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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观魇影记 (影小匣)


  不论是从音色音高音强还是音质的角度说,梅子的声音是听一遍就不可能忘记得了的。筠瑶问云离听不听得出那两人是谁,云离说他们是程老夫妇的邻居,勉强说来苏瞳确实当叫他们一声叔叔婶婶。
  许真引云离和筠瑶先出去,彼时那母鸡恰好来了个大鹏展翅的绝招,在三人眼前用零落散碎的绒毛绘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筠瑶拨出一缕仙力,将尚在半空中悠悠谢幕的母鸡两腿一绑,拿棒槌似的握在手里。母鸡呆滞,茫然无措地耷拉脑袋,英姿顿消。
  筠瑶挥手,让围观的众书生、小仙散了。见到这从房间中走出的女子不似俗人,而且负有一手挥散众人之能,梅子哽了一下,以愈渐小声的咕哝声取代了行将迸出的骂人之语。她暗自搜肠刮肚一番,找了个她所能想到的对女子最礼貌的称呼,向着筠瑶道了句“姑娘”。
  和梅子一路的还不止延山,夫妻两个刚及人腰的小女儿木木也来了。小姑娘缩在延山身后,不知是被她娘还是上演惊艳一跃的母鸡吓到了。
  筠瑶带来的震撼感消减后,梅子一眼扫到了云离,激动道:“云公子在这?!”随后她喜笑颜开,把女儿从丈夫的臂弯里拽出来,直往云离跟前推,一边推一边道:“这是云哥哥,记不记得?走,嘴巴放甜一点,喊云哥哥一声。”木木抬头望了望云离,漂亮的大眼睛弯起纯粹的笑意;不过女孩终没好意思开口,一下子又闪到延山旁边去了。
  梅子气道:“喊呀。喏,喊云哥哥。”“云哥哥”三字从她口中说出来,云离不由头皮发紧皮肤发麻,转移话题道:“三位找苏瞳?”
  梅子道:“对对,找苏瞳。”
  云离下意识看了看书房,梅子眼尖,没等人同意就把门推开了,差些撞上正要跨出门槛的苏瞳。见着了人,梅子也没想要搜罗几句寒暄话说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心心念念的母鸡, 当即从筠瑶手里接过来,不考虑合不合适就把挣扎不休的母鸡往苏瞳手上塞。
  不待他反应,那只表情生猛作势冲天的母鸡,已经由梅子之手从筠瑶转移到了苏瞳这方。再度受惊的母鸡不再呆愣,众人只见它恐惧万分,脑袋摇晃如旋风。母鸡越疯狂,越能衬托出苏瞳的沉着。苏瞳只垂眼将手中以双脚为轴胡旋乱转的母鸡淡淡一扫,而后平稳道:“梅子婶,延山叔,木木。”
  母鸡兀自“咯咯”悲慨抗议世界,苏瞳兀自文质彬彬气若温玉。
  梅子喜道:“可算见到你了!乞儿,你不马上要入京了吗,等你做了官,我们想给你炖鸡汤喝的话,怕更是没机会啦。你们这地方那么大,灶房总该有吧?你带我去,我说炖就炖!”起先云离还觉得梅子的突然造访莫名其妙,听她这么一说,什么都好理解了。瘟疫那阵,苏瞳染了病,梅子一个劲说苏家脏,劝程老夫妇不要去管;后来苏瞳昏倒,人们都以为他死了,程老夫妇钉好了棺材要抬他去埋,延山想帮着抬抬棺材梅子都不让。
  如今苏瞳在众人眼里是乘着顺水舟爬高坡的人物,梅子想到过去种种,后悔自己言行失当,唯恐往后沾彩不得反被记恨,于是拖了丈夫和女儿来送鸡熬汤,好歹图个心安。虽说梅子未免误度了君子之腹,可因是人之常情,旁人就算看透也不好说破、不至于生厌。
  筠瑶知道这位热情漫溢的农家妇女若不遂心绝不罢休,便由着她找去了灶房。当天下午,那母鸡在刀下唱完了不成调的曲子,将天要亡我一句拉成了凄凄苦苦的长调,经梅子之手终由烈鸡变成了盘中餐。梅子护宝似的把盛鸡的瓷盆抄在怀里,自以为避人耳目地端至苏瞳跟前,弄得延山极为尴尬。
  莫青和尉迟令本好好坐在书房,却只听得梅子一面给苏瞳舀汤一面自说闲话,鼻尖飘过嗅而不得的鸡肉香味。
  云离是除苏瞳外梅子唯一邀请的人。他喝完几碗汤后,总有一种这汤不是白喝的感觉。果然,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当他晚上在床上躺下,心想总算可以睡几天以来的第一次安稳觉时,梅子的声音又在云珏书院门口炸响了。
  吵闹声由距离和墙壁重重削弱,传到云离耳中时便只剩下乌七八糟的嗡响了。梅子下午就携着延山和木木回去了,这时大晚上又折返至云珏,想必不会是因为落下了东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半梦半醒间云离听到那模糊不清的声音蒙上了哭腔,暗自一惊,不知梅子那种显而易见的悲伤是否和苏瞳有关,立刻坐起来,竟瞬间清醒了。
  云离下床穿鞋,许真试探性的声音配合着敲门声道:“云离君?云离君,她说她是来找你的。”
  “找我?”
  听云离清醒着,许真掀开门道:“呃……对。她想请云离君帮忙驱鬼。”
  虽说美梦不存,但知梅子没带来和苏瞳有关的噩耗,云离安下心,理好衣服下到书院门口。筠瑶先他一步闻声赶来了,问询梅子的情况,梅子抹着眼泪说“鬼人”找上她家了。环顾一番,看周围没有延山和木木的声音,筠瑶略显紧张道:“家中可有人受伤?”近些年,凡事牵扯到所谓鬼人的案子,其中必有人惨死。现下筠瑶没见到梅子的丈夫和女儿,却只她家里有没有人受伤,算是说了句吉祥话了。
  梅子道:“有。”
  筠瑶:“是谁伤了?伤得重吗?”
  梅子:“是我婆婆。年轻人还不打紧,可她上了年纪,从床上跌下来难免伤重呐。延山找了人来看,哎呀,说是老人家她别想再站起来了。”
  云离和筠瑶对视一眼,心中度得此事和乜秋无关。这时梅子抓了云离的衣袖道:“云离君,你神通广大,我可就靠你啦!”她只道家中有“鬼人”造访、婆婆跌下床沿,却不说刚刚到底为何哭得那么惊天动地。云离任他拉着,一时无言;胡乱思索间他想到,若哪家真被破巫师光临,他这个“神通广大”的仙君大概无可奈何,还得谦虚推脱一番。
  许真直言道:“那‘鬼人’报的都是杀人偿命的大仇,你婆婆一老人家,哪会招惹什么要请‘鬼人’取命报仇的人?”
  筠瑶道:“我找个云珏的仙门弟子去你家看看,就用不着云离君过去了。”
  梅子脸色难看,拽住云离不放道:“这哪能行?姑娘,‘鬼人’的事情传得到处都是,闹了那么些年,你们敢说云珏有哪位小公子有擒拿‘鬼人’的本领吗?云公子的厉害我们修竹人是都见识过的,前些日子云公子不在书院,现在他回来了,我家遭了灾,能不请他吗!”听她把自己捧得如此之高,云离真不敢欣然接受,正找了话要推脱,谁知梅子一掸衣袖把眼泪珠子挥到了他脸上:“云公子,你是咱们修竹的大恩人,我信得过你哇!”
  云离琢磨着,不管怎么说先要把那“鬼人”的“光顾”法问明,可梅子只顾哭,其声音险要吵醒书院里熟睡的众人,压根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无力拒绝,是以云离当夜便被梅子“请”上了路,筠瑶和许真只能投以同情的目光。
  亥时,云离给梅子推进了屋;延山和木木守着躺在床上呻|吟的老太太,父女两个都没合眼。木木漾出笑脸喊了一声“云哥哥”,云离向她笑笑,探到床边查看老太太的情况;不过除一条绑了木板的腿,他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梅子走到床前道:“云公子,我婆婆说有人进了咱屋,拿了……拿了东西走掉了。”
  云离:“什么时候的事?”
  梅子道:“我和木木她爹回来之前……哎呀,我想着我们又不会去太久,就放心让老人家一个人呆着了。哎呀,哪知道嘛!”云离觉得她目光游移,语气中虽带有对婆婆的关切,可真正的心思并不在老太太摔伤的腿上。
  坐在床边的延山张了张嘴好像想开口,梅子先道:“云公子,我婆婆感到有人进屋,可没看到真人。都言鬼人来无影去无踪,你说到这里的不是鬼人是什么嘛!”她的话未免牵强,照这种说法,一切经验丰富“来去自如”的无名小贼,都可以在溜之大吉后甩锅给乜秋了。不过这倒也说明乜秋在江湖上混得“不赖”,无论黑白,至少声名振远。
  云离:“那人拿了什么东西去?”
  延山:“碗。”
  他轻描淡写的一个字顿时狠狠敲中了梅子的泪点。梅子眼泪决堤,断断续续讲清了被偷走的银碗是她家代代相传的嫁妆,等木木出嫁还得接着往下传的事情。除却个中意义,那碗还是这小门小户最值钱的家当。
  梅子继续哭诉,云离忽然觉察到床上老太太神色不对,便暂时屏蔽了梅子的声音,伸手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老人眼睛浑浊,表情茫然,云离叫了她几声,她只讷讷地颤动了下嘴唇。云离:“您当真没看清人形?”老人不答,准确来说她意识混沌,大概捋不出完整的话来。老人家年纪太大,神思不明,就算进屋偷盗的是个大活人,恐怕都会被她说成鬼。
  云离问:“你婆婆这样多久了?”末了补道:“总不会是今天的事吧?”
  梅子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略显尴尬道:“去年她就不好了。”木木伤心道:“云哥哥,奶奶连我都认不得啦!”云离今晚失去了美觉一场的机会,这时又觉自己多少算受到了欺骗,不由压低声音,含怒对梅子和延山道:“两位丢了家财,理应上报官府,为何谎称诡事到云珏报案?”看云离有要走的驱使,梅子追了一步,原本坐守在床边的延山也立时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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