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傅!”
正在此时,一个小辈忽然叫道:“大年初一啦!新年到啦!”
接着其余小辈们似乎都忘了刚才的一场插曲,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杯换盏,只有几个小辈不情愿的将沐修身体抬走,夏骞目光一直注视着担架上摇摇欲坠的仇人,心中百感交集。
夜宴已散,玉瑶阁中……
“白染……你早就知道他会来,才故意让我假扮你。”夏骞已经变回自己的模样,搭着白染的脉搏,力道比平时大了几分,道:“反噬之力基本消了,我回去睡觉了。”
“三日前就有密保他在我长白山上搜寻什么,今日,啊不对昨日下午,我派了一只雕去跟踪他顺便引个路,没想到雕兄竟会攻击他。”白染一脸无辜的表情。
夏骞扬眉道:“你白染也会有失算的时候?”言罢夏骞便离开了玉瑶阁。
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
第14章 第 13 章
“你真的决定不去看看他?”
飞鹤阁内,白染斜躺飘窗,白纱衣摆随意耷拉在地上,显得慵懒而闲时,手中一支竹萧指尖盘着,鎏金色的穗子在空中舞着优美的弧线。
夏骞坐于书案前,翻看古书,听白染一问,挑了下眉,也没抬眼,继续看着。
“早上师傅替他看过了……”白染说话只说半句,便拿起萧对着唇,准备吹奏。
夏骞放下书,疑惑得看着白染:“他伤得很重?”
“师傅说……自有天数……”白染说完又将萧对准唇。
“什么意思?那为何会劳烦师傅?”夏骞追问。
“可能师傅觉得他长得俊。”白染耸耸肩,又企图吹萧。
“放下——”夏骞斩钉截铁对着白染道。
“你到底让不让我吹?”白染撇了撇嘴道。
“不让……萧你喜欢可以拿走,但是不要在我这里吹。”夏骞拿起书准备继续看书。
就当夏骞以为白染要离开的时候,刺耳的萧声就歪歪扭扭的传入耳里,夏骞皱眉咬唇闭眼,祈求这个声音快点结束。
“有些事就像这支萧,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白染将萧在指尖优雅得转了一圈,向夏骞方向一掷,那萧在夏骞面前缓停,稳稳得落在夏骞面前存放这支萧的锦盒里,待萧落定,锦盒盖子自行盖好。
“你想说什么?”夏骞看了一眼面前的锦盒,又抬眼看向白染。
“你这么聪明,自己想……新年快乐,小尾巴。”说着白染冲夏骞笑得阳光和煦,便出了屋。
屋内夏骞合上书,目沉而思,食指指节敲打着书脊。
白家客房紧邻白家主楼,三层独栋小楼,内设客用温泉小池,效仿江南小桥流水园林景观,名字倒是十分可人,叫玲珑小筑。此刻也被红灯笼和窗花装点得有了几分俗气。
午后时分,一仙风道骨清俊男子立于顶楼最里那间客房门前,一小厮模样端着一盆浸染了鲜血的水,从屋里退出来,那是逸居的学徒,见男子呆立门前,惊不住问道:“陌涅师叔!?”
陌涅微微点头,嘘了一下示意学徒轻一点儿,看着那学徒手里的血水,心不禁倒抽了一下道:“这……”
“师叔是来看沐大人的!?”学徒惊讶问道。
陌涅点头,那学徒便忍不住自顾自说起来:“唉……这沐大人虽说皮外伤,但伤得着实不轻,本来血都快止住了,前面梦里猛得叫着哭了起来,伤口就给崩了。”那学徒说着都咧着嘴,啧啧的样子,仿佛想起了惊悚的画面。
“他叫什么?”陌涅刚问,就听到屋里传来:“夏骞…夏骞…对不起!”
“啧啧……又来了,”学徒透着门缝往里看了眼:“也不知这夏骞是哪个姑娘,让这沐大人这般寻死觅活的。”
“一个……已死之人……”陌涅若有所思的回了一句。
“难怪他这么伤心,唉……”叹着气,那学徒端着盆走了。
陌涅伸手欲推开门,却迟疑得悬在半空……
我为什么还要来看他?
他把我害的那么惨……
我为什么要可怜他……
陌涅,或者说是假扮成陌涅的夏骞推开了门,屋里充满浓重的药味,地上还散着不少沾血的布条,床上的人睡得不踏实,时而嘴里说着什么听不懂的话,时而哭泣,时而捂着伤口,干裂的嘴唇煞白的脸,额头上沁着冷汗。
夏骞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床上的那个人,他消瘦而苍白,扭曲而痛苦,而夏骞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想伸手去抚平那人紧锁的眉头,手悬在半空,最后停留在他的手腕处。搭上他的脉,并无内伤,又翻看了下伤口,方才发现这伤得挺讲究,无一处致命伤,却每一处伤都是灵活关节部位,极难养伤,伤于表皮,不入内脏,但伤口不浅,这力道分寸精准。白染这只老狐狸,伤人也伤得这么滴水不漏。
正思索着,手被迷混中的沐修抓住,夏骞想甩开,却被拉得紧,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沐修猛然从床上惊醒,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的手被自己紧紧抓着,马上放开了,转念一想哪里不对,又抓了起来,比方才更紧。
“沐相,请松开。”夏骞冷冷得看着沐修。
“夏骞!”沐修本来凄楚黯淡的神色忽然有了生气,似乎明亮了不少,还有几分小得意。夏骞也没回应,只淡淡看着他,没几秒他就松开了,捂着自己又渗出血的伤口,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刚才帮你粗看了一下,浑身共四十处伤口左右,均伤在皮肉,其中……”夏骞指着腹部正在渗血的伤口用力按了一下,沐修整个人蜷了起来,夏骞无冷不热道:“这是伤得最严重一处,好好养伤,不要乱认人。”
说着夏骞准备转身走人,沐修却拉住他衣服:“你别走。”沐修的声音因疼痛而沙哑。
夏骞回头看向榻上的沐修,挑眉道:“还有何事?”
“你叫什么?”沐修问。
“陌涅……”夏骞神色中透着不耐烦。
“陌涅道长……你可知夏骞在哪里?”沐修言。
“且不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即使我知道,他有意躲你,我为何要告诉你?”夏骞冷冷得回道。
“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沐修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捂着腹部,鲜血又渗了出来。
“他若要躲你,生或死又有何区别,你当他死了便是。”夏骞淡然道。
“他若死,我便去陪他,他若活着,我便要保他余生安好。”沐修撑起身体,目光坚定看着夏骞。
沐修,
我死都不能让你放过我,
你要纠缠我生生世世?
夏骞在大袖管里的手攥紧拳头,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扔下一句:“病得不轻……”转身离开。
夏骞走下小楼,见庭院里立着一人,走近发现竟然是师傅姑姑,这一年多,夏骞拜了师傅姑姑为师,前后学了不少师傅姑姑的仙门医理和寻常医理,夏骞天资聪慧上手极快,现在也已半出师。
师傅姑姑一如既往一身水绿色纱裙,围着面纱,看不清长相及年龄,只是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让夏骞感觉亲切而熟悉。
师傅姑姑一眼便识得现在这个陌涅并非阵陌涅,而是夏骞易容的,夏骞行至面前,她便道:“骞儿。”
“师傅?”夏骞变回了自己的容颜:“您怎么在这儿?”
“我本想看看沐修的伤势,看到你在里面,便退了出来,让你们好好聊聊。”姑姑的语气倒像是在谈论亲戚家两孩子。
“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夏骞冷声道。
“那你为何会在此处?你终究放心不下他。”姑姑的话一针见血,夏骞竟一时语塞,是啊,自己为什么会过来看他?
姑姑继续说道:“师傅知道他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但或许另有隐情?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去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姑姑的话似是在劝导夏骞,不知道为什么,夏骞竟隐约感觉姑姑在偏袒沐修。
“师傅,你为何要如此关心沐修?”夏骞转移了话锋。
夏骞看见姑姑的眼神闪烁了两下,夏骞追问道:“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师傅姑姑看着夏骞,似水的双眸此刻蒙上一层雾气,泪水似要夺眶而出,她伸手抚摸着夏骞的脸庞道:“你真想知道?”
姑姑的泪水让夏骞更想知道这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师傅!小尾巴?你们怎么在这里?”白染笑盈盈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姑姑微微抹泪,白染走到姑姑身边道:“师傅,这大过年的您怎么还落泪了,外面太冷了,来,我带你们去吃小狐狸打的年糕。”
白染说着要走,夏骞却站在原地,他虚眼凝视白染,心想着,白染来得真是时候,说不定他刚才在一边已经听了一会儿,他肯定也知道,便道:“白染,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白染回头,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看了眼姑姑,旋又看向夏骞道:“我知道瞒不了你太久,你早晚得知道……”他又看了眼姑姑,和姑姑点头示意后,看了看天,晴空万里,便道:“天气不错,去我屋里,您两好好说说透。”
玉瑶阁内,沉香暖炉备上,夏骞立于窗边,师傅姑姑坐于木椅之上,而白染则坐在角落里一张太师椅上晃着。
“师傅,您说吧。”夏骞背光看着师傅姑姑,姑姑点了点头,便将手刚在脸侧,似要取下面纱。
“师傅?”夏骞不解。
姑姑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的取下了面纱,当师傅的脸完全呈现于夏骞面前时,夏骞惊讶得瞪大双眸,思绪飞转,一下子很多事情都想通了,但似乎又多了更多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