢?”明璍掀起杯盖,闻了闻,很是清凉。
“这么盛大嘛?”乘意转头望向微生,明璍也望着微生。
微生其实心里十分清楚,扬州离皇城颇远,这里的官家子弟,很小就开始培养,不只是读书写字,考取功名,更多的是跟在父兄身后,混迹官场和商场,确实学习不错的,也会上京赶考。但更多是逐渐接手家族的事务,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便会递折子向上请示,大多都会被准许。就像明家,毫无疑问,明琓会接手父亲的官职,而明琅会接手一些商产。
所以明璍说的青年才俊,几乎算得上半个官场了。
“月庄主?不知庄主名何?”微生想起京门的山庄几乎各处都有,扬州这样的风水宝地,也定不例外,况且如此大型的宴会,很符合他的身份,也符合他的性格。
“月庄主,名西楼。月满西楼的西楼。”明璍定定的望着微生,轻启朱唇。
而乘意定定地望着明璍,惊掉了下巴。
“我们会去的,还烦请明璍小姐明晚带着我们同去。”而微生语气平淡,答应了邀请。
“这是自然,明晚大哥和弟弟也会同去的。”
“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见。”明璍站起身,没有停留,乘意呆呆地挥了挥手,没有挽留。
野望送明璍小姐到苑外,一路无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皱起眉头,‘怎么每次来去如风的,多待一会才有用啊。’
微生在门外站了一会也回了屋子,一回来就被乘意按在门板上,“你是不是又早知道了,又不告诉我?”乘意一脸恶狠狠的样子。
“没有,我也是刚刚想起来。”微生真诚的看着乘意。
乘意也拿他没办法,没了脾气,发现自己这一手壁咚壁得相当自然,而且没有磕到微生的后背,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他摸了摸微生的头,放开了微生。
微生的确早有预料,不过如果不是这次周公公事需要他帮忙,他连宴会都不会去,去了又是拖拖拉拉,和乘意又要黏黏糊糊的。
“开饭咯~”野望从大嘴巴,正式晋级为大嗓门。
“来了~”乘意拉着微生走到饭桌前。短暂的牵手,也越来越自然了,微生时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注意的是,晴苑以后的交流方式,就要一直这样呼唤式了吗?搞得像隔了重重远山似的。
晚上,微生半推半就进了乘意的房间,虽然他还搞不清乘意的意图,不过这种相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微生时熟练地坐在床沿上,转身面向墙壁,脱了衣服,一点也不矫情,乘意不过拿个药瓶,转身就是这幅光景,裸露的后背,缠着干净雪白的纱布,满是□□又无比圣洁的光景。
乘意磨磨唧唧的解下纱布,发现后背上的伤口已经......算不上伤口,只有中间零星结了几点血痂,此外已全部愈合。虽然仍是一片青紫,但显然,过个几日也就散了。
“恢复得......很快。”乘意看了一会,放下了药瓶。
“应该可以沐浴吧。”乘意没有否认,“可以。”微生掀起上衣,回到自己的房间,叫来周隐,得偿所愿的做了全身大清洁。
野望也给乘意打了水,见他闷闷不乐,就默默退下了。
乘意躺在浴盆里,‘那个药效那样好吗?真的是......’
乘意草草洗完,裹着衣服,看着野望收拾干净后,翻身上了床,散开衣袍。
过了一会,乘意都要闭眼了,微生突然穿着睡袍,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起来,乘意立刻坐了起来,拢了拢衣服,看着微生熟练地爬进床里侧,没有说一句话,他确实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什么情况,难道微生对我也有想法?’
微生搭好被子,满足地发出叹息,“还是你的床舒服。”
‘那我把床让给你。’虽然这是乘意的第一反应,微生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就是他的下意识。但这次,他没有那么傻b的说出来。乘意还没搭话,微生又说,“好像小时候一样,在你身边比较好睡,下次还是应该找个保镖。”
微生在欲盖弥彰,而乘意只听到,找个保镖,然后睡在保镖旁边?明琓那个保镖似乎就深得他心。“找什么保镖,不会有人比我还厉害了。”
“嗯。”见乘意相信了自己的理由,微生时就闭上眼睛,管乘意说什么,他都只是嗯。
即使深夜,该散的暑气也没有消散,室内的冰块嗞嗞的冒气,窗外的枇杷,似乎就在今夜都成熟了。“人生值得欣慰之处便是,每一天都有结束的时候。今天也不例外。”
人生值得欣慰之处还有,每一天都会重新开始,今天也不列外。
乘意和微生时依旧睡得迟迟的起身,时光慢慢的照常过着,接下来就是每日一问,今晚穿什么?
微生照旧穿了雾蓝色,很是低调,丢在人群间,绝不会被一眼注意的颜色。乘意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一件艳压群芳的衣服。从前看月西楼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是看谁都像情敌,尤其月西楼,从前在微生面前一直都是搔首弄姿,媚眼乱飞,可不能轻敌。
终于在压箱底瞥见了一抹红色,乘意一把揪出来,是一件黑色的衣袍,只是腰封处衣襟处,袖口和下摆都点缀着红色的图腾,那图腾还是南疆地区巫族的部落语言,极尽张狂,又满是异域的神秘气息。这件衣服,是巫族部落的婆婆送他的,虽然他从未穿过,但到哪里他都带着,斩妖除魔保平安的。乘意不完全相信,但他相信他如果扔了,一定会有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