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沉重在几个人心头蔓延,离开亚金城,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轻松愉快,大家都没有说话。
在周围长着零星绿植的正常柏油路上行驶了大约七公里后,又进入了风化路段。
路上被腐蚀成灰的汽车残迹到处都是,因为腐蚀得太厉害,已经没有了任何有强度和韧性的残留物,大宝贝一路碾压而过。
这一路,两边全是各种因矿石而衍生出的工厂,此刻,这些工厂无一例外的都是废墟,稀稀落落的僵尸在废墟间游荡。
十五公里后,在一个向东转的路口,他们被一栋侧方倒向路面的楼体废墟挡住了。
以大宝贝的强悍,其实可以从这条路南侧的绿化带硬穿过去,过程艰难一点而已。
但沈危让全体下车,看项蓁使用他的异能。
卫不争觉得,沈危这么做,除了要锻炼项蓁的异能,还有想活跃气氛的意思,大家都太沉闷了。
项蓁脸色凝重地准备了一分钟,才开始运气施展异能。
焦黑的废土砖石像被大风吹过,但没有扬起灰尘,只是缓缓地向两边翻卷滚动。
项蓁花了十几分钟,累出了一头汗,才在废墟边缘开出十米左右的路,前面还有二十多米,他死活移不动了。
高佑翔起哄,让他把一块鸵鸟蛋大小的石头移开,他看着石头盯了半天,也没有再移动分毫。
沈危笑着开车从绿化带横冲直撞绕过废墟。
项蓁在后座抱着头呻.吟,他灵力透支,头痛欲裂,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高佑翔把卫不争送他的那瓶水贡献出来,让项蓁喝。
项蓁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忽然想起来他们的水目前有多珍贵,停了一下,然后接着把剩下的一口气喝完,对高佑翔说:“小卫送我的那瓶归你了。”
卫不争送高佑翔的时候,说自己有好几瓶,为了感谢他们的搭乘之情,一人送他们一瓶,项蓁当时别别扭扭没有明确表示接受。
现在,项蓁又别别扭扭地对卫不争说:“那个,我现在没什么好谢你的,万一后面大宝贝不能动了,你也走不动了,我背你五十公里。”
沈危一手扶着方向盘说:“拉倒吧,不争自己有腿,你还是换个报答的条件。”
卫不争说:“不用,那瓶水本来就是答谢你们让我搭车的,现在算两清了。”
说完,他靠在座椅上,开始不动声色地运功修炼,释放出无属性清灵,并且控制着,把清灵浓度保持在让大家都觉得舒服的状态,但又不过分的状态。
项蓁和高佑翔还不会操纵空气中的清灵,他们使用的清灵都是丹田储存的,两个人的灵根刚刚复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清灵透支百害无一利,需要尽快纳入清灵滋养丹田。
亚金火车站很快就到了,但已经完全不是往日的模样,连铁轨都无影无踪,如果不是一行行排列有序的枕木还在,连卫不争都认不出这里是火车站。
昔日以热闹杂乱著称的地方,此时静悄悄的,这里看不到一个丧尸,入眼全都是面目黝黑、举止缓慢的僵尸。
他们只停了几秒钟,沈危就示意,走。
卫不争指着一个向东南的路口说:“一直走,五公里后,就是青兰高速入口。”
沈危说:“入口的环形高架桥已经断了,你知不知道国道怎么走?”
卫不争说:“也是那个方向,国道在高速入口那里,向东和高速并行了大概五十公里,然后才分开。”
王政清说:“高速如果不能走,全程走国道的话,我们至少要多走一倍的时间。”
沈危说:“一倍远远不够,如果前面都是亚金这种情况,国道上也有大桥,桥梁坍塌,我们徒步过河,就得放弃大宝贝,而这边的河可不像中州的。”
中州和华厦国内地其他地区,因为前面近一百年的过度开发,环境破坏严重,水资源被过度消耗和污染,同时又因为森林被砍伐殆尽,水土得不到涵养休息,大量的自然河流消失,有“十条河,八条干,还有两条是泥滩”的说法。
乌拉江是华厦国第一大河,下游也流经中州,可在乌扎省奔腾浩荡的乌拉江,因为沿途各地大量引水灌溉农田,到了中州,每年的枯水期,乌拉江要断流几十天。
卫不争家距离乌拉江不足十公里,听爷爷说,他们家早年在乌拉江边还有百十亩滩地和山地,卫爷爷二十多岁的时候,每年春天还和父母一起去乌拉江边采摘洋槐花和其他野菜;秋天去打草,储存起来冬天供家里的牲口吃。
后来,人口越来越多,人均土地面积越来越少,卫爷爷他们村的人去滩地采摘的时候,更靠近乌拉江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就和他们打架,说土地历来都是谁最近就是谁的,朵玉村和乌拉江中间还隔着其他村,根本就不该拥有乌拉江边的地。
有一年冬天,那几个村的村民干脆把林木森森、蒿草遍地、各种野生小动物出没的滩地和山地一把火烧了,改造成了农田。
当时的政府奉行安定政策,爱哭的孩子多吃奶,他们给了村民比较老实温驯的朵玉村和其他几个村子少量补贴,就把丰阳县境内的乌拉江滩涂地和山地全都给了那几个村。
当时因为化肥和农药的广泛应用,庄稼亩产大幅度提高,本村的土地也足以维持生计,朵玉和另外几个村子虽然不满,也没有闹,就那么认了。
卫不争小时候跟着卫爷爷去过一次乌拉江滩,昔日的鸟类天堂早已不复存在,塑料大棚和鱼塘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还有一些有钱人的别墅,乌拉江水浑浊不堪,江边垃圾遍地,他只沿着江边走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他记得,那里的江面当时只有三百米左右,有人用轮胎搭了浮桥,人们可以开着汽车自由地在两岸同行,过桥费一次五块。
而临江镇的乌拉江,冬天枯水期,江面也在一千三百米以上,水流量是丰阳县境内百倍不止。
“队长,不要丢下大宝贝。”高佑翔和项蓁同时说。
“可以,那你们现在开始祈祷,让我们一路都不要遇到大江大河。”沈危绕过一长溜连续的汽车残渣,说道。
高佑翔和项蓁没音了。
王政拍了下卫不争的肩膀:“小卫,前面暂时没有比较大的河吧?”
卫不争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高速和国道分岔,就是在奔马河大桥附近。”
王政清摇头:“老了,记性不行了,居然把奔马河给忘了。”
奔马河是乌扎省和西海省的界河,在亚金这一段,奔马河是西南→东北方向的,它继续往东北大约一百五十公里后,和乌拉江相隔一百多公里,并行向东,但进入中州西边的黄陇省中部后,逐渐干涸消失。
奔马河在华厦国,也算是一条比较大的河流。
项蓁摁着太阳穴说:“这么说,再过一个多小时,咱们就得扔下大宝贝了?”
没人回答他。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奔马河边。
奔马河上游以水流速度特别快,河道异常凶险而闻名,此时,河水夹杂着大量的树枝甚至整棵大树,咆哮而过,这是上游暴雨造成多处山体滑坡所致,河的上空,空空如也,如果不是河岸上还残留着公路的痕迹,没人能想得到,两天前,这里还曾经有过一座八百多米长的四车道跨河大桥。
周围没有人,只有十几个僵尸在游荡。
沈危站在河边看了两分钟,问道:“咱们先去弄点河水上来,看能不能喝,然后吃点东西。”
他说着看卫不争。
卫不争拿出两个完好的矿泉水瓶子,然后又打开后备箱,在背包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个不锈钢锅:“这个能一次打多点。”
高佑翔大吃一惊:“喂,哥儿们,几千里的回老家,你居然带个锅?”
卫不争说:“我刚买了锅,准备以后自己做饭,一次都没用,就看到了公司的辞退人员名单,以后要失业了,当然要省着点过。”
项蓁皱着眉头看他:“你居然会被辞退?”
卫不争回看他。
项蓁说:“没什么,我瞎说的。”
近几年,在华厦国,只要是个有水的地方,就能和生态宜居挂上钩,炒出天价,所有江河湖海周边都被开放利用到极致。
位于繁华地段的奔马河也一样,二百米开外就有临河别墅区,河岸被用整块的石头砌得整整齐齐,还有通往河面的石阶。
沈危和高佑翔下去打水。
卫不争对王政清说:“我包里还有几包方便面和火腿肠、几包榨菜,有水了,咱们煮点热乎的吃?”
王政清看了卫不争几秒,摇头笑:“小卫,你居然没被拐进黑煤窑,太不可思议了。”
项蓁看他的眼神像看外星人。
除了浑浊和树枝杂草太多,河水看上去问题不大,几个人从石砌的河堤上搬来三块松动的石头,在背风的石壁下摆了个临时灶台;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高佑翔去折了一堆树枝;除了沈危那个墨黑色的火机,其他人的火机都消失不见了,沈危那个火机也打不出火来。
项蓁的头疼好多了,他试着用手释放火,一次成功。