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以后的每一天就……夜愿没有继续想下去,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和我一起拍照。”他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对于相机而言过于庞大的立方体设备——竟然有手掌那么大。昼司定睛一看,问:“这是里面有相纸的那种?”
“嗯!”夜愿说:“拍好了就立刻能得到相片呢!”
夜愿努力伸长胳膊,费劲地对着两人拍了一张,等了一会儿后,他发现照片上的自己太靠前了,比例有些怪,但还是把照片贴身收好了。
昼司把酒杯递给夜愿,接过拍立得说:“我来。”
他身高手长,举好相机后拉过夜愿揽在身边,午时的阳光穿透过日蚀号巨大的罩顶洒在两人脸上,背后有果树的白花零星飘落。夜愿嘴唇贴着昼司的酒杯边沿,额头微微靠着他侧脸,样子亲昵极了。
照片一显出来后他便喜欢得不得了,昼司看了后也噙着笑意道:“拍得不错。”
吃过简餐后,一夜兴奋得没睡着、早上四点半就醒来的夜愿开始犯困,他靠着树干,越坐越往下出溜,最后干脆倒在野餐布上睡着了。
昼司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梅子酒,回头看见夜愿的睡颜上粘了一片粉白色的花瓣,于是掏出拍立得对着他又拍了一张。
他靠着树干一边喝酒一边漫不经心地甩着照片——上面的成像越来越清晰,他拿在眼前看了一会儿,然后揣进了自己衣兜里。
午后的暖风太过怡人,不久后,昼司也躺在了草坪上——他俩脚冲着不同方向,脑袋挨在一起,在婆娑的树影下睡着了。
一个多小时后,昼司先行醒来,撑着手臂看了一会儿夜愿,才戳了戳他流出口水的嘴角。
睁开眼后,夜愿花了半分钟意识到情况,立刻开始抓狂——自己竟然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睡着了!浪费了好多时间!
他难过地看着自己的清单,来来回回地比对,艰难地下决心道:“中间这三条,都……都跳过吧……”
昼司看他那副心疼得不行的样子,不由得安慰说:“下次有时间再做不就行了。”
夜愿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瞬又急匆匆地爬起来,甚至连野餐工具都不收拾了——这可是前所未有,拽上主人就往回跑。
跑到一半的时候,他俩在主宅门前迎面遇见米奥和安息,安息骑在米奥脖子上,把一颗珍贵的橘子树枝条都拉弯了,地上还掉了不少米奥用小刀丢下来的橘子。
见到昼司后,两人迅速欲盖弥彰地把手背到身后,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夜愿大声招呼道:“安息!看电影吗?”
本来眼睛东张西望的安息闻言立马竖起耳朵:“看电影!”
米奥还要说什么,他已经在肩头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看电影!看电影!”
夜愿大笑起来:“捡上橘子,我们看电影吃!”
四人来到多媒体放映室,夜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碟片说:“这个这个。”
安息见有这么多没看过的电影,已经激动得要昏过去了,米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问:“美国美人,这是讲什么的?”
夜愿眼神躲闪地快速说:“就是……一个有钱的帅哥无意间认识了一个贫穷的妓女,然后……”
安息纳闷道:“妓女是什么?”
米奥赶忙拉着他坐好,敷衍道:“行了行了。”
昼司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碟片封面,没说什么,也跟着坐下了。
本想播放浪漫喜剧电影《漂亮女人》的夜愿,因为闹错了名字,无意间播放了一部中年危机男子对女儿同学性幻想的影片,几人看到中途就满头雾水,片子结束后,全部发懵地看着彼此。
唯一一个两部电影都看过、全程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昼司在一旁闷笑。
安息努力地想了半天,评价道:“那个女孩儿还没成年呢……”
米奥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僵硬地抿起紧了嘴。
安息又说:“不过她看起来好成熟啊。”
夜愿也十分茫然——这和他搜到的简介不一样啊?昼司快要憋不住笑,从柜子上拿出另外个盒子,指着名字说:“这儿。”
夜愿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搞错了,苦着脸道:“您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昼司扬了扬眉毛:“我觉得这部也挺好看的。”
安息不明所以,问:“那咱们还看那个吗?”
夜愿捏了捏拳头,一挥手说:“你们自己看吧!我们还有事!”
安息连忙问:“这些都可以随便看吗?”
得到昼司的首肯之后,安息欢呼了一声,瞬间把其余所有人都抛在了脑后。
太阳快要下山了,两人分别回屋休息片刻,夜愿换上了晚餐的服装,来到日蚀号二楼外展的巨大阳台上。这里昔日是巨大盛大聚会的晚宴厅,阳台上聚满了端酒聊天的宾客,但此刻,这里只有一张铺着白色暗花桌布的典雅方桌,桌上面对面摆着两套银质餐具,一支蜡烛,和一个插着一枝花的花瓶。
他刚刚调整好餐具的位置,昼司就下楼来了。
他的主人换了一套相当正式的黑色礼服,白色的方巾和衬衣在他胸前和袖口形成一道整齐好看的白边——他甚至还戴了黑色的领结,刮了胡子,头发也整齐地梳在脑后,露出英俊的黑发黑眼。夜愿呆呆地看着他,甚至忘了手边的事,直到对方走到自己面前。
昼司冲他笑了一下,问:“大王怎么在这亲自布置,仆人呢?”
夜愿呆滞道:“我,我叫他们都去休息了。”
昼司点点头:“两个人也清闲。”他随手抄起一旁挑好的红酒,动作娴熟地旋开木塞,倒进醒酒器里摇晃了起来。
夜愿醒过神来,忙说:“主人您坐,我来!”
昼司压了压手掌示意他别管:“坐。”
夜愿听话地坐下了,两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愣愣地看着他。
昼司走到他身边,单手拖着瓶底,倒了一些红色的酒液在夜愿面前的高脚杯里,然后耐心地看着他。
夜愿僵硬地端起杯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抿了一小口,按照昼司教他的样子将酒液用舌头在口腔里充分接触过一遭,才吞了下去。
昼司礼貌地单手背在身后问:“大王还满意吗?”
夜愿迟钝地点了点头,伸出杯子,由昼司又给他倒了小半杯。
昼司坐回到对面的位置,举起自己的杯子向前倾,夜愿也连忙举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昼司喝了一口酒之后,问:“你把仆人都轰走了,谁来上菜?”
夜愿才如梦初醒地站起来,从屋里推出一个餐车说:“都准备好了。”
昼司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多事的?”
夜愿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把前菜端上桌——切得极薄的生牛肉片搭配起司片和芝麻草,搭配特调的开胃酱汁,昼司瞧他脸颊泛红,忍不住问:“怎么不吃甜的啦?”
“来不及准备两份……”夜愿说,“就按主人的喜好准备了。”
昼司看他坐回座位上,仍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但用餐礼仪确实标准又规矩,和自己如出一辙,好奇道:“如果你一个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会吃什么?”
夜愿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关心这个,想了想说:“面条吧。”
昼司也愣了一下,问:“什么面条,任何面?”
夜愿点点头:“意大利面就行,奶油白酱的那种。”
昼司笑了笑说:“下次吃那个。”
夜愿却并不显得很高兴,只是点了点头,他微微颔首,又叉了一块紫薯块放入嘴里。
两人安静用餐的环境沉默却不显得尴尬,日头在昼司身后缓缓落下,直到被他的身影完全挡住。金色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却叫他的五官完全陷入黑暗,好像一次日蚀。
饭后,昼司看了一眼清单接下来的事程,问:“烟花?这个现在去哪准备?”
夜愿自然早有打算,领着他一路来到日蚀号主宅的顶楼,这里已经有人摆好一个半米高的烟筒和一堆碳棒一样的东西。他栖身上来,从昼司胸口摸走他平时点雪茄的打火机,走了两步又回头叫道:“主人。”
昼司:“嗯?”
夜愿说:“你来点吧。”
昼司不明所以地接过了打火机,点燃引线后向后退了两步,一些五光十色的焰火从简陋的筒子里喷射出来,在低矮的空中绽放开。
夜愿又点燃了焰火棒,分了几根递到昼司手中,这玩意儿的燃烧周期很短,“噼里啪啦”地闪烁了一会儿后就熄灭了,昼司有点嫌弃:“什么呀。”
夜愿轻声说:“这样主人也算为我放了烟花啦。”
昼司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但正巧焰火熄灭,他没有看到夜愿的脸。
不久之后,最后一支烟花筒冷静了下来,寥寥几根焰火棒也燃尽了,两人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昼司问:“接下来呢?”
夜愿说:“没有了,刚才就是最后一项。”
昼司惊讶道:“就这样?”
夜愿说:“嗯,谢谢主人,我今天很开心。”
昼司心想明明看起来那么大一张单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全部完成了,而且自己分明根本没做什么,倒不如说是夜愿陪自己放松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