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涅:“唉,这不是关键!”
夏骞展眉浅笑,陌涅将奶狗放在一旁藤椅软垫上,咽了口口水道:“露馅儿了!”
夏骞收起笑容:“哪一件事露馅了?”
陌涅:“你是不是在长白山假扮过我去给沐修探病?”
夏骞皱眉:“当时你尚在云游。”
陌涅:“你为何不曾和我提起此事?”
夏骞猜到了几分:“沐修知道我的易容术了?”
陌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夏骞一副你在说什么”的无奈表情。
陌涅:“我不知道,反正他知道那日探病的不是我,还说那日我和他说“当他死了便是。”这种话。”
夏骞定定瞅着陌涅,瞅得他心里发毛,陌涅才颤巍巍得说道:“你生气了?”
夏骞叹了口气道:“你为何会遇到他,还和他聊起这个?”
陌涅看了看趴在软垫上的奶狗:“还不是因为它?我在醉月楼后门发现,正巧碰上沐修,他还找了吃的给它。”
夏骞:“覆水难收,生气又能如何,你打算养它。”
陌涅点点头。
夏骞:“那就叫它“馅儿”,害师叔露了馅儿的小不点。”
陌涅眨巴着眼看着夏骞:“馅儿?”
夏骞:“哪日它不听话就把它剁了吃。”
言罢,夏骞边抱起馅儿往里屋走,边走还边招呼陌涅“备水”,夏骞挠着小狗脑袋露出一丝窃喜,心道:“馅儿是沐修救的小狗,那就放在我身边留个念想罢。”
于是自那日之后,夏骞便随身带着这条狗,这狗原本属大型犬,月余便已大了一圈,这城里人都知道国师多了条狗,不知哪里来,本来国师就身份尊贵,透着神秘色彩,这狗便也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哮天犬转世,灵犬天降。
这日,夏骞已经睡下,脚跟的馅儿却跳上他生冲他叫唤。
夏骞咪蒙间睁开眼:“馅儿,怎么了?”
馅儿便一跃跳下床往门口跑,夏骞裹了罩衫就跟着,那馅儿在屋门口原地转了个圈就对屋外叫唤,捉急的样子。夏骞隐约闻到一股难闻的焦味,似乎知道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陌涅闯了进来,火急火燎的样子,夏骞心下一沉,虽不知哪儿走水,却知大事不妙。
陌涅喘着气:“二娃子巷走水!都死了几个人了!”
夏骞听到二娃子坊,便心头一把扯了睡袍罩衫,取下常服便往屋外冲,被陌涅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夏骞:“我去看看沐修可好。”
陌涅:“好着呢。”
夏骞:“你骗我!”
陌涅:“我怎么……他这么个有武功的人,不会有事的。”
夏骞:“那我便在远处看看。”
陌涅拗不过夏骞,事实上,没有人扭的过夏骞。
一柱香后夏骞便已立于二娃子坊前,这里火光改天,黑烟滚滚,气味十分难闻,许多跑来凑热闹的,夏骞的目光一刻不停的在人群中搜索,很多人脸都被熏黑了,辩识起来更是有难度,却始终没有看见沐修。
拉了一个面熟的二娃子坊人询问,那人指着火烧得最大的一间屋子说沐修进去救人了,出没出来不知道。夏骞望向不远处那间屋子,火已经将屋子烧变形,一根房梁正在此时轰然倒塌,整个屋子都塌陷在火中。
夏骞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支配着:“他一定还活着。”他快速走向那间烧毁的屋子,与周围狼狈逃离的人背道而驰,行成鲜明的对比,但大家似乎都急于逃生,也没人多看他两眼。
穿过人群,第一排站着的都是和这间屋子有关的人,夏骞看了他们一眼,都还活着,活的很好,只有沐修,生死未卜。
夏骞继续往前走,越来越热,周围的景物都因为热气而变得扭曲,他站在屋子前,面色凝重,伸出右手向天空,五指旋转,周围开始刮起风,地上的树叶,竹篓,甚至椅凳都开始往一边移动成弧线,风势迅速扩大,不一会儿在那间烧毁的屋子上空,出现一个旋风,旋风就像一个漏斗,将火吸入空中,消失殆尽,夏骞没有停下来,他继续操控着旋风,将周围的几处火情全部熄灭。
周围响起了百姓的鼓掌声,夏骞并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烧毁的那间废墟,一具烧黑的尸体呈逃生状被压在房梁之下,一滴眼泪滴落在尸骸上,瞬间化作一缕青烟。
旁人看着国师的背影,只道国师悲天悯人,缺无人能知其殇。
良久,围观的人都散去了,夏骞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陌涅心有愧,沐修与他也有几面之缘,如今对着他的尸体,心里夜堵得慌。
“娘说,让我护他周全,我终究没做到。”夏骞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在夏骞的计划里,他早在除夕夜就该死了,今天算是天意吧。”夏骞的话让陌涅一时竟不知如何对付,他在说什么违心的话?
“师叔,我现在聚魂可还来得及?”夏骞忽而在袖囊中忙着翻找东西:“我的乾坤袋呢?”他怎么也找不到,越找越急。
“你何时有过乾坤袋这种东西,那是禁术,会反噬!”陌涅不无担心得看着夏骞。
“我忘了,对不起,师叔。”夏骞冲陌涅无力笑笑继续道:“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无言得走在街道上,夏骞在前,陌涅在后,见到夜巡官兵致礼,夏骞礼貌回应,冷静而得体,笑容一丝不苟。直至走入黎园小筑,夏骞依然四平八稳,径直走入卧房,陌涅想要跟进去,却被夏骞无情得锁在外面,不得已,担心小师侄会干傻事儿,陌涅只能爬上屋顶掀开瓦砾偷窥,居高临下只能看见脑袋,夏骞并无异样,只是静坐桌边。
许久,陌涅都快在屋顶上睡着了,夏骞忽然开口道:“师叔,放心,我不会寻死的,你可以安心去睡觉了。”
陌涅:“真的?”
夏骞:“若不信,便在上面呆一夜也无妨。”
陌涅见夏骞会开玩笑了,便稍微放心点儿翻下屋顶,回自己屋去了。
夏骞耳朵稍动了下,听见陌涅走了,起身就出门,又跑去了二娃子坊。
二娃子坊已经没什么人,只剩下废墟,和零星春雨,夏骞回到那间塌了的屋子前,对着那具焦成碳的尸体,端详许久方道:“这不是沐修……”便准备往里面走。
“骞儿,我就知道你在……”陌涅终究还是跟过来了,但夏骞似乎不太想理他,他没停下来,也没回头看,他也没意识到陌涅的话被打断了。
夏骞身后,沐修怔怔得看着陌涅,又看着夏骞:“你叫他……骞?”
夏骞听见沐修的声音猛得转身,远远的,他看见沐修浑身是灰,已分不清是谁,他已经冲到陌涅身边质问:“你是不是叫他骞?”
陌涅无助得看着夏骞,夏骞飞身一跃便飞到沐修跟前,二话不说在沐修颈后一击,沐修便晕了过去。
沐修醒来时,一个湿润软糯的东西在舔自己脸,睁开眼一只狗正趴在自己身上,沐修抖开小狗,支起身,屋内被和煦的阳光烘得温暖和煦,这是哪里?
努力回忆着前一晚的事儿,火灾……救人……蓝鹤吟!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一身青绿长袍先印入眼帘,再往上是……夏骞?没做梦吧?
夏骞走进屋,那只小狗在他脚边团团转,夏骞便把他抱入怀中,轻柔抚摸,嘴角泛着笑意,露出好看的梨窝,晨光撒在他身上,就像一幅画,一幅多年未看的相思之画。沐修心底诸多疑问,却看得沉醉,竟不舍打扰,夏骞才抬起头看向沐修:“睡得可好。”
沐修:“夏骞……”
夏骞:“嗯?”他回答的自然,仿佛是七八年前的太子府。
沐修不敢确定:“你是……一直住在蓝鹤吟这里,还是……”
夏骞抬起沐修手腕,替他搭脉,神情淡定,末了才轻轻放下他的手:“无碍,吸入些浓烟,清肺调养几日便好。”
沐修一把抓住夏骞方才搭脉的手腕,他端详着这双手,抬头到:“你是蓝鹤吟?!”
夏骞也不恼,任由他抓着,无奈得笑了笑:“子慨,都这么多年了,你依然会认不出我。”
沐修不解:“你到底是夏骞还是蓝鹤吟。”
夏骞:“就不能都是吗?我将真相都放在你面前,只差你的脑子,可它缺席了。”
沐修:“什么?!你骂我蠢。”
夏骞抽回手,长袖遮脸,等放下时已变蓝鹤吟的面容。蓝鹤吟笑脸盈盈看着沐修,连声音都变了:“沐公子,鹤吟便是夏骞的第二张脸罢了。”说完又变回夏骞。
沐修将夏骞揽入怀,紧紧得不舍得松开:“夏骞,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夏骞淡淡回了句:“我也是……”
沐修:“对不起……我之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夏骞:“那你要如何赎罪?”
沐修:“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杀了我也可以。”
夏骞:“答应我,好好活下去,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昨晚的情况。”
沐修:“昨晚?!”他放开夏骞,窃喜得看着夏骞:“昨晚你很担心我!?”
夏骞撇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
沐修移动身体面对夏骞侧过去的头:“你夏骞怎么会随便说?你是担心我吧?”
夏骞:“一点而已。”
“一点也是担心!“沐修泯着嘴偷笑,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情不自禁的小啄一口,夏骞手指抚摸了下自己的唇,起身背对沐修道:“你先在这里好……”
话未说完,手腕被夏骞抓住,一顺手将他拉下,夏骞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床上,沐修抻在他身上,喜滋滋色迷迷得看着夏骞,夏骞微蹙眉:“子慨……唔……”嘴就被沐修的唇封住。沐修的手上也不老实,竟向夏骞身下伸去,夏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挣脱开沐修的吻:“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