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意漫天冒起的粉红泡泡噼里啪啦破裂了,跌落现实的土地怀抱。“怎么个可疑法?”
“除了鹤颐楼,扬州还有很多产业都归其所有,几乎与京门平分秋色,说明背景不错。”
“这说不通吧,再怎么说不过是个太监,而且先皇崩逝,更是毫无资本了。”乘意不太明白此中周折。
“他从前在先帝身边,一定掌握了不少信息或者说是把柄,如果运用得当,不仅不必担心杀人灭口,借此谋得福利更是轻而易举,况且他所求不多,谁又会为了些许小事,冒着不必要的风险,去与他鱼死网破呢。”在微生看来,这样是完全行得通的,如果是他,这种生活方式也是他首先会考虑的。
“......这样说也有道理。”乘意沉吟想了几分钟,也不觉得有什么逻辑漏洞。
“还有一点,他的周姓偶然也被人提起,不过很快压了下去,年龄上看模样也对得上。这样刻意地隐瞒身份,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这样说来,的确是可疑了。”乘意也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对上了。
微生起身走到门前,雨势渐渐上头,像昨日一样,野望在小厨房里穿梭着,都是健谈的人,因此如鱼得水,“慢慢等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微生时对着一幕大雨,像是说给乘意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如果西楼兄弟在,想必会多有助益。”乘意站在微生身后,轻声像是安抚。
“走吧,去吃饭。”
此时,月下山庄里。月西楼邀了不少自诩才子佳人者,赏雨畅饮,坠忘我之境,心里盘算着,等雨季歇了,就回。
这几日雨一直零零落落的下着,官场之人均不得见,便也没有再见的打算了,一切事务都交给知府,知府又交给明琓代为传达下去。一应的图纸资料齐齐全全的堆满了微生时的书案,只是冗余颇多,浪费了些时间挑了两三本搁在案上,其余都抬到角落里了。
因本就不是什么重病,在乘意的监管下,恢复起来也是迅速,微生时一时也没有套路乘意的借口,其间明琓明琅都来拜访问候过一次,明璍那日回去得知微生坠了江,把明琓一通臭骂,明琓也好脾气的受着,从此明璍来得更多了,因为微生总是在看书,明璍只能坐在一旁一边同乘意闲聊,一边看微生的动向。
乘意为此是越发忧愁了。
这天午后,明璍刚走,微生时照常午睡了,乘意一人坐在廊下,对着紫红的葡萄愁眉不展。
“明璍小姐看来是认定我了,野望你说呢?”乘意面上愁云惨淡,葡萄却是吃得利索。
“我早就看出来了,看来公子也感觉到了。”野望坐在一旁,一副了然的表情。
“是吧是吧,连你也觉得。”乘意验证似的拍了桌子。
“那可不光是我觉得,我们晴苑里的人都这么认为,连周隐这种反应最迟钝的人都看出苗头,那天还来问我,是不是真的?”野望不知从哪里搞了一把瓜子,磕得嘎嘣响。
“那你怎么说?”
“我当时只能说不知道啊,不过现在我知道了。”野望连壳带子一通撸走了,想必是去找周隐了。
☆、自己带高帽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璍小姐长得还没有微生漂亮呢。’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三二一报数后,依然没有出来。
总之笑起来没有微生好看,虽然说话得体有趣但是话未免太多了,像微生那样静若处子多好,况且又会盖房子又聪明,技能满格。
嗯!最后得出的结果,明璍小姐就是一颗葡萄,又清爽又可口,像混浊世间的空气清新剂,可是好像治标不治本呢。
还是我们家微生最棒了。乘意心想,像微生时这样一个参照物在旁边,以后怕是要孤独终老了,一个恶毒的想法油然而生,如果以后他真的孤独终老了,他一定要拉着微生时一起,决不能让微生在他前面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此时明璍在自己经营的酒楼里,和明琅对着账目,一板一眼的揪出所有的漏洞,还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正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冠上一个类似花瓶的称号。
“周隐,周隐,实时消息,独家报道!”周隐正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对着晚上要用的菜单。
“怎么了?什么新闻。”
“上次你问的事,我跟你说,你们家大小姐的确喜欢我们家公子。”野望继续磕着剩下的瓜子。
“那乘意公子有没有说喜欢大小姐呢。”周隐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可注定没有人给出他希望的回答。
“嗯......这个嘛,我们家公子看起来有点苦恼,可能......”野望磕了一半的瓜子尴尬地悬在空中。
“大小姐那么善良又漂亮,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周隐一副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个,这个吧,怎么会有人被所有人喜欢呢,不过你看起来很关系大小姐啊。”野望闻到八卦的气味,瓜子又磕起来。
“我从前是孤儿被扔在街上,是大小姐把我捡了回来,我到现在依然记得,幼时的小姐拉着知府的衣袍,一步都不肯走,非要让知府把我带回来。”
野望如临其镜,听得感动,彻底放弃瓜子了。
“就连我爷爷,也是在我早几年在野外受伤,被大小姐救了下来,后来才领养了我,这一切都是托大小姐的福。”周隐每每回忆起往事,动情之处总要落下几滴泪来。
“是啊,是啊,我这几日看着明璍小姐也觉得天仙下凡一样,就不知道我们家公子心里在想什么,不识货。”
“不过,你放心,我们家公子其实不太靠谱,依我看,不如把明璍小姐介绍给微先生,微先生我瞧着与小姐最相配了。”野望拍拍胸脯,豪情万丈。
“真的吗?”周隐有些不放心的望着野望,心里想乘意公子是不是靠谱倒不知,不过你野望真靠谱不到哪里去。
“那是自然,两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就应该在一起。”野望在心里下了决定,心里一系列的计划都逐渐展开,“我们合作吧,为了明璍小姐和微先生的幸福。”野望向周隐伸出手掌。
周隐弱弱地击了掌。
“好吧。”
早晨下了一阵雨,这会干净利落地停住了,虽然还是阴着天,但隐隐有放晴的趋势了,密云里的金边都藏不住了。
“终于停了。”乘意跳出檐下,伸了懒腰,活动着筋骨。
“出去转转吧。”微生换了一件轻薄的长衫,看着就十分凉爽。七月将至的暑气,来得像暴雨一样猛烈。
没叫上明琓,当然也没有明璍,野望也丢在苑里了。这趟乘意和微生时轻装简行,只乘意手里一把折扇,再无旁物。
“还没看过江南的街市,今日我们去逛一下吗?”乘意一出大门心里就想了好几个要去的地方,扬州有一条酒巷,沽酒女在酒摊上,摆满满酒的杯子,用着风情满满的扬州话,此起彼伏地吆呵着,行人误入其中,酒香四溢,总要半醉才堪堪走出来;还有扬州的花街也别具一格,很是风雅;还有......
“我们不逛,今日先去廿四河上走一趟吧。”微生腰间挂着知府给的牌子,一路走一路晃。
“好吧。”乘意的泡泡又一次破灭了。
在念泗桥原本的位置,微生凭着牌子拿到一艘小船,真的很小,并排坐两个人都稍微有些挤,没有船篷,不过船很长,很干燥,没有腥味,对于微生二人来说刚刚好。
“这略微简陋了些吧,没人撑船啊。”对乘意来说不太好。
“有啊,你啊。”微生时向乘意眨了眨眼睛,拍了拍肩膀,“看你的了。”
乘意心里苦涩,早知道就把明琓扒拉过来了,带着野望也好啊,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吧,到时候在船上下来一趟也不方便。”乘意东张西望没有接过话题。
“也好,也顺带一些到船上吧。”
明璍在晴苑扑了空,回来却见父亲一脸凝重地等着他。
“父亲有事找我吗?”明璍盈盈行了礼,亲昵地挽着明昭的胳膊坐下了。
“你刚刚去哪了?”明昭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我去晴苑了。”
“晴苑!又是晴苑!你难不成真的看上晴苑里的人了?”明昭的面色立刻黑了。
“父亲怎么会这样说?”明璍听了先是惊愕,又矢口否认,眼神飘忽,神情不自在。
这样的神情落在一个父亲的眼里,可以说明一切了,“果然如那些下人说的。,竟然连下人都看出来了,为父却刚刚知晓。”明昭面色有些颓唐。
“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我就是喜欢微先生。”明璍这次没有否认,她的父亲最终都是会支持她的,因此她无所畏惧。
“行吧,你想喜欢就喜欢吧,我也管不......”明昭回味了一下,“等下,你说侍郎大人,不是乘意那公子哥?”
“当然是微先生,女儿怎么会喜欢乘意公子,比起他,我还不如喜欢月庄主。父亲也太不相信女儿的眼光了。”明璍嗔怪地看着父亲。
而明昭百转千回,全方位细细思量了一番,越发觉得微生时是个不错的人选,生出些想法,而这样的想法也在野望身上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