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认了?”沐修问。
“承认?大人上午不是已经“深入探查”过了么?”夏骞一步步走近沐修,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唇瓣轻轻划过沐修指尖:“大人难道没查明白,要在这里再“检查”一次?”夏骞决不能让沐修发现自己就是夏骞,他恨夏骞,如果发现,沐修可能会再杀一次。
沐修本就不信真的会是什么夏骞魂归,只是试探来人目的,此人行为举止极尽模仿夏骞,却没有将计就计,沐修猜测原因有二,:其一,他最终还是要假冒夏骞,只是欲擒故纵,其二,来人目的不是假冒夏骞,只是对方不了解易郁行为个性,甚至怀疑易郁是真夏骞。沐修用手指背暧昧得抚着夏骞的脸,若有所思得微笑了下:“我酒喝多了,糊涂了,你怎么会是那个贱人”
“贱人”二字着实戳心,夏骞用一记轻描淡写的笑来掩饰心里的愤,不着痕迹得避开了沐修的抚摸,顺着沐修说道:“大人今日许是真的喝多了,平日里怎么会和我说这么多前尘往事,今日我才明白,大人是有多恨我这张脸。”说着,夏骞就转身将那装着蜜桃的果盘举起,往桌上一砸,果盘碎成几瓣,夏骞拿起一瓣往自己脸上划去。沐修见他砸果盘就觉得情况不对,本来以为易郁是要行刺自己,却未料他竟往自己脸上戳去,忙抓住他的手:“你干嘛!?”
“大人不喜欢这张脸,我毁了便是,以后大人就看不见夏骞了,大人就能多看看易郁了。”夏骞故作娇嗔得瞪大双眼。这一刻,沐修却有所动摇,眼前的人,此举倒是很有易郁的风格。但无论他是谁,这张脸怎么可以毁,沐修捏手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夏骞因痛而松开了手上的碎片,沐修厉声道:“以后不准你在做伤害这张脸的事情!”话是一时气头说出来的,说完又有些后悔,怕露了马脚,便补了一句:“我还没糟践够这张脸,谁都不许弄坏!”
夏骞愤愤得看着沐修,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易郁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替代品,供沐修发泄。易郁是九尾狐的一尾,他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什么也不懂,连什么是爱都不懂,他只懂得全身心满足沐修的所有需求,这半年来他每天都经历着辱骂,殴打和xin爱,他最后离开这个身体的时候,心应该已经被掏空。夏骞闭上双眼,落下一滴眼泪,这滴泪是为易郁而流,也是为自己而流。
沐修看着月光下对面之人的泪水,竟有些迷茫,到底他是谁?松开手,揉了揉额头道:“我累了……”
正在此时,“夫人,您小心台阶!”一个丫鬟声音打断了沐修,两人循声看去,在亭子里站着一个出阁女人打扮的女子,身后跟着个丫头,提着个灯笼,夜色昏暗也看不清容貌,但见女子身材娇小,浅粉色的丝绸外还有一层粉纱搭配,朦胧而娇俏。若不是发型,夏骞真以为是一个小女孩。
“茵儿?”沐修声音一下子柔和很多:“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人从亭中走下来,走到两人身边,夏骞方才看清这位神秘的丞相夫人,面容精致俏丽,二十出头的样子,瓜子脸大眼樱桃嘴,真是一个长相可人的小美人,微笑着冲夏骞眨了下眼,竟有几分可爱矫俏。只是,夏骞觉得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甚至有几面之缘,但竟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沐茵只是路过……”沐夫人眼神透彻而明亮,声音温柔而端庄,只是她看着夏骞的眼神竟有几分爱慕,这眼神,这面容,这声音,夏骞忽然想起来,沐修在入太子府之前,八岁被卫国公收养,而卫国公沭之晔的掌上明珠正是沭茵,沐修与沭茵可谓青梅竹马长大,而卫国公又是夏炀的人,如此想来,如今沭茵嫁给沐修为妻,也是顺理成章,只是……沐修,卫国公,夏炀,如此明显的利害关系,夏骞为何当年会选择无视,现在想来,沐修一直破绽百出,而自己却选择视而不见。而沭茵这个爱慕的眼神夏骞并不是今日第一次见……
那大约是沐修入太子府后不久,一日夏骞正欲出门,沐修跟随,便撞见府门前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鬼鬼祟祟,沐修忙上前逮住,一眼便认出了沭茵的女扮男装,夏骞见沐修和那少年拉拉扯扯,便走过去查看,少年背对着夏骞,听到脚步声猛一回头,四目对视,真是个清秀漂亮的男孩,肤若琼脂颊粉黛,樱唇大眼瓜子脸,比女孩子还好看,眼神就像受惊的小鹿,很是可爱。
当时的沭茵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不似现在端庄婉约,害羞的她,躲在沐修身后,偷瞄着夏骞,眼里满是喜欢,夏骞不觉笑了:“这位……?”
沐修躬身作揖道:“回殿下,舍妹沭茵鲁莽,恐有冒犯,恳求殿下不要降罪于她。”
夏骞轻笑道:“原来是女儿身,难怪……沭茵……“夏骞似是想到什么,习惯性的右手指节敲着身侧道:”可是卫国公沭之晔之女沭茵?”
就听沭茵在沐修身后“嘻”了一声,走上前来,行了个礼:“民女沭茵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慧眼过人,民女正是卫国公之女。”
夏骞无奈,叹了口气笑道:“那沭姑娘为何要这身打扮?”那语气温柔而宽厚。
沭茵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撇撇嘴道:“硒国大户人家女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未出阁就只能呆在宅内,不可抛头露脸,修哥哥经常带外面好玩的东西给我,也经常给我讲外面的事情,时间久了,沐茵便知外面的世界丰富有趣……”
“就经常背着我偷偷跑出来,都怪我不好。”沐修补充道,似是无奈,但看着沭茵的眼神满是宠爱,夏骞能看出沐修对这妹妹的溺爱。
夏骞看在眼里不觉莞尔,看着这对关系甚好的兄妹,不由心里一暖,他们本无血缘关系,却能融洽如亲人,而自己那些血肉至亲,却个个暗流涌动,随时要至对方于死地。
“原来如此……”夏骞道:“沭姑娘,外面的世界虽精彩,也危机四伏,下次可以让子慨陪同。”夏骞对沭茵眨了下眼,看了一眼天色道:“子慨,我们该走了。”夏骞冲沭茵眨眼笑了下,便转身向马车走去。
“是,殿下。”沐修旋即跟上,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沭茵,只见沭茵目光紧紧跟随着夏骞,眼里满是爱慕,仿佛冒着星星,沐修咬紧了后槽牙,手握紧了拳,上了马车。
在夏骞的记忆里,那个男扮女装的千金小姐之后却很少出现,可能又见过几次,但夏骞已经不记得……
再看眼前的沭茵,已经嫁为人妇,改名沐茵,出落得亭亭玉立温柔端着,夏骞不解,当年沐修明明爱慕沭茵,而如今却为何相敬如宾,夜夜与易郁厮混。
“太子殿下……”沐茵的声音惊扰了夏骞的回忆,许是回忆的情绪还在,夏骞不自禁得对沐茵莞尔一笑,好似当年,沐茵本想说易郁太像太子殿下,此刻不由心下一怔,这分明就是太子夏骞,为何沐修只说两人相似而已。
“沐夫人您认错了,在下易郁。”夏骞解释道。
沐茵咬着下唇轻轻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夏骞道:“太像了,不仅长得像,连神态气质都一样。”就见她眼珠子一转,忽而微笑道:“你来说一句“沭姑娘,外面的世界虽精彩,也十面埋伏,下次可以让子慨陪同。”吧!”
“茵儿,你要干什么?别闹!”沐修轻声嘟哝,想制止,但夏骞看得出,沐修对沐茵的态度极其温和宠爱。夏骞也是没想到当年自己随口一句话,这沐茵竟记到现在。
沐茵被沐修呵斥了句,皱眉不悦,瞪了一眼沐修,沐修也只是无奈摇了摇头,显然他对夫人是无计可施的,沐茵收起怒视,转而冲夏骞笑道:“易公子,麻烦你说说看刚才那句。”
“好……夫人见笑了。”先前沐茵说的那句,夏骞只记得大概,于是回忆了下当时的情景和自己讲的话,尽量还原得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就见沐茵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夏骞,但忽然她似乎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收起了表情,端庄而不失礼貌得笑道:“是我想多了,一点也不像。”旋即看向身后的丫头道:“时间不早了,我想歇下了,回去吧。”与沐修夏骞点头后,干净利落得走了。
沐修没有想到沐茵会出现,目送沐茵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沐修感觉沐茵刚才的表现很是奇怪,似乎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第9章 第 8 章
“夫人,这么晚您还不睡?”
丫鬟守着主子,时而帮主子换上热茶,时而给主子披上衣服,时而帮主子揉肩捶背的,也没歇着。
屋子里熏着上等的沉香,味道清幽古朴甚是素雅,丫鬟该忙的都忙完了,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忙的,就站一边歇着,就见她主子坐立难安,一会儿喝口水,一会儿吃口糕,一会儿又让着给挠痒痒,实在是一副不省心的样子,眼瞧着这月亮都挂正中了。
“不行!”沐茵猛拍一下桌,似是做了个大决定,声音“噔”的一下,把快睡着的丫鬟给吓了魂掉一半拉子出来。
“夫人,您可吓死我了!”丫鬟拍着胸道。
“天机不可泄露……”沐茵似是自言自语,皱着眉思虑极深的样子,忽而打了个哈欠,末了竟有些不耐烦:“困了困了,明天再说。”
“哎!这就对了,夫人您别思虑过度弄坏身子。”丫鬟语重心长,帮夫人铺被子,满心想着夫人睡下,自己也能去歇息了,可夫人临时又变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