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危说高佑翔:“试试测一下水速。”
高佑翔瞪着河水看了有两分钟,才说:“边缘9.7米每秒;中心12.3米。”
沈危看卫不争:“会游泳吗?”
他不担心自己的几个战友,他们训练基地模拟出来的河流,跟这里差不多,他们自保应该没问题。
卫不争看了看河里翻涌的浪花和树枝、门板、整棵树,说:“游泳池高手。”
游泳池和水流湍急的江河是两码事。
沈危说:“待会儿坐在我和项蓁之间,万一翻船,只管往我们俩身上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卫不争无奈:“知道了。”
深水急流,没有推进器,小木船不可能一条直线划向对岸,事实上,只划出不到河面的三分之一,小船已经随着咆哮的水流向下漂移了几百米,他们几乎身不由己,小船像片树叶随着河水向下冲,几次都差点被树和门板撞翻。
卫不争本能地去抓沈危的衣服,却在最后时刻堪堪忍住,死死抓住了船舷。
沈危凝神聚力,额头渗出一层汗,再次推开了一个撞向他们的汽油桶。
王政清大声说:“沈危,不行我们下水吧,让小卫留在船上,咱们拖着船走。”
沈危说:“继续划,别停。”他说着,闭上了眼睛。
小船向下的趋势陡然停止,好像船左边的空气中,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他们,同时,西边好像过来一股强劲的风,推着小船向东。
沈危说:“划,快。”
卫不争一面运功释放出纯净的清灵,一面和另外几个人拼着命地划了起来。
卫不争觉得像过了三天三夜那么长,其实只有四十分钟,他们终于接近了东岸。
到了对岸的芦苇丛中,卫不争和项蓁同时跳下小船,跳进水里,拉着小船往岸边走。
到了岸边,卫不争扶着脸色蜡白、汗流涔涔的沈危:“慢点,直接跳岸上。”
沈危张了下嘴,却没有说话,他摁着卫不争的肩膀借力,才勉强跳上石头砌成的护堤,然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卫不争开始修炼不足半个月,他还没有办法在大幅度运动的同时,顺利运转功法,刚刚他输出的清灵非常有限,还因为运动中无法掌控清灵的释放路径,让绝大多数清灵都逸散了。
他心下愧疚地蹲在沈危身边,想把手放在沈危的手背上,悄悄为他输送一点清灵,可他的手刚碰到沈危,沈危就硬撑着站了起来:“这附近没有正常人,把大宝贝放出来,你和项蓁进里面先把湿衣服换了。”
卫不争和项蓁刚才急于让沈危上岸,跳进了河里,大腿以下全湿透了。
项蓁急了:“队长,你别管我们,你先坐着恢复一会儿。”
王政清也有点上火:“沈危,你别再动用能力,已经上岸了,三五个毛贼威胁不到我们。”
卫不争一个闪念,大宝贝已经出现在沈危面前,后排右侧的门正好在他脸前。
卫不争拉开门,扶着沈危:“你先上去躺着。”
沈危拒绝:“离开这个村子之前,大宝贝不能出现,它的存无法解释。”
这里就一个村子,进村的路又只有那条沿河公路,大宝贝这么显眼,如果他们从沿河公路进来,一定有不少人记得。
但现在,他们没有进来过,却要从那里出去,肯定会被人怀疑从西岸过来的,人要从对岸过来,虽然艰难点,也不是不可能,大宝贝却完全没有可能。
卫不争知道沈危说的有道理,只好作罢。
他拿出了两套衣服递给项蓁:“新的,标签都没来得及剪,别嫌弃;不过我的鞋子你好像穿不了。”
他的鞋码是43,看项蓁的至少要45。
项蓁拿着崭新的全套内衣和速干材料防寒服:“大恩不言谢,咱们来日方长。”
说着,他就地把下面给扒了个精光,用自己风化得有点稀疏的旧上衣擦干了,开始穿新的。
他奇怪地看着卫不争:“你怎么不换?这么低的温度,湿衣服会快速带走热量,很危险的。”
卫不争说:“河边风大,我怕冷,我得去车里穿。”
说完,他把后备箱里剩余的东西往里推了推,人跳了进去,还随手拉下了车门。
换完了衣服,卫不争重新把大宝贝收回空间。
沈危看了一眼穿着大红防寒服的卫不争:“走吧,进村里看看,希望这边的情况好一点。”
几个人都想劝沈危再休息一会儿,可这里冷风刺骨,一片荒凉,真不是个休息的地方,他们只好作罢,跟着脸色依然惨白的沈危,一起向南走去。
村庄在偏西南那一块,沿河公路也是从西南奔马河大桥一直修过来的,他们如果要走,还要从沿河公路往回十公里左右,才有一条向东的县级公路。
大约四十分钟后,一个村庄,或者说别墅区,清晰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河岸边一块景观石上刻着三个大字:东篱村。
只隔着一条河,东篱村和河西岸感觉就像两个世界,这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精致讲究的三层小楼,和大都市的高档别墅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只有约三分之一是正常农家的院落和房屋,并且,这里大部分的房子都保留了下来,虽然有变形坍塌,大部分房子的轮廓都还在,颜色也不像河对岸的一片焦黑。
花草树木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感觉,都枯萎了,但颜色变化不大,这里的风景,接近正常冬季最萧条时的模样。
如果不是游荡在田间和路上的几十个丧尸,这里真的就是陶渊明笔下可以悠然采菊的世外桃源。
看不见有正常人出没,停在各个小楼边的车子,外形还都大致正常。
离村子大概还有三百米左右,卫不争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乌冲的浓度没有奔马河西岸重,但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正要说出来,走在他身边的沈危突然停住,右手扬起:“有情况,村子里血腥气很重,是人的血。”
几个人同时停住了脚。
王政清说:“你们留在原地,我和小项过去看看。”
沈危摇头:“不,我们人本来就不多,不要再分散。刀爷,项蓁,妞子,武器准备。”
三个人迅速打开背包,在卫不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一个个乌黑的零件,组装成了卫不争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枪,然后又放回了包里。
枪全长五十公分,比微冲稍显厚重,通体是不反光的、类似于焦炭的苍黑色,和大宝贝的车厢很相似,卫不争只是看着,就觉得杀气逼人。
沈危又对卫不争说:“我们四个是特种军人,有自保能力,待会儿如果发生不可控的情况,你不要管我们,尽快远离危险,越远越好,过后我们会找到你。”
卫不争点头:“知道了。”
看到几个人组装枪的动作,他就知道如果遇到危险,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
沈危带头:“走。”
越靠近村庄,那股令卫不争感到恶心的乌冲气息和血腥味就越重,在走近村头第一栋小楼时,他们听到了一声男人的惨叫。
这声叫,让卫不争想起了皇冠商场那个脸被撕下半边的人。
他感到毛骨悚然。
叫声是从东南方传来的,沈危带头跑了起来,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血色、刚刚看起来走路都在飘的人,此刻跑起来,矫捷轻盈得像个猎豹。
卫不争每天早晚各跑步五公里,坚持了十一年,此时跟得非常吃力。
惨叫声连连响起,他们隐隐约约还听到一种奇怪的嚎叫声。
三分钟后,卫不争跟着沈危他们来到村子最东头,坐北向南的两栋小楼后面。
两栋别墅都是半坍塌状态,东边那栋的是房顶和第三层的墙体完全没有了,第二层的墙体部分倒塌;西边这栋屋顶还在,只是完全变形下陷。
沈危他们分散开,悄悄贴着东边那栋楼的西山墙往南走。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跟在沈危身边的卫不争也同时看到:东南方向,一个草木干枯的高尔夫球场上,一大群约二百个正常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
这群人对面,面朝卫不争他们的,是大约三十个丧尸。
领头的丧尸身体特别高大,坐在一个深红色的欧式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臂架在沙发靠背上,上身几乎是躺在沙发上的。
其他二十多个丧尸,排成非常整齐的一排,站在大块头后大约三米的地方。
这些丧尸和卫不争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他以前见过的僵尸,肌肉皮肤都给人以腐烂到随时会脱落的感觉,眼睛也浑浊得看不出情绪,看着几乎完全没有人类的感情和理智。
今天这些丧尸,皮肤腐烂的程度要轻一些,只是变成了灰白色,肌肉松弛下垂,感觉上并不腐烂;他们的眼睛不是浑浊的白,而是血红。
可以前那些丧尸是没有刺激性气味的,今天的这些丧尸,却在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嚣张丧尸,正在大口地嚼着东西,他的下巴上流着鲜血和肉的残渣,脚下躺着一个捂着脸痛苦翻滚惨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