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奥立刻回答:“不告诉你,他关了安息三天,至少要关他三个月才行。”
安息听罢立刻笑起来,一边戳他的胳膊一边闹他:“我不在了你是不是很担心啊?哈哈哈?有没有哭啊?”
米奥满脸烦躁地躲了一下,冷笑道:“哭?你以为都像你?”
安息“啧”了一声,随即拉过夜愿问:“这是谁啊?”
夜愿抬头看去——墙上正中挂着许多年前的一张照片,意气风发的神苍和年纪稍长一点的冯老站在最中间,左右两边是两位当时的夫人——如今都已经换人了,前头站着两位青年和一个小孩子。
夜愿指着那个黑发黑眼的俊秀小孩儿说:“这是主人。”
米奥“切”了一声道:“谁管他,而且这人怎么从小就一副别人欠他笔芯的表情。”
安息大笑起来:“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别人!”他又问:“旁边的那个呢?”
夜愿看了一眼——少年时期的五官冯德维恩和现在也没太大变化,只是身型更加挺拔,面貌也更加成熟了。
夜愿解释道:“这是冯老的两个儿子,也是虚摩提十大家族之一的成员,不过……这位长子在很多年前就消失不见了,现在的继承人是旁边的冯德维恩。”
安息和米奥交换了一个眼神,问:“消失了?”
夜愿点点头:“冯家是虚摩提上重工业产业的头号玩家,百分之八十的造船厂都是他家旗下的,只是……似乎冯老的长子从小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反而特别喜欢研究化学……还是制药什么的。听说他家以前有个很大的化学实验室,还因为实验事故发生过好几次爆炸。”
米奥挑起眉毛看安息:“这不就是你?”
“才不是呢!”安息挥舞拳头:“我可是很有安全意识的!”
夜愿接着说:“冯老本以为儿子的兴趣爱好并无大碍,直到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根本没有意思要继承冯家,于是勃然大怒,不禁长子关了起来,实验室也给全部毁掉了。”
“然后呢?”安息紧张地问。
“你别这么兴奋,这都是我道听途说的……”看见安息的眼神,夜愿只好继续道:“后来,这位长子好像在自己侍卫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两人直接坐船离开了虚摩提,下落不明,冯老没有派人去找,大概是以为这位少爷根本在外面活不久,很快就会回家道歉吧。”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长子至今也没有回来。”他想了想,笑道:“之前不是有人传言你和米奥也是小少爷被侍卫拐带私奔吗?看来这是虚摩提喜爱的戏码,也不用太过当真。”
说完这段话后,夜愿才注意到面前二人的表情不太对劲,根本不像是觉得八卦有趣的样子,狐疑道:“怎么了?”
米奥忽然问:“有照片吗?那个和长子出逃的侍卫,这里有他的照片吗?”
夜愿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被米奥瞪大的眼睛吓得连声改口:“也许吧,这得去翻翻相册……以前两家人好像关系相当不错,冯老经常带着儿子到日蚀号上来玩,只不过……那时候的我还不是主人的侍从,也根本没参与过这些事。”
安息和米奥又同时抬头去看墙上的照片——青年时代的冯伊安五官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照片上的他和安息认识的医生看起来很不一样。
记忆中总是温和笑着的灰色双眼毫无表情,年少的他站在家人中间,穿着精致繁琐的礼服,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娃娃。
作者有话说
顺道交待一下前作里医生和废土师傅的人物背景
第23章 Chapter 22 海浪
夜色将至,夜愿算好时间下到主宅左翼的工具室去放多恩少爷出来吃晚饭,想着顺便套套话。他一路走过偌大的宅子,竟然没有遇见一个人,好像一时间日蚀号上的所有员工都躲了起来,不愿意参和在这非常时期之中。
夜愿忙了一下午——他虽然在这艘巨轮上长大,但也不能说完全了解每一处监控下的每一个角落,也无法保证他们蛮力切断通讯线路的方式是否绝对有效,毕竟在过去的几年里,夫人渗透了不少范修连恩家的人进来,而现在的日蚀号上,几乎有一半的人对于夜愿都是生面孔。
昼司展开的巨大力场十分耗电,导致日蚀号上有三分之二的房间都处于低能耗状态,不过与之相对的是——方圆十公里内但凡有人造飞行物出现,警报触发的同时,反导弹系统就会全面启动。
夜愿不禁想——神苍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长子和本该共度晚年的妻子兵戎相见,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真的老了吗?他真的老到失去判断力了吗?夜愿想起那个自己隔着数公里看见的男人——他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根本不像什么色令智昏的老头子。
又或者……莫非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竞争筛选出来的那个人才是李奥尼斯家真正的继承者——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意。夜愿打了个寒颤——废土上优胜劣汰、胜者存活的野蛮一幕,难道要在这样一个家庭中上演吗?
昼司是被饿醒的。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还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屋子里很暗,窗帘缝隙没有一丝光透进来,仿佛日夜颠倒。
他快速洗了个澡,换上夜愿准备好挂在衣柜门边的干净衣服,脚步踏在厚实无声的地毯上。
日蚀号上很静,静到没有虫鸣鸟叫,静到没有海浪喧哗,也没有一百六十二层隐隐传上来的派对狂欢声。比起饥饿感而言,叫他觉得更加久违的是这种没人打扰、不用工作的清闲感——原来生活也可以不必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饱和,他已经完全忘了。
事实上他从没真正体验过这种清闲,即使是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所有人出现在身边的人都具有独特的功能性——教他文学的、领他培养艺术鉴赏的、教他礼仪的、教他宏观经济和财务的……从小到大,他的生活就是这样被填满的,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少得可以忽略不计。
在这些少之又少的空闲时间里,他只有一个玩具,一个可以任他差遣、任他打扮、任他随自己心意塑造的金发娃娃。
夜愿去哪了?昼司在每一个拐角张望——不是说好了晚饭时间叫自己起床的吗?
他连找了三层都不见人,干脆直接到了底楼的厨房自己寻吃的。原本人声嗡嗡的厨房里,昼司一出现后便瞬间鸦雀无声,他在众人避开的视线中,端走了一份起司三明治。
然而在吃掉了一份三角形之后夜愿仍没出现,他渐渐地不高兴起来。
忽然,他耳尖地听见疑似夜愿说话的声音,下意识板出不悦的脸——虽然众人常说他不苟言笑,但是夜愿总能分辨出他真实的情绪。
他开心的时候对方也会跟着笑,他不开心的时候对方会露出真诚的担忧与关切,并迅速准确猜中他当下想要的东西,并递到他眼前。
微微扬着下巴、垂着眼睑,昼司拐过走廊后却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蹲在门边,脑袋凑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
昼司纳闷道:“你们在干嘛?”
不料夜愿和多恩两人被他吓了一大跳,多恩更是夸张,直接原地弹飞起来,反射性想要大叫出声,被夜愿一把捂住了嘴巴。
昼司满腹疑惑,他顺着两人刚才凑堆的方向看去,只见茶室的门楔着一条缝。他刚握上门把手准备推开,却被迅速丢开多恩的夜愿一把扑住了。
昼司双臂被抱住,回过头来瞪道:“干什么?”
夜愿有些窘迫地微低着头,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嘴上支支吾吾的。重获自由的多恩也满脸惊讶,他欲盖弥彰地用气音问:“他不是你的小情人吗!怎么在和别人……和别人……”
情人,谁?
昼司稍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目前这艘船上除了他们三个之外,那必然就是……
他回忆起不久前第一次见到某赏金猎人时的场景,心里有些嘀咕——虽然夜愿连番否认了,但既然连多恩也以为两人是情人的关系,想必还是有些微妙的联系吧。
夜愿却松开了胳膊,扭脸问道:“您真是以为安息是我情人才抓他的?”
安息?昼司愣了一下,不是在说那个暴力狂吗?
多恩被当面质问反而结巴起来:“怎,怎么了?我……我又没把他怎么样,只是给你个教训罢了!谁让……谁叫你平时那么嚣张!”
夜愿哭笑不得道:“多恩少爷,您……”
“谁知道你竟然!”多恩噎了一下,飞快地瞥了一眼昼司,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喜欢告状的小人!”
“什么?”夜愿诧异道:“您该不会以为……主人回来并且全线封闭了日蚀号,是因为这件事吧?”
这边的昼司已经没在听他们说话了,他觉得眼前的场景荒谬极了——整个日蚀号上地位最高的三个人,竟然蹲在一条阴暗的走廊里说悄悄话,而且看样子在他来之前,这两人还在十分不入流听墙角。
趁着夜愿不注意,昼司凑到门缝边朝里看。
茶话室里的灯光也同样黯淡,第一眼望过去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于是又将门推开了一点。昼司忽然瞥见远处窗边的沙发上,似乎有什么重重叠叠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