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归正题,荣雍收回一身的闲适,道:“可有发现?”
镜月正了身子,点了点头。
当今南地五国,虽都面临着北地暗鬼侵袭的危机,但相较之下,位于最南边的南楚因着地势并未正面对上北地暗鬼,再加上现任帝君蓬勃野心,自南地两国成为其附属后,南楚一直蓬勃向余下的两国,也是是梁国和越国进军。
越国自现任帝君上位之后,国力强健,南楚短时间内啃不下这块硬骨头,转之,将目标放在了梁上。
而这春城中的镜月,便是南楚安放在打梁的秘探。区别于其他密探,镜月出身于巫族世家,他是特殊的。
巫,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特殊人群,灵力强大的巫者,传言可以参详命运之河的轨迹。
但即便是这样,当今能在他荣雍面前如此自若的人,却还真是屈指可数。
与荣雍,镜月的全身都是谜,要不是现局势不明朗,荣雍也不愿动用这颗看不透的棋子。要知道,摸不透棋子的掌棋人,往往下场都是很悲伤的。
“那位大人,现在正为一事忧心”,顿了顿,“殿下要是能成为其助力,想必那位那人必定会回应与您。”
茶水中的金针倒立浮起,荣雍用茶杯拨弄开来,神色莫测。
“镜月,你知我所求之物。”
似是感受不到面前的杀气一般,镜月勾起了魅惑的微笑,道:
“大人所寻乃六卜之花。”接着,继续补充道,“巫自有探听消息来路。您也不勿需介怀。”镜月话中有话,也不知他说的是六卜之花还是其他,“镜月的主人,从始至终都只是大人。”
荣雍的眉脚微动,这丝浅小的迹象也就是瞬间便消失无影。
“那你倒是说说,他现今是为何事忧心。”
镜月的笑意更深了。
当今梁国国师重情,这可不好,成大事者,便要像面前这位帝君一般冷酷无情,可终究这位国师心软,囚困与所谓的亲情中,不得而出。而现下他所寻之物,便正是因着所谓的亲人。镜月精致的眉眼染上讽刺,可真是,重情重义。
“血灵珠。”
荣雍的眼中终于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意。
相传梁之先祖屠尽上代先国数十城后,方取而代之。而靠着这数十城中妇孺百姓尸身怨气,才催生了血灵珠。相传,此物出世之际,梁便连旱三年,死伤遍野,后此物被数名术士封印与彼世。
梁国祖训,此物为禁忌。
但没想到这阴毒之物最终还是回到这梁国,可真是讽刺。
现看来,现世流说梁世即将到来的大乱之兆,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寻此物又是为何”荣雍问道。
这下,镜月沉默,方后,才道:“殿下,您可见过长生不死之人?”
第三十七章
长生不死,荣雍咀嚼这四字,古往,即便是南海长生长寿的鲛人一族,也勘透不了不死之局,更何况是庸碌孱弱的凡人,不然,哪来地那么多求道问药的传说。
但有一种情况是为例外,便是躲过冥府追截的活死人。
这类人,半生,半死,要是一直能躲过冥府的追截,他们便是的活人,反正,便是死人了。但今来,理论虽是如此,现世却并未有此先例。
荣雍的眼皮掀了掀,正待回答,却见镜月饶有深意的微笑映入眼帘:“大人要是见到了黄泉之境的撑船人便不会如此想了。”
“撑船人?”
镜月看着荣雍,道:“寻求解脱的禁忌之人。”
端正了身体,镜月继续道:“大人,您与沉醉虐缘匪浅。”巫者并不能过多泄露机缘,“当您见着那长生不死的禁忌之人时,您便明白沉醉寻血灵珠的真正目的。”
心中一动,荣雍想起了,离国时巫者的预言,心中微微抽搐开来。
“殿下,您与梁氏的国师有缘,不过,却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预言一类的东西,荣雍向来便是嗤之以鼻,但琢磨着现今的情形,还是有一证的必要。
昏黄的光晕中,扭曲的身影映照与窗上,爪牙舞爪,甚是狰狞。
一人道:“沉醉,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沉醉摇了摇头:“与你的交易向来是亏本的买卖。”
“呵呵”,那人转过身,暗鸦般的声音传出,“即使是,六卜之花?”
翡翠般的绿眸闪过,沉醉从梦中惊醒,偏了偏头,眼见着清晨的光线穿透层层阻碍射了进来,照得周遭的一切越发的不真实。待吐出心中的浊气,他张了张嘴,唤了声“苗白”。
待周遭静默一片,这才想起,苗白也不在身边的事实。
又是一月末,这具身体便无用,真是累赘。
胸前又是血迹斑斑,沉醉放弃挣扎,遂又躺了回去。伤口的愈合速度又减慢了。看着云织的帐顶,他闭上眼。想着快点将一切结束。
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沉醉这才收拾打点好自己,似一木偶般履行着每日的一切。
荣雍近来的往春城去了次数多了起来,但奈何此举并不为镜月待见。镜月又“隐居”了起来,经久不愈的陈年积伤再次复发了。可即便如此,荣雍还是持续单方面的“骚扰”。于此,镜月也只保持沉默,直到,对方说出下面这番话。
这天,依旧是风和日丽,镜月透过半掩的窗户,看着远处的碧空,而荣雍隔着珠帘看着他。暖风扬起镜月瀑布般的长发,岁月静好中,他的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丝真正的微笑,浅薄易逝。
“跟我走吧。”荣雍牵起对方的长发,光滑乌黑的发丝滑过手心,他听到自己说道,连着荣雍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说出这番话,只是觉得,要是现在不说,自己便永远没有机会将这话说出口了。
眼前的青年,突兀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现在还不知道是好是坏,但要是自己一个不留神,对方便真会如指尖落花般逝去。至少,现在的荣雍还不想此成为现实。
“呵,你的心明明不这样说。”镜月笑了起来,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行云流水一般将对面一脸真诚的男子揽入怀中,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不要对我做出做不到的承诺,不然,我真的会很伤心。”他不想伤心的时候,只龟缩在无人能见的角落里,独抱着影子,默默的流泪。那样的情景,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镜月,其实,也只是想寻得一人真心罢了。
荣雍的心如同被针刺一般,细小而又尖锐的疼痛如狂风般掠过,看着眼前笑意缱绻的人,恍惚之间,似乎听到一个人不住的在自己哭道:“菱荇,别离开我,求你!”
菱荇!
心中一阵,恍惚之间,眼前的一切开始倒转,恍惚之间,荣雍似乎看到一小小的少年抱着他,不断恳求他,不要离开自己,但是,最终他还是离他而去。
“相信我!”这三个字,带着坚定的力量从容雍的嘴中吐出。连着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对对方做出如此承诺。
恍惚中,他将他当成了他,那个哭得很是伤心的小少年!
而镜月,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善解人意”的笑意,荣雍在最终对方如此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镜月看穿了他!
空气中,浮动着七彩光色水泡破碎,“啪”的沉重出声。
荣雍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小塌前的雪白牡丹之上,似是发神。而另一方,镜月也同时睁开眼,缭动的发丝顺着主人的动作点地,霎时,一面水镜浮现与地面,镜中,正是方才的梦中人。
“殿下,您在忧虑什么?”涟漪晕开,镜月的手撑着脸,浸冰一般的眸子冷却不知冷却了谁的的心,“还是说,你在害怕?”
一声叹息响起,空气中的水纹速散,低垂的手犹自飘零,
荣雍收回目光,伸手,几缕漆黑的发丝出现在手掌,黑红之火迅速染上,方才之梦,着实不错,他想看它的后续。
乌黑的发丝将那只白玉般的手存托越发动人,镜月正准备撩起,但心脏忽而燃起的剧痛迫使他睁大双眼,继而昏死过去。
视线再次移转,云缭的帐中,镜月的身影最终定格成十四岁模样。
碧绿的草浪阵阵袭来,远处,似乎有白塔的身影闪现,荣雍见到那梦的延续。
他冷静的看着那两人在静默的对峙,最终,还是“他”打破沉默。
“他”的眼中闪烁中他从未见过的包容与溺爱,像是对着固执而有顽皮的小孩:
“乖,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你发誓!”镜月道。
“我发誓。”
而也是第一次,荣雍对镜月脸上的欣慰而悲伤的笑意产生了的好奇,他觉着,一定有谁,曾经伤透了这个人的心。可到底,镜月还是深爱着对方,所以,他的脸上才会出现在这样深沉的悲哀,但这是镜月的这种笑,刺激到了“他”。
“誓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拿去喂狗的”,十四岁的少年道,他的头转向荣雍的方向,“我们,不就是很好的证明么。”
“他”顿住了,尽管荣雍他面对的是“他”,但对方心中嫉恨情绪还是犹如野火燎原的情绪似乎也感染到了荣雍本身,但继而却是无奈,最终转化为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