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来就是他的命运不是吗?在父亲去世以后,如果没有主人的突然出现,他人生的轨迹本就该是如此。
他甚至不想要再等待了,他想要逃开这个恼人的怀抱,想要逃开这焦灼的苦闷和甜蜜的折磨,他想要立刻马上就逃走。
他忽然想通了,最恰当的时机分明已经被命运安排在了他的眼前——后天的月会上,当空壳谎言被拆穿后,范修连恩和曼德不但将在十大家族中的支持率大幅下跌,跟着探月基地涨起来的泡沫也会迅速破裂。一旦通过戴森球计划后,主人在稳住自己李奥尼斯家主地位的同时,甚至也将和冯老一齐确定其第二代虚摩提的最强战略位置。
那样的话……局势便会清晰明朗、一切可算尘埃落定了吧,那时候的他,就可以放心离开了吧。
要是再等待的话,他的冲动和勇气就又要消失了,他又会心软起来,会舍不得他的主人,想要收起自己的心陪他一辈子。
他没了我也行,夜愿暗自劝说自己道,主人之前最喜欢的办公控制面板短路坏掉后,他也是不习惯了一阵子,但很快就适应了更新更好的那一支。
“主人,”夜愿轻声开口道:“我也可以许一个愿望吗?”
昼司扬起眉毛,显露出十分惊讶的样子。这相当地罕见——在过去的十几年来,他还从没听到过夜愿朝他要什么。
他想起了地心大厦阁楼里那一池子的古钱币,心中一动,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当然。”
夜愿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生日,我明天想过生日。”
“为什么明天?”昼司下意识反问,但很快又说:“当然可以。”
夜愿反问道:“反正明天还全船封锁着,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那倒也是,那你想怎么过?”昼司露出微微有些苦恼的表情:“像多恩那样吗?时间不太够,要那个规模恐怕有点困难,但是……”
“不需要,”夜愿打断了他,露出一个开心甜蜜的笑容:“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一整天,主人可以只属于我吗?”
作者有话说
日蚀号约会一日游即将开启。
被听墙角的米奥:希望有些同志不要不请自来地吃狗粮好吗?
最近因为忙碌所以更得有点慢,希望过两天就能好一些!
第24章 Chapter 23 春暖花开(上)
昼司一大清早地就被闹醒了。
夜愿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整个白天,天不亮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盯着墙角的霉斑发呆。
六点一到,他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冲下楼。
七点整的时候,夜愿端着满满一托盘的食物敲开了昼司的房门,咖啡和培根的香气唤醒了床上的人,昼司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夜愿拉开了半扇遮光帘,隔着被子把他推来揉去:“主人主人快起床了,今天要出门玩呢。”
昼司打了个哈欠抱怨道:“玩什么啊,日蚀号就这么大。”但还是架不住自己头天信誓旦旦地许下了承诺,只得配合地站起身去刷牙了。
等他洗完脸回来时,夜愿已经在小桌上摆好了双份早饭——屋里只有一把凳子,夜愿站在一旁眼神亮晶晶的,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昼司拉开凳子坐下——自己的餐盘里摆着全麦面包和培根炒蛋,咖啡散发着浓郁的焦香,反观夜愿的面前,摆着一个裹着金黄色枫糖浆的百吉饼,而且他还在不停地往那杯黄豆磨成的饮品里加白糖。
昼司连忙喝了一口黑咖啡压压惊。
昼司本想如往常一样抽空查查邮件看看报道,忽然意识到没有网,转而观察起了夜愿——他没有穿平日成套的单色制服,而是在衬衣外套了一个线织背心,配着浅色格纹的休闲裤,金发也随性地绑在脑后,掉落的散发反射着朝阳的光晕,整个人看起来小了好几岁。
尤其对方还盘腿坐在地上,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身体随着摆来摆去,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
这相当罕见,昼司回忆了一下夜愿即使是在小的时候,也已经总是成熟懂事的样子——他从不曾像安娜一样撒娇,也不会像多恩一样使性子。
“你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戴眼镜了?”昼司问。
夜愿敲了敲眼镜框说:“这个?”他面露羞怯地抿了抿嘴:“是为了录像。”
昼司噎了一下,隐约间觉得自家温顺小侍从的属性微妙地变化了。
直到他目睹对方毫无难色地吞掉了整只糖浆百吉饼,又用两根手指捻起铺满糖霜的奶油泡芙,才露出了类似惊恐的表情。夜愿嘴边沾了一圈白色的糖粉,傻乎乎地笑道:“甜的好好吃。”他顿了一下,又小声自言自语道:“现在不抓紧时间吃的话……”
昼司没有注意到他的第二句话,完全被过量的糖分镇住了。他惊魂未定地点点头:“哦……这样吗?以前不知道你这么爱吃甜的。”
“您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夜愿又笑起来,被昼司警示性地瞪了也不害怕:“今天我过生日,我是大王,您昨天答应了的!”想了想,他又底气不足地补充道:“反正也没别人……”
昼司一下子给逗笑了,“嘁”了一声道:”还大王呢,你是小鬼吗?“
趁着主人在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夜愿掏出一整张巨大的清单投影在白墙上,顶上几个硕大的标题字——“愿望清单”,前前后后有好几十条,昼司傻眼了。
“你这个狡猾的小孩,”昼司指着他,“你就是那种跟许愿精灵许愿说要一百个愿望的人!”
夜愿不好意思道:“其实很简单的,您看,第一项就是‘和主人一起吃早饭’,这个已经达成了。”
昼司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值得列为愿望的。”
在夜愿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昼司只得放弃了索要第二杯咖啡的想法,开始执行清单的第二条——蹦极秋千。
两人纵贯日蚀号的巨大后院一路来到船尾,那里支着一副刻意没有拆除的钢筋脚手架,是昼司小时候经常独自坐着发呆的地方,脚手架顶端外延的平台末端连着一个蹦极绳牵引的秋千,一旦松开就能大幅度地摆荡出去,好像只身飞在空中一样。
昼司老远看见了就头疼:“用得着大早上起来就玩这个吗,刚吃了早饭。”
听见他质疑,夜愿条件反射地想要退缩,飞快的脚步骤然慢下来,嗫嚅道:“可是……我从没玩过,小时候经常看您在这里坐着……”
昼司瞧他那样子一下就心软了,夜愿还在接着说:“要是您不想的话……也可以跳过……”
昼司立刻打断他:“不行,大王说了想玩秋千,我们今天就要玩这个秋千。”
夜愿胸口瘪掉一点的小气球瞬间又膨胀起来,蓝眼睛泛着快活的光芒,脚步轻快得快要跑起来。
两人依次爬上看起来十分危险的铁架,朵朵白云漂浮在他们脚下。
夜愿没有料到的是,早已习惯了从地心大厦顶层以及航空艇往下看的他,竟然会在没有遮蔽物的情况下畏高——半个小时后,他是手脚发软地被昼司抱下脚手架的。
昼司有些好笑地看夜愿一脸菜色地蹲坐在台阶上,心情相当不错地问:“大王,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没错!一定要抓紧时间,夜愿强打起精神,说:“打,打壁球!”
日蚀号右翼四楼的活动场馆里有一个壁球场,小时候偶尔来访的多恩就是在这和昼司学了几次,夜愿总在一旁羡慕地看着,觉得主人挥拍的姿势好看极了。
夜愿喝了一些酸味的维他命水,将反胃的不适感按压下去了,他握着拍子左看右看,根本不知道四肢该如何运作。
昼司走过来,帮他调整手臂的角度和身体的平衡,说:“膝盖弯一点,重心放低,你在傻笑个什么?”
夜愿实在绷不住嘴角——这种从背景板中走出而得到主人全部注意的情况前所未有,他很难控制自己不盯着主人的脸,努力把他温柔的每一分一秒全部记录下来。
为什么就只有一天呢?他禁不住想。
昼司先教他发球——连番的调整之下,夜愿发球的姿势虽然像样了,但力度仍差得远,准头也很差,把昼司调得左右角反复跑。但他毫无抱怨,精准地把球喂回到夜愿顺手的位置,偶尔还出声提醒。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夜愿满头大汗,脱掉背心后的衬衣也汗湿了,昼司在手心里敲了敲拍子,评价道:“原来你也有学不会的东西。”
夜愿:“!”
回房快速冲了个澡之后,两人又拎着一篮子轻食来到了前庭的水池喷泉边——这里做了专门的防水层,除了一个小水景之外,还有不少正在开花的果树。夜愿在地上铺了好几张塑料布,掏出冰镇的果酒和吞拿鱼三明治摆好,昼司正要伸手去拿,却见对方无比热切地盯着自己,双上放在跪坐的膝上,一副“我有话要说”的样子。
昼司缩回手,问:“又怎么了?”
“主人可以……可以拍个照吗?”夜愿问。
“拍照?你不是戴了这个眼镜全程都在录像吗?”昼司纳闷道,“实在搞不懂我有什么好录的,明明天天都在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