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他也不敢解除,阵法一旦解除,雅天歌再次失控他绝对无法再控制。
他只能选择被这鞭子打得疼死或者是被雅天歌失控杀死。
柳画梁在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为自己的感觉而诧异,但却好似理所当然,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又一鞭落下,柳画梁呼吸一窒,刚入体一天的魂魄仿佛要脱身而去,他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鱼……”雅天歌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好像在呼唤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名字。
柳画梁闭上眼,控制自己的灵力向雅天歌体内流去,尽力帮他梳理他体内乱七八糟的灵流和暴躁的魔气:“……小蛮,别哭。”
他疼得声音都变了,更加没有力气大声说话。
可就这么轻的一声,雅天歌居然真的停止了挣扎。
“你再不醒过来,我可撑不住了……”
“柳……玉弦。”雅天歌喃喃道。
柳画梁一愣,在剧痛中居然勉强提起嘴角笑起来,“本人就在身边,还泡在那回忆里做什么。”
☆、戒鞭(二)
柳画梁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没用尽,他看到雅天歌脸侧的妖纹渐渐消退,空洞的眼睛成了一片茫然。
他抱着雅天歌,第一时间解除了阵法。
雅天歌从他怀中滑落,跪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柳画梁实在怕那乐声再起,费了很大的力气在房子周围布下隔绝一切的阵法,这阵法只差把整个房间都变没了,小二若是此刻上了楼,也是推不开门,砸不开窗,更加进不来的状况。
柳画梁将雅天歌扶到床上,见他睁着眼,胸口剧烈起伏,满头的冷汗。
柳画梁叹了口气,划了道安神符按入雅天歌的眉心,抚着他的额头,然后轻轻在他耳边道,“别担心,我陪着你,睡吧。”
如此哄了一会儿,雅天歌终于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平缓下来。
柳画梁想了想,下楼硬是把那已经睡着的小二叫醒,向他要了金疮药和纱布。
小二迷迷糊糊也没看清是谁,半夜被叫醒还有些不爽,将东西扔给他之后又回身睡觉。
柳画梁接水给雅天歌擦了擦身体和额头,然后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雅天歌的衣服几乎都被打碎了,身上纵横交错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但魔族的恢复力惊人,此刻鞭痕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凝固,翻卷的皮肉微焦,不再是新鲜的嫩红。
柳画梁又替他换了里衣,盖好被子,想了想,还细心地掖了掖被角,方才放心下楼。
他冲了个凉,水流过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在原地跳脚,心道幸亏周围没别人,不然还没混这一世英名就败光了。
他给自己换药上纱布,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夜歌画境中似乎也遇到过这种情景,当时那道伤至今还在胸口留着一道浅浅地疤痕。
他忍不住叹道:“哎,我这完美无瑕的身子又要多几道疤了,可惜可惜。”
话虽这么说,对自己倒是一点不留情,咬着牙将金疮药按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绑上了好几层。
待做好一切,他换了件厚实些的新衣,将那被打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团了团,随手塞到角落里。
柳画梁惯于仰睡,可是后背有伤,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看天快亮了,又怕雅天歌起疑,只好趴着浅眠片刻。
梦里尽是纷乱的思绪,也没休息好,身边人一动,柳画梁就醒了。
雅天歌正在摸身上的纱布,他看向柳画梁道:“我怎么受伤了?”
柳画梁:“……我不敢说。”
雅天歌道:“莫非是你打的?”
柳画梁道:“我说是我打的,你能别打我吗?”
雅天歌的眼中居然有一点兴奋:“你若是高兴,再多打几下也无妨。”
他一翻身坐起来,三两下将纱布都拆了,伤口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
雅天歌颇为疑惑地问道:“你打得这么狠,我怎么没醒?”
柳画梁:“……”
柳画梁将一只手撑起来,然后慢慢地起身道:“小蛮,你被人控制了。”
柳画梁昨天在阵中时就已想好,醒来时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雅天歌。
因为他已不再是那个随时会离去的魂魄,而是……他想了想,而是随时可能受伤的人。
“什么?”雅天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控制?被谁控制?”
柳画梁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其实在我认识你不久你就出现过一次这样的状况……”
雅天歌突然反应过来:“是那次‘梦游’?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柳画梁道:“当时你无意与我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我也不好揭穿,故而没有和你说。但是这次,你发作得很严重……”
话还没说完,雅天歌急切地握住他的手道:“我是不是伤到你了?你让我看看……”
若是被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柳画梁忙按住他的手嗔道:“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动手动脚污人清白!”
雅天歌:“……”
柳画梁拍掉他的手道:“没规矩,先听我说完!”
雅天歌见他还有余力开玩笑,终于松开手,规矩地坐好。
柳画梁直视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被人种了什么东西么?。”
雅天歌摇摇头,忽然顿了一下,皱起眉道:“隐……隐约有所察觉。”
柳画梁倒吸一口气道:“什么时候?”
雅天歌有点心虚道:“三年前,有一次我醒来时发现满身是血,身上还有道伤,但我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找人打了架,就去问了店小二,小二却并不知情,我在那城中打听了几日,不见有人伤成那满身是血的样子,便也懒得追究……”
柳画梁愕然,“这么大的事,你……”
雅天歌躲避着他的目光,“后来就再未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我也未曾注意。”
柳画梁注视他良久,叹了口气,道:“先前我见你回来的时候被换了身衣服,身上还有股奇怪的气息,现在想起来那便是血腥味了,我疑心那人是控制你,去杀了什么人。”
他又若有所思道:“小蛮,你可曾想过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操纵了你杀了许多人,才让你声名狼藉以至于要开屠魔大会讨伐你?”
“可是他的目的呢?”柳画梁轻轻用手指敲着床铺,魔族,魔王,操控,乐声……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眉头也越皱越紧。
“别想了,那些有什么要紧!”雅天歌低着头又把爪子朝他伸过来,“你可曾受伤?”
柳画梁回过神来,并指一弹,并未用多少力便将他的手掌震了出去,“我没事!”
“可是……”
“对了……”柳画梁架住他的手,歪了歪嘴角道,“自我爹娘不在以后,已有许多年没有人叫过我的大名,连我自己都要忘了。”
柳画梁慢吞吞地问道:“小蛮啊,你是从哪里知道柳玉弦这个名字的?”
雅天歌的眼珠窘迫地乱转,脸颊渐渐烧了起来。
“还有……”柳画梁还嫌不够,叹了口气道,“冲着本人却好像在叫别人的名字,我真受伤啊……”
雅天歌的头越来越低,都快要垂到床上了。
柳画梁笑着扶了他一把:“说正经的,昨晚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得去求证。”
雅天歌点点头表示赞同。
柳画梁道:“当年我上星罗山时,因飞得高看得清楚,那所谓的伏魔阵十分蹊跷,看布局,分明是个凶阵,当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是那时为了保险起见,四个山庄的庄主都检查过才启动的阵法。除非……四个庄主联合起来骗人,否则绝不会出现这样的疏漏。”
雅天歌只象征性地微微睁大眼睛,歪了一下头。
柳画梁:“……你这好奇未免有点敷衍。”
雅天歌的眼神略避了避,道:“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们,随他们做什么我都不奇怪。”
“是吗?”柳画梁明查秋毫地笑了笑,继续道,“但若是他们真的用这种办法只为抓一个魔王,代价未免太大,万一被人发现,他们这千年基业可就完了。更何况如此大的局居然还让原无争消失了,实在太不自然。”
说着他看了雅天歌一眼:“你爹消失了,你有没有找过他?”
雅天歌立刻摇头道:“没有。”
柳画梁挑眉道:“为什么?”
雅天歌理直气壮道:“我要找你,没时间!”
……
柳画梁清咳两声道:“另外,那法阵也许并不是意外,我的出现才是意外,若我没有出现,那么你就会和你爹一样消失,有人想要对付你们。”
雅天歌道:“想对付我们的多了去了。”
柳画梁低声道:“不一样,若只想要杀死原无争,根本没有必要将他带走,后面若是没有我,他甚至想把你也带走,我在想,他为什么要带走原无争?那种情况下,能够用这种方法对付你的,只有那四位庄主,一个,或者几个。而且他们很执着,之后并没有放弃。”
雅天歌眨了眨眼:“你是说,他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